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暗香传奇》暗香传奇-第32章


“错了,错了,”卓清流却摇头叹息,“那时我远在京师,况且贵帮与我千秋阁只是小有误会,又何必值得我大动干戈?那一次却是黄阳教下的毒手,完事之后却又嫁祸于我。帮主不信,请看这岳凌空事后写给我的表功书信!”说着一扬手,一封书信遥遥抛了过来。二人所立的船只隔着数丈之远,但这一封轻薄的信笺被他随手一抛,竟在往来呼啸的江风中如一只鸟一般稳稳飘了过来,直落到了虞梅手中。两旁的汉子见了,忍不住一起大声喝采,刚刚归降千秋阁的百余黄阳教汉子的彩声尤其高亢。
虞梅却迫不及待地拆了书信,她与岳凌空同在江南,虽然貌合神离,之间却也曾几次书信往来,只看得数眼,便知这书信必是岳凌空所写。她草草看了几遍,忍不住银牙一咬,嗤嗤地将那信撕得粉碎,抛在江中。想起这几年来,夙兴夜寐要给丈夫报仇而不得,一时心中又是凄苦又是欣喜,两行清泪竟滚滚而落。她缓缓昂起头来,口中喃喃细语,似是对天祷告。
卓清流见她落泪,笑得却更是悠闲:“咳咳,虞帮主终是信了!老夫何等身份,岂是妄语大言之人,今日老夫也恭喜虞帮主宿仇得报!不过,这桩喜事虽大,却比不得眼下虞帮主要为朝廷立下不世奇功,老夫更要贺上一贺!”虞梅扬起珠泪未干的面庞:“什么不世奇功?”卓清流笑道:“帮主何必明知故问,有一人伪称太子,欺世惑众,此刻藏身在帮主舱中。虞帮主若是将他献出,虽是举手之劳,却是不世奇功。”他声音不大,夹在哗哗的水声中却丝毫不乱,传到众人耳中便如对面谈笑一般。但这谈笑声中却有着绝大的诱惑之力,漕帮群豪听了,都忍不住一阵心头摇曳。
太子初时还存了血拼到底的锐意,但眼见卓清流举手之间袭杀岳凌空,再一鼓作气收服黄阳教众,这时更是恩威并施,三言两语之间,竟使漕帮群豪和虞梅于情于理都再难也与其为敌。他心下忽然觉出一阵黯然无奈,几乎便想走出舱去束手就缚,但随即又想,这也太对不起列祖列宗,万不得已之时,我便一头跳入江中淹死,也胜于落入这群奴才手中!
“如何?”卓清流眼见虞梅不答,心下更是得意,“只要虞帮主当机立断,漕帮与虞帮主的大名,必当………咳咳,遍传朝野!”江上数百条汉子的眼睛全射向了虞梅。紧倚着窗子的太子也从幽暗的舱内望过来,却只见了她娇俏的一袭背影。他的心也随着这江船起起伏伏,一个念头闪来闪去:“若是她的头点上一点,我便推窗跳江。”虞梅却呵的一笑:“卓先生,请受我一拜!”忽然俯下身去,向卓清流遥遥叩头。众人全是一惊,卓清流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虞帮主何须大礼,你漕帮为朝廷运粮护粮多年,累积功劳。这一回又将伪太子献出,更是奇功一件,老夫必当奏闻中堂,为贵帮请功!”“谁说我要献出太子?”虞梅蓦地扬起头来,盈盈立起,“我这一拜,是谢你替我报了杀夫之仇!不管如何,岳凌空这仇人是卓先生出手替我除去的,虞梅自然要拜!但太子却献不得!虞梅一介女流,书没读过几本,却知道太子是国家之本,日后是要当皇上坐江山的!”那抹笑容在卓清流脸上呼的凝住,“怎么,虞帮主竟要为一个假冒太子的逆匪顽抗到底?”那双眼神冰锥一般地直刺过来,森寒入骨。
虞梅的目光却毫不避让地迎了过去,道:“他是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当今太子,决非伪称太子的欺世惑众之徒!”她说着玉颈一扬,冷笑道,“况且即便他不是太子,我也断然不会将他交到你们手中。”卓清流的双眉一抖,一字字地道:“那是为何?”虞梅的头缓缓扬起,望向寂寥的天宇,淡然道:“只为了我虞梅心中的规矩吧,他是不是太子是不是明君我不去管他,但他实在是一个有几分痴气的好人,我决不会使一个好人屈死!”太子在舱内听了这一句略有些寂寞的话,心内猛然一热,几乎便要留下泪来。
