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御月》第7章


自己的心里,毕竟是把这里当作家吧。望舒俯视着归墟畔成片的琼田,目光逐渐凝聚到树木葱茏的归山山麓,却无法看清自己恋慕的人影。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了心头,望舒降下云朵,落在归山后方的石崖上,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忽然纵身跃入了无垠的归墟中。
清凉的海水顿时包裹了他的全身,如同无数柔软的手掌招引着望舒向深海潜去。光线已经越来越黯淡,眼前的海水如同墨汁般越来越浓黑,最终将海面上透入的阳光完全隔绝在外。望舒陷身在这片触不到边际的黑暗中,伸手攀住海底一块岩石稳住身体,凝神分辨着四周纵横交错的洋流。
静静地在水中漂浮了一会,望舒蓦地在岩石上一借力,腾身摆脱了身处的洋流的力道,如同草原上换骑的牧人,巧妙而迅捷地变换了方向,投身到另一股突如其来的洋流中。随后他放松地舒展开四肢,让自己被那股洋流卷带着往前方涌去。
一种沉闷的尖锐的风声隐隐从前方传来,那是空气在幽深的洞穴中盘旋的声音。望舒心中早已默记了行程,就在身处的洋流即将转向之际,伸手扣住了一方石棱,飞身跃进了一个深邃的岩洞之中。
虽然处在归墟的底部,这个岩洞中竟然是干燥的。穿插往复的洋流如同一重重帘幕,将这个漆黑的岩洞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望舒虽然早已熟知了路径,却也在方才与巨大洋流的搏击中耗费了大量力气。此刻他坐在洞中,大口喘息着以缓解自己的疲惫。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很久了——自从发现这个岩洞的存在起,每当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望舒就会一个人躲到这里,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找回心灵的平静。这个地方,是望舒心目中唯一属于的自己的天地。
然而这一次,望舒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悉簌声,他猛地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喝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你凭什么问我?”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服气地传了过来,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是传信仙人……很了不起么?”
她居然知道自己是传信仙人。望舒心头暗暗一惊,也就是说,在这绝对黑暗的岩洞中,她竟然能看得清自己的法袍。“你能看见我?”大睁着眼睛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舒不得不放弃自己辨认对方的努力。
“这里也算黑么?”那个女子冷笑了一声,呼吸急促地道,“传信仙人不是号称……可以上达碧落,下临黄泉么,居然……看不见我?”
“如果有信要送,法袍自然能赋予我们洞彻黑暗的能力,可惜我没有信要交到这里。”望舒听那女子的话语虽然不友好,却多是一股自怜自伤的语气,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便诚实地回答后方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也是被洋流冲到这里来的……”那女子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终至无声。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望舒见她良久不再发出声音,联想起她方才的衰弱之气,不由担忧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出城的时候费了太多的力气……歇歇就好了。”那个女子轻笑了一声,声音竟突然温和柔软起来,“小仙人,你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好么?我一时没有力气出去。”
望舒听她声音悦耳,语气宛转,便微笑道:“我也是凭借水流之力才能到达这里,还要等一个时辰那股水流才会转回来呢,你放心休息好了。”
“你对这里很熟啊。”那女子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堂堂的天界仙人,没事跑到这个黑乎乎的地方来,想必是因为心里有很多说不出口的怨愤吧。你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说不出口的怨愤?望舒被这几个字激得心里一紧,随即感受到那个女子散发的浓重的怨气如同烟雾一般向他包围过来,竟一时无从逃避。不由自主地,望舒的情绪也渐渐低沉下来,在黑暗中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坦言道:“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每天除了种玉,唯一就盼望着父亲能来看我。有一次,父亲说好要来却又临时取消了约定,我失望得偷偷离开了琼田,驾云在归墟上游荡,希望能碰见父亲。不料半途遇见了神人的车仗,我害怕被他们发现我擅离职守,心慌意乱中便跌入了归墟中,被洋流卷到这个地方来……那一次,我尝试了很久都无法离开这里,精疲力竭地面对着这浓重的黑暗,哭累得睡了过去……”
