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凌云志异-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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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子又问了几句别的,这才告辞离去。出府时,他正遇上了几个前来给老师请安的贡生,那帮人一见小方子浑身上下的宫中服色,顿时都是噤若寒蝉,待到他行去老远后方才进了李府,脸上犹自带着惊容。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恩师乃是皇帝自东宫就使惯了的老人,这一次亲眼得见,对自己的前程便又多了些企盼,毕竟,往马逢初和唐曾源两位正副主考那里奉承的人多了,还不如巴结好这位恩师来得正经。
李均达起先不过是强打着精神应承这些贡生,到后来却也觉心头一振。这些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子,又见了刚才的情景,哪个不打叠起浑身精神奉承,因此一个个都是口舌伶俐,时不时还拿自个打趣一番,另一边则是不着痕迹地逢迎李均达这位老师。
“好了,你们也都歇歇吧!”李均达无奈地摇头道,“四月二十六日就是殿试的时候,你们有时间在我这里搅和,还不如回去多看些书正经。策问的时候若是出了岔子,你们可就白辛苦了。我可不想你们好容易中了贡生,结果还在殿试时名落孙山,须知二甲和三甲可是天差地别。”
几个贡生连忙附和,但还是盘桓了一阵方才告辞离开,一个个心中都极为得意。今次若非他们赶得巧,又怎会知道老师圣眷之隆?有了这一层关系,即便是殿试,他们也有心能闯过去。
· 第九卷 江山 ·
~第三十七章 觐见~
章叔铭凝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勤政殿,不由生出了一股自豪的情绪。想当初琼林赐宴之时,他何曾想过今日的风光?不过九年,他就已经位居从二品,比起那些同年来,他的光芒实在令人不可逼视。就连深得皇帝宠眷的范衡文和李均达,就目前看来,也盖不过他去。然而,聪明的他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皇帝的情绪,似乎有心用他,又似乎心有疑虑,因此召见了一次之后才有这另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他牺牲了这么多,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弃之不顾,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败下阵来。
“微臣浙江布政使章叔铭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章叔铭进殿之后,立即俯伏叩首道。尽管不敢东张西望,但他仍然察觉到殿中没有几个外人,因此一颗心已是提了起来。
“章叔铭,你抬起头来!”殿上传来了皇帝淡淡的声音。虽说是面圣,但章叔铭一介外官,风无痕这个皇帝又鲜少有接触他的机会,因此便少了朝中重臣赐座的那一条。章叔铭连忙挺直了身子,但目光仍旧不敢仰视,只是低低地直视着地上的金砖。
“按照吏部的规矩,进京述职的官员只需在朕面前引见一次即可,你知道朕为何要破例两次召见你么?”风无痕的声音中带了几许缥缈的意味,“你年纪轻轻就身处高位,在本朝来说也是异数,足可见你的为官之道,揣摩上意的功夫也不错。你今儿个就猜猜,朕究竟为何要两次召见你?”
章叔铭先是一愣。随即便(炫)恍(书)然(网)大悟。皇帝话语中地试探之意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想不到当年的那桩公案既为他带来了荣华富贵,也同时招来了无穷后患。真是有得必有失。思量半晌,他便垂头答道:“微臣虽然愚钝。但皇上的意思却能揣测一二。微臣年少得志,行事未免有不到方正之处,再加上外头对微臣地人品履有微辞,皇上想必是对微臣镇守一方颇有疑虑?”
章叔铭这种老实中带着狡猾的说辞顿时让风无痕为之大笑,“好你个章叔铭。面圣之时居然意存试探,胆子倒是不小!”他徐徐从御座上起身,悠然负手道,“没错,朕确实对你地人品不够放心。为官之道,首称德行,德行有亏者,虽有上才也不可大用。你是聪明人,深知取舍之道,朕就是怕你这玲珑心思误入歧途。反而辜负了朕的用心。”
章叔铭见状连忙叩首道:“启禀皇上,当年之事确是微臣德行有亏,微臣并不敢遮掩。然当日舍内才貌俱佳。且对微臣一往情深,而微臣血气方刚之时,也难掩心中爱慕。一朝大错铸成,微臣便不得不弃了前盟。心中早是满怀愧疚。微臣知道此事为诸多人所不齿,但微臣既已娶妻,就当一心一意,因此并不在乎外人如何评述。即便是在京官和外官任上,微臣也始终勤勤恳恳,从未有半点懈怠,此中并无借重父亲和岳父之力,伏乞皇上明鉴!”
