《姒姜 - 钩沉·释天》钩沉·释天-第38章


那个人呆了很久,久到绿腰的脸都变绿了的时候,他才冲她笑了笑,好像说了什么,但她却不记得。
很久很久的后来,她得知,那人是妖魔道的首领――荧惑,一个有着天上星宿的名字的妖魔,也是曾经救过百甲的妖魔。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水镜月抚着眉回忆着,大概就像鸢尾面对东岳君吧,无能却喜逞能,天不怕地不怕,其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被抓去墟界――妖魔道的领地,做了整整两年的俘虏。如果能没有后面的一段,她想,那段俘虏的日子也不是那么不堪回忆。
她是成了俘虏,但相应的,那个荧惑也根本没讨到便宜。在墟界,她充分施展了在天一池里所有的搞破坏的能力。于是,荧惑麾下,鸡犬不宁,几乎已到了说起“水镜月”这三个字就色变的程度。
也终于,荧惑受不了她了,把她赶回天一池,说等她长大点再来接她。
终于被放回来后,天一池早不是原来的天一池,人都散了。绿腰跟了荧惑,铅华自然也跟着去了;百甲最是崇拜那大魔王,于是也跟着去闯荡了;十濑,连十濑都拜了师的天一池,到底还剩下什么活力呢?
偌大一个天一池,当年横行无忌的“四霸”,到后来居然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想念,也学会了惧怕。完全没法力的她,对于荧惑真的有一点点怕。又没了可以同心协力的伙伴,她觉得更怕。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浮黎元始天尊’的仙人出现了,他带着她修行,授她法力,又是很多年以后,她再回天一池的时候,却只是匆匆一别,除了以沫,再没碰上熟识的人。若不是有那一次召“即心剑”,他们“四霸”可能再见就直接是那一役的战场。那一别,谁都没有预料过后来;那一别,谁都不曾太过在意;但那一别,天地惊变……
死了百甲,伤了铅华,断绝了旧日所有的情谊……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七章 弈局
“哈哈哈……叫你变牡丹,你居然只变了朵凤仙?”忘儿在后园里大笑,指着鸢尾手中的凤仙花,“你这一年到底学了什么呀?哎呀笑死我了!哈哈……”
鸢尾又羞又怒,大声反驳,“哪有!我……我刚刚只是听错了嘛!要变牡丹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就变给你看!哼!”
他瞪着眼前凤仙花,两手拈着中指,轻施了句咒,朝凤仙吹了口气。瞬间,有一抹蓝幽幽的光华笼于其上,炫开一道让人神迷的烟光。
念忘二人立刻睁大了眼瞧,好容易等烟光淡去……
“哈哈哈哈……”忘儿这回已是捧着肚子蹲在地上了,“鸢尾,你这牡丹和咱上林殿后头的红莲有啥不同?我说鸢尾呀,你不会没见过牡丹长啥样吧?”
连番两次出丑,鸢尾也不爽了,忿忿地将手中变出来的极似莲花的牡丹给扔了,就要纵身飞走。
“鸢尾。”这时,水镜月的声音忽地透过园子,从那扇半开的窗子里传出。
“嗯?”鸢尾扁了扁嘴,略有些讶异。自那一日发现他学了媚术之后,她一直没正眼瞧过他,怎么今日又叫他了?心中疑惑,然而脚下却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什么事?”
“我们下几盘棋吧!”水镜月收起了纸墨,淡垂的眼睫轻轻盖住所有的思绪。
“咦?”下棋?这人今日吃错药了?居然亲自叫自己和她下棋?鸢尾愣了好半晌,直瞅着水镜月一身绢白的天衣从屋里出来,再往那处‘弈亭’过去,再顿住,回眸。
“你有他事?”
“嗯?呃,哦,没有,没有!”鸢尾吞了吞口水,快步跟了上去,心中还兀自嘀咕。
这一番举措,莫说是鸢尾,就是念忘二人亦是奇怪,想不透上神怎么忽然有这个兴致。但二人久知水镜月脾性,想不明白也并不搁着,只快步上前收拾。
到‘弈亭’,瞧见鸢尾正襟危坐,念忘二人又是一笑,想起曾经鸢尾笑过她俩棋力,当下也兴致勃勃地一旁观战。
水镜月瞅了他一眼,直接往钵里抓子。鸢尾眼见着她如此,又是一愣,“呃,你不让我子啊?”话一问出,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太灭自己威风了!
“哦?你要我让子?”
