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姜 - 钩沉·释天》钩沉·释天-第42章


这一番话直入鸢尾心底,早先他的疑惑、他运气时的不畅,似是叫这番给点了个透,“以风御气,风生则水起……”他反复咀嚼着这话,若有所悟。
水镜月见他专注,便轻轻举起一腕,纤指一弹,指尖立时绕过一圈水绳,时粗时细,悬而不坠。她迎着霞光,面色泛红,“现在,你看好了!”
话方落,众人只觉园里荡起股股劲风,四方汇来,穿隙而走,却于俊坛池畔稳住。整个池面忽然静极,然粗看水平如镜,细看时整池水却微微颤动,像是等待一股暴风来袭般紧张。
水镜月凤眸一细,原本绕着指尖的一圈水绳立时划为雨箭,直射向池面,带着霞光绯红,这透明澄澈的水箭居然像着了火似的,既快又猛。
鸢尾正立在池前,只觉一抹冰凉夹着风雷之厉划过颊前,眼前一闪,那水箭便已击入池面。照说水箭入水,本是同质所化,然而,这支夹着霞光的水箭在水面上一击,却像是高山忽然崩于水前。刹时,这方小小的俊坛池居然也能描构出汪洋中惊涛裂岸的磅礴。
水声轰鸣,排天巨浪卷地而来,似山崩,又似地裂,只这气势,便震得几人目瞪口呆。鸢尾与众灵草灵花一样,都傻了似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响来,半晌,鸢尾才伸手想要抹抹脸,却发觉脸上干干的,这磅礴的水势扑面,居然半滴不溅。
他愕然已极,不由转过头去看水镜月,只见暮色里,原本初得她高洁矜贵的一身白若云絮的天衣,因折了漾彩琉璃的斜晖,周身竟有抹异样的妖冶流动。她薄唇轻弯,眼眸眯得更细,神色间隐有激切,似是专注地望着俊坛池这面排山倒海般的巨浪,又似是透过了俊坛池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鸢尾微微一悸,只觉心头也似叫那水箭给击中,隐下一抹浅浅的犹疑,居然淡化了那股震惊。
“看清我周身对于风的御使!”水镜月轻语,语声低低,却在这震耳欲聋的水声里清晰可辨。
鸢尾回神,立时细看。此时的水镜月衣袂大举,双袖中都似灌满了风,呼呼地直响,然而她却站得极稳,双手二指微扣。风迹无痕,鸢尾只觉耳畔有呜呜之声,然而要察其踪迹,却毫无办法。
不过说也奇怪,正当鸢尾揉着眼想看清时,他只觉胸口挂着的玉八卦温温地漾出热意来,这股温热之意顺着他胸口的血脉汇入周身,不过片刻,当他再抬头去寻风迹时,居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风所过处,卷起众生之气,那条条缕缕的风径,直汇向水镜月的周身,再托向那面屹立不倒的滔天水墙。看着风托水墙,鸢尾终于想到自己方才的水墙为何如此不堪一比,也终于明白到,力使与风御之别。自己用的是蛮力,而水镜月,她用的是“术”!
“这是取风之势!”水镜月似是知他明白了似的,单指微弹,那风迹迅速奔窜,排天的巨浪倏忽坍塌,池面像是下起了暴雨,激荡之声不绝,然而近靠池边的几人却涓滴未沾。鸢尾知道其中有窍门,便着意细看。
果然,那风迹此刻成了一面气墙,将水雾尽数挡在外面。
“这是取风之密。”水镜月随着语声,单手一划,那风迹立变,汇成了几股便冲向池面,几人只听得碎石轰鸣,震天介响,水雾裹卷着沙尘,一阵模糊。片刻后,那池对岸的石壁上已被击得坍塌了一处大缺口。“这是取风之疾。”
她罢下手,回看鸢尾,淡道:“此三者,风力之最刚,万物阴阳二分,有阳刚,自有阴柔,风之柔性也可成大事。那便是取风之聚势。攻守之间,要顺势取风,逆力而行,只能事倍功半。你自己好好参详琢磨吧。”
说罢,她一整袍袖,转身离开。天际暮云渐淡,红霞亦退,而此刻收摄了御风术的水镜月一身淡涓清辉,那抹动人心魄的妖冶之艳就像是这风迹,稍纵即逝,再不见些微踪影。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极北极北地处北之中心,是个五行不明,一片混沌,且阳和之气不达,冰寒所统,阴极近乎亡阳的所在,却也是万物之轮开始的所在。那片茫茫混沌里,曾诞生了三界万物元素的雏形。是以,极北,是三界的一则神话,千万年来,那些无处可逃的妖灵魔祟,宁可投身封尘山禁地,也不敢稍稍靠近这处至圣至神之所。即便以紫微大帝无上法力,也管不了这处本应隶属于他的辖区。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比之“司命天”这一千年一示命的神器台更为神秘的所在。
非但如此,这里还是个很有传说的地方。冰寒严酷之下,似乎还镇有一个妖魔界首领的残识。据说那首领元神俱毁,形体根骨事后被挫骨扬灰,本该早已魂飞魄散,却不想居然留了一丝残识。为防他再世作乱,便永镇于这方幽玄之地,混沌之初。
传说只是传说,像白泽与饕餮这样已有五六千年道行的神兽,自然知晓其中厉害。五行不明,一片混沌之地,照理该是阴阳无分,不存两仪分际,此消彼长的说法。但极北却是冰寒所统,阴极阳亡之所在,可见其间必有问题。
愈近北,天幕愈发渺远,铺天盖地的深黑旷寂中,只斗、女、虚、危、室、壁七宿相辉映,寂寂地亮着,愈发衬得人心里发怵。
太静了,静得像死了一般!