卓清流的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道:“虞帮主,为了你心中这规矩,你便要螳臂当车,跟朝廷顽抗到底?”虞梅的目光也乍然一冷,毫不避让地跟那两道森寒的眼光撞在一处,道:“卓先生举手之间灭了黄阳教,是否只当灭我漕帮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不知怎地,卓清流听了她这淡定自若的一句话,心内竟是微微一虚。还未待他答话,却见虞梅猛地撮口一啸,声音清扬高亢,在江上远远传了出去。啸声才落,江上便传来一阵螺号之声。千秋阁众人听得这相和的几声螺号之声甚近,心头都是一凛,抬头看时,却见虞梅沙船之后竟有数艘轻舟急冲而来,正是最先奉命出发的丘舵主的船只。虞梅双眉一扬,喝道:“挥烈火旗!”她身后立时有一赤膊汉子飞身攀上桅杆,将两面猩红的大旗迎风挥舞。红旗一挥,她帅船之侧又有数艘大小船只扬帆直进,竟成了四面夹击之势。
“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却见当先冲来的小舟和粮船上竟已燃起了熊熊烈火。黄阳教两艘楼船上的教众眼见漕帮船只纵火而来的气势,心下登时怯了,有人慌张张地要放箭阻拦,有人便待开船避开,但那铁索将两船连得甚紧,如何挪移得开?他们教主新丧,正是心气浮动之时,慌乱之间,漕帮的粮船已经撞上了一艘楼船。一片呐喊声中,漕帮汉子将火箭、硫磺不住价抛上楼船来。江上风势正猛,风助火势,转眼间楼船上便燃起了大火。
“快救火!放箭射住阵脚!”卓清流纵声高呼,但那些黄阳教众显是不大服从千秋阁的号令。况且多年以来都是黄阳教横行陆上,漕帮称雄水上,众人早已习以为常。这时到了风高浪猛的江上,黄阳教往日里的气焰十成去了七成,再给浓烟烈火一烤,登时乱作一团,只两三人忙着灭火,更多的却是寻思着逃命。楼船上还有两个小划舟,几十号教众杂着千秋阁的人便向划舟抢去。猛听得有人一声惨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半空,却是抢不到划舟的千秋阁伙计出刀砍了黄阳教众。黄阳教中几个悍徒刁蛮的性子发作,立时爆一声喊,竟也拔刃相向。烟熏火燎,鬼哭人嚎杂着刀光剑影,乱成一片。
卓清流又惊又怒,举目再向虞梅望去,却见漕帮大小船只乱涌,早将虞梅的帅船挤在了后面。忽听得砰然之声大作,却是丘舵主乘着烈火熊熊燃烧之时,率人挥斧猛凿那铁链。卓清流双目一冷,自身边属下手中抢过两支羽箭,反手便抛了过去。这两箭随手抛出,却劲急如电。两道疾光划江而过,一个漕帮汉子给羽箭贯喉,翻身倒下。丘舵主挥起手中短斧一封,怎知那箭竟裂穿斧柄,噗的一声,透肩而入。丘舵主骂了声“王八羔子”,却不拔箭,自那倒下的汉子手中再接过一支板斧,抢上前去挥斧疾砍。砰砰几响,一块连着铁链的船板给他几斧劈烂,哗啦啦一声,早给烈火烧得通红的铁链子落入江中,腾起一股白烟。
漕帮的号角立时又起,又有两艘粮船鼓帆撞去,将江左那艘起火的楼船撞得身子歪了过来。虞梅的大船却趁机扬帆而起,直冲了过去。卓清流目眦尽裂,疾喝了一声:“追!”他这艘楼船之上也乱作了一团,好在尚有数位千秋阁的好手拼力约束。众人七手八脚地解下那无用的铁链,好歹掉转船头,扬帆直追。
这时漕帮的大小船只和黄阳教诸多拦截船只战成一处,江上便只有虞梅的快船和卓清流的楼船一前一后的顺流而下。到底卓清流所乘的是最耐风浪的大福船,堪堪地便要追上。
小平滩转眼便过了,水流愈发激荡起来,太子立在起伏摇晃的船内,心内也涌着一股激流。小平滩,大平滩,这许是自己人生中最险要的两个滩口,闯得过去么?“虞帮主,你这可是自寻死路!”卓清流的声音细细地直钻了过来,人人听了心头都是一乱。太子转头望时,却见那楼船越来越近,几乎便能瞧见那几个呼啸猛恶的人脸了。
虞梅却低喝了一声:“放柳叶舟,何舵主率众人先退!”这船上尚有何舵主和十几个水手坐镇,听了这话均是一愣。何舵主挺着铁塔般的身子上前步一步,嘶声道:“属下誓与帮主同进退,跟这群兔崽子拼到底!”虞梅秀眉一蹙,喝道:“这是什么当口,听我号令!将那东西准备好,你们先退!”几个汉子憋得满头汗水,却敌不过虞梅冷峻的眼神。“退呀,我这帮主的话真没人听了么?”她再喝得这一声,何舵主只得含泪转身,却道:“帮主,东西备好了,在外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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