“不!才不用!”鸢尾马上大声回答,也抓了子与其猜子。
鸢尾执黑,是先手。他思索着以往见过的水镜月的棋风,又想着如何扳回开局时的弱势,一子一子都下得极为小心。
先占边角,正攻入中腹,切、断、粘、飞,渐渐局势大好,他便有些自得起来,攻势也渐趋凌厉。手下应子快而响亮清脆,连眼角都带过了几分微笑,清清朗朗的,有别于绿腰的冶艳,只是一色儿干净的得意。
水镜月抬眸朝他看了眼,唇角微掀,手中的白子很稳地在中腹一处气眼上一按,寂然无声。
然而棋盘上的局势却顷刻大变,此一子看似浑然不着意,却让鸢尾心头猛惊,怎么可能下这手?怎么可能?她意图为何?怎么方才明明得手的优势,现在却因为这一子而仿佛荡然无存?
鸢尾又惊又怒地瞪了水镜月一眼,搔了下头发,眉头便紧了起来。手中的黑子应得慢而涩了,脸上那抹得意也不见了。反观水镜月,她似乎一如初始,不焦不躁,悠闲自然,还觑空让忘儿去沏了壶茶来喝。
心不定,气不沉,鸢尾这局棋必输无疑。果然,行至中盘,他已弃子认输,脸色灰得什么似的。而一旁观战的念忘二人早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水镜月扫了眼棋盘,随手一抹,黑子白子便全混在一处。“再来!”她轻道,着手将棋子分开。
鸢尾一愣,随即不服输的心思就起,并不吭声,再接一局。
一局复一局,鸢尾输了一盘又一盘,日影渐短,却没人想起来要用饭。
又是一局预料之中的胜负,水镜月抬头看了看天,“念儿忘儿,你们下去做饭吧!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念忘二人答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却听得鸢尾闷着声音说,“等等,再下几盘!”
“还要输?”水镜月挑眉。
“嗯。”这么挑衅的话,鸢尾却并未动气,他一手支颐,面色非常认真地瞅着棋盘。
“有何不可?”水镜月注意到他认真的神情,眸色微闪,继续摆子。
说也奇怪,鸢尾素来性子倔傲,然而连番输下来,他却渐渐地失了原本那抹横于胸中的胜负之心。他观察着她的步法,仔细探究着这一步步之后灵动与深远谋算,愈是探究,他愈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想一下再下。
又是黑子居星,白子飞连,棋盘上黑白子渐渐增多,似一幅水墨,渐渐成形。鸢尾瞅着瞅着,忽然变了自己的步法,不去执意求什么,而是顺着她的子,粘着她的路。
说来奇怪,这么一走,他忽然觉得眼前开阔起来,这幅水墨渐渐绘成天一池的美景。这一处堆一块石,那一处植一片林,这儿是深潭,那儿是小溪……
转过一片岩,忽然冒出一挂小瀑;穿过一片林,陡地跃出一丘山;爬过一片山,蓦地流出一弯溪……
眼前局渐渐融成忆中景,一点一滴,神韵丰满!
水镜月执着白子的手一顿,怔住了。
这一是局怎样的棋?居然是水到渠成的流畅,消弭了争胜之气,消弭了刀光剑影,消弭了谋算深沉,怎么竟会下得如此祥和?
弈棋总有胜负,然而弈亦有道,这个道便是师法自然。什么是自然之法?
水镜月眉色微扬,眼神中飞出点点闪烁的粼光,应子。
棋似乎越下越悠闲,越下越自然流畅,似乎只是天一池,又似乎融入了三界众生,鸢尾觉得非常有意思,一子子,东一转,西一粘,似是逗趣,似是玩闹。
直至终手,他才仿佛叹了口气似地停下,噫!这么快就完了!
水镜月往棋盘上一掠,忽然神色一变,纤手疾抹,棋局顿时混乱。
“哎!干什么!我还没看过!”鸢尾大叫,但眼见着黑白子如珠玉溅落,再欲阻拦已是不及。
“算我们平手好了!”水镜月平稳了神色,将微微攥紧的拳头缩入衣袖。
“什么算!我们就是平手了!”鸢尾不服地瞪她一眼,转而又笑,“没关系!我记性好!到时候也可以覆盘!”
水镜月不语,只是有些深沉地注视他,看了许久,看到鸢尾觉着非常不自在时,她才轻幽幽地抛出一句:“鸢尾,如果你得知了灭你一族的仇人,你……会报仇么?”
鸢尾一震,极快地回道:“当然!那么心狠手辣地坏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语出铿锵,有着宁折不弯的刚性与坚决。水镜月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她才轻勾了下唇角,转开眼眸。
“你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鸢尾有些急切,上前就想抓住她的手,然而水镜月也不过翻了记手腕,他便抓了个空。
她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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