“后来,是你的父亲救了你?”那女子关切地问。
“没有,父亲一年之后才得空回来看我。”望舒笑了笑,“是我自己最后孤注一掷地抓住了一股洋流,才辗转着重新回到了海面上。从那以后,我明白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反倒不再害怕,有时反而还会回到这里来坐坐。”
“可怜的孩子……”那女子低低地感叹了一句,忽然道:“你走过来好吗?我想好好看看你。”
望舒见她已不复当初的戒备敌对,反倒于一片温柔中不时露出切身的关心,便不忍拂逆她的要求,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走了过去。
一阵阴冷之气骤然袭来,望舒咽喉一窒,已被一双冰冷的手卡住脖颈抵在洞壁上:“小仙人,我知道你心好,就把你的灵力给我吧。”
望舒方才也有一点警惕,趁着自己神志尚在,于指尖处奋力打出一个火花,朝那偷袭的女子抛去。望舒知道,只要是妖魔之类,都会对神仙元神所结的元火有所忌惮。
果然,那个女子惊呼一声,松手退了开去。她本是积蓄了多时的力量力求一击成功,此刻劲气一松,立时恢复了初时的虚弱,靠着洞壁滑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
凝结元火对元神损耗极大,望舒法力本就不高,此刻更是疲惫不堪,勉强靠着洞壁站稳。借着尚未消失的元火,他看清面前的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掩映下的眉目间一片晦暗的妖气,身形单薄,仿佛整个人很快便会消散在空气中。望舒见她模样憔悴,心中愤怒便消散了一半,只是叹息道:“你都到了这般田地,怎么还想着害人?”
“可我若十日内不补充灵力,便无法抗拒吸力,不得不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去……”那女子忽然抬起头,对着望舒惨淡地一笑,“那个地方,比这里黑暗十倍百倍,我既然拼命逃了出来,就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去……”
原来是这样。望舒似乎明白了些那个女子的阴晴不定,心便软下来。沉默了一会,一直到方才那一星元火已经消散殆尽,两人的中间重新隔上浓密的黑色,望舒才下了决心道:“既然如此,等我们待会儿离开这里,我帮你寻一些补充灵力的仙药好了。”
“小仙人,你很好心。”那女子在黑暗中凝视着望舒的面容,“你有多大了?”
“快三百岁了。”望舒诚实地回答。
“那我比你大些……我叫颜娘,你呢?”
“望舒。”迟疑了一下,望舒还是将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了她,不知为什么,方才借着元火注视到的颜娘的眼神,让望舒瞬间有些失神,仿佛有人在记忆深处投下了一粒石子,回头细看涟漪却已消散无踪。
“望舒,我看你神色中似有隐忧,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颜娘的表情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却突兀地道,“说出来心里会好过很多。”
望舒此刻尚对方才的遇袭心有余悸,实在没有想到颜娘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看着我。”颜娘见望舒不答,忽然也奋力点燃了一星元火,将指尖的光亮举在额际。
眼前骤然一亮,望舒自然地将目光望了过去,却见颜娘端坐在地上,面容平静祥和。颜娘的元火效力微弱,几乎一瞬之间,望舒的眼前又恢复了黑暗,然而刹那的光亮已足够他从颜娘妖气的面容中读到一缕关切亲和的目光。虽然不明白这缕目光的含义,望舒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竟不忍再拒绝这个怪异女子的要求,索性把心一横,将自己重送念珠,以求化解怨气助父重生的事略略讲了几句,内心中竟盼颜娘能勉励几句,坚定自己继续这件事的决心。
颜娘听了,不由笑道:“我看你这小仙人长得清秀机灵,却是个傻孩子,正中了天界的圈套。你可知道怨气植根在灵魂最深处,是万难祛除的?”
“是啊,就像那个洪将军,再怎样也无法弥补他的遗憾……”望舒苦恼地道,“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你把念珠重送一遍,便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颜娘听望舒口气凝重,也正色道,“这世上千千万万人,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便足够,若是贪心地要解决一切,累死自己不说,还一件事都办不成。”
“既然如此,纵使无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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