饕餮素来胆大,但平生却从未靠近极北所辖之域,此刻算算路程尚有一千余里,然心中却发起寒来。它边飞边瞅了脸色因心中紧张而更显苍白的白泽一眼,微吁口气,好像也并不只有它发怵。算是减轻点紧张,饕餮没话找话地问道:[白老弟,你跟着上神的日子久,来没来过极北这鬼地方?]白泽咽了口口水,双翅一打,微减了前行的速度,[哪能啊!极北可不是谁都去得的地方!不过……上神倒是真去过……][哦?真去过?那地方咋样的?]饕餮望向前方喷涌着一派黑魖魖的静谧宏大气象的星野,心中老是寒飕飕的,[都说你是三界中最晓事的,快给哥们说说!]白泽瞅了它腋下黑晶晶的眼睛一眼,咂了咂唇,[其实、其实我也不太知道……那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地纪阴蚀,天界与妖魔界大战后,上神就将那被妖魔族收去埋了的妖魔道首领荧惑的尸骨挖了出来,挫骨扬灰,还取一灵骨残片施了重咒,再将这灵骨残片镇在极北混沌石下……那时我也只是跟在后头,到了极北地界的玄元门,我就没再进去。]饕餮眯着眼默了会儿,才低叹似的道:[上神的手段,也是真狠……只是,为啥偏对个小狐狸那么好?那白眼狼还一心惦着要报仇啥的,上神还教他功夫,甚至把玉八卦也给了他!切!]白泽听到这里也颇为纳闷,[我也不明白!可能是上神对于天一池出来的,总是特别顾念吧……哎,你听说没?上回五百年大会上的事?][这哪能不知道啊?那手段狠得……]饕餮眦了眦牙,[这以后,三界里只怕连玉帝老儿也不敢去过分地动一动天一池喽!]白泽点头,[嗯,我也这么想……只是,这么做也就得了,鸢尾是上林殿的人,谁敢动啊?上神为何要费心费力地去教呢?真想不通!][哎,别想那只狐狸了!还是想想咱们这趟差吧!]饕餮看着山门已近,那巍巍肃穆而立的“玄元门”已然在望,墨黑一片的星空下,方才尚还星辉耀目的北方七宿,此时已退隐在二人身后。那幽幽明灭之光,投在这处雕着太初八会之篆的巨门柱上,看去竟是越发地漆黑了。
二人心中都咯噔了下,入门在即,饕餮反倒镇静下来,只扒拉着自己前额的乌毛,朝白泽怪笑了下,[白老弟,咱们来赌一把吧。][赌?]白泽老实地脸上一脸莫名。
[咱们要栽在里头,我请你吃饕餮肉;要还能逃出来,你请我吃白泽肉?怎么样?]白泽闻言也笑了,[我素不吃荤的!]它抬头看着山门,深吸了口气,[上神只让我二人查一查情况,总不会要了咱们两个的命吧。]饕餮努了努嘴,闲散地往门柱上一靠,然毛发才沾,却立时感觉背心渗入一股极为阴寒之气,令人毛发悚然。它侧了侧眉,细瞅了瞅这门柱上的字符,却不认识。
白泽顺着也瞧了过去,淡道:[这是八显之天书,给上古神看的,我们都不识的。]饕餮闻言低道:[看来,这儿只迎接上古神哪!也罢!咱们也做回神吧!走!]语罢,率先往里行去。
然而行了一阵,忽见四下里起了薄雾,迅速将二人身形笼住。饕餮觉得不对,连连放缓脚步,招呼同伴,身边却已不见白泽。
[白泽?白泽!]饕餮眉目一横,当即施法想要御风将此处雾气吹散,然而无论它怎般施法,那雾气只见浓郁,且还微微渗出寒意来。不过片刻,饕餮周身的毛发上已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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