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者(全本)严歌苓》第19章


担蛭圩约憾鲂∈薄?br /> 正像那些给杰克布·艾得勒作传的人描写的那样,杰克布和人自来熟,他的语言有感染力,在抵制他的同时你其实已经给他逗乐了。他不会让你感到某种庄重的关系正在开始。年轻女孩子对庄重的情感关系总是暗暗渴望,因为它是壮丽浪漫史的基础。而对杰克布这样的人往往不设防。不够庄重啊,什么重大结果会从这里产生呢?
所以我根本没防备。他那种漫不经心的魅力渗入其实已经开始。他站在珠宝的四射光芒中也不起眼,头发需要好好洗一洗,再吹一下,领带的颜色也够呛。他请我吃晚餐,我没有答应,说我伯母会等我的。打个电话告诉伯母吧,请她别等了,今晚工作太多。他为我编谎言。我请他不必费心策划,来日方长,改日再说。
他非常痛快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也没有马上组织第二次攻势。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才再次拦截到我。我和我的表姐们一块儿,从一个珠宝店转悠到另一个珠宝店。那时唐人街的女人们玩儿什么?除了打牌,就玩儿玩儿珠宝,而且是只玩儿不买。一件件首饰拿出来看、比划、试戴,讨价还价,做个某天攒足钱来买它的梦,就玩儿得很高兴了。所以杰克布跟在我们一群女人后面,看到的就是我们这项最没出息的游戏。这个游戏够我们把一条街的首饰店员们耍个够,从中午耍到晚上。杰克布又是在珠宝琳琅的奇幻世界里向我走来。他其实已经看到我们狭窄的兴趣和不雅的品位了。但他装成和我们不期而遇。然后他就向我们一行四个女人发出了晚餐邀请。
跟杰克布熟了之后,我谈起文学和戏剧或者音乐时,他脸上总有一丝坏笑。后来我恼了,问他笑什么,他才说起这个下午,他看到我如何玩儿兴十足,把那些钻石、祖母绿、鸽血红都变成了我的玩具。所以你们看,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到我的俗气,不过他全盘接受。
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人们概念中的单相思、追求什么的。他只觉得我可以做个有趣的异性玩伴,婚礼上华尔兹旋转出不少相互的底细,比如我在上海生活的经历,杰克布对于上海的兴趣不亚于对于我。我描述的上海,让杰克布想起淘金时代的旧金山,有胆子有赌性都有发财的可能,最好的一点是道德是非的马虎,人人都能不择手段地开拓财源,再给自己的道德瑕疵开脱。杰克布认为他来旧金山太晚,发不法之财不义之财的大好时机已经过去。你要对他的这句话横眉瞪眼,他立刻瞪眼回来:哪一个豪富家族的发家史经得住考察呢?财富是人性邪恶的积极副产品。
我们表姐妹一行接受了杰克布的邀请,在唐人街的一家中档餐馆吃了饭。那时唐人街不少老板都在店堂里放一个募捐箱子,为中国抗日军队募捐医药费。表姐们都习惯往这类箱子里投一个五分币或一角币。杰克布和我最后跨进餐馆,他问募捐箱两边的标语说的是什么。我解释了“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意思。他像是把那几个字吃进去了,然后吐出一口气,说对一个有国土的民族来说,事情简单多了。也就是从这偶然的一两句话,你意识到杰克布·艾得勒另有一层心思,一层很深的幽暗的心思。
杰克布和我一起去上海并不光由于他认为正在和我热恋;他是为了躲避他惹的祸事。那家意大利食品罐头厂本来挺重用他,让他做营销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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