风无痕不置可否地踱了两步,这才意味深长地道:“朕自然知道你的政绩,吏部考评年年卓异,这在年轻官员里头确实分外难得。如今科举场上虽然年年都有才子,但说到通实务经济之道的却没有几个,你能从各官任上一路做到布政使,自然是有一通本事。”他仿佛在思量什么,突然又开口问道:“章叔铭,朕且问你,江南乃鱼米之乡,你在那里为官,尽管政绩颇佳,但还算不上十分本事。倘若朕调你前去湖北,你可有信心能还朕一个清净之地?”
章叔铭顿时大愕,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心中竟然存着这样的意思。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怎能开口推脱或拒绝?湖北比起江南富饶之地,相差不啻天壤之别,民风更是彪悍至极。自来在那里为官地,能保住官职已是不易,枉论升迁二字。不过,从皇帝颇含深意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丝讽刺,一丝冷然,甚至还有几许期待。章叔铭咬咬牙,重重叩下头去:“微臣唯皇上之命是从,即便是刀山火海尚且不惧,又何况区区湖北!”
风无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登基未久,湖北就闹了洪灾,虽然这是天灾不可避免,但湖北通省上下的官员仍然被证实是庸碌无能之辈。一到灾荒便只知伸手向朝廷要钱粮,那朝廷要他们又有何用?闹到现在民众怨声载道,连玉常也上了好几道的弹劾折子,其中更是把现任湖北巡抚说得一无是处。如此一来,风无痕便不得不考虑调一个能员去湖北镇压局面。看了不少吏部送上的履历之后,他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了章叔铭身上。
“很好,章叔铭,能有担当方为忠臣。你若是一味推三阻四,朕少不得就要免去你的布政使之职。”风无痕点点头道,“湖北民风彪悍,官员向来不是死命弹压就是敷衍了事,因此无论赋税还是民政都是一团乱。你此去湖北,朕希望你能打开一个局面来,不要像以往那些龌龊官吏一样只知欺上瞒下。”他略略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分量颇重的话,“朕可以和你约定,三年之内,若是你能还朕一个富饶的湖北,朕就给你的生母诰命封赠!”
章叔铭闻言浑身大震,几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头顶地君王。他自幼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不仅省吃俭用送他念书,甚至还不惜在大户人家做活弥补生计。然而,在他进学后不久,积劳成疾的母亲就撒手人寰,这让他分外心痛。也正是因为如此,无父无母的他才会轻易入了章氏宗谱,但内心中,章叔铭对早已辞世地母亲仍是心怀愧疚。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绝不辜负皇上的重望!”章叔铭深深俯首叩头,眼中已是水光乍现。他并不知道皇帝如何知晓了自己的家世,然而,就是为了那诰命封赠,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不就是一个湖北么,又怎么难得住我章叔铭?”他暗暗发誓道。
待到章叔铭退去,风无痕方才淡淡吩咐道:“你出来吧!”只见偏殿中步出一个人影,毕恭毕敬地走到阶前跪下,正是李均达。他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在召见章叔铭时令他在偏殿随侍,因此心头一片迷糊,待到最后皇帝派章叔铭去湖北时,他才恍过神来。尽管还是有些不解,但他心头的愤恨本就不如范衡文深重,再加上皇帝又额外开恩让他看了章叔铭地履历,因而他已是完全释了怀。换作自己,就算有人暗中扶持相助,也决计做不到章叔铭的政绩,他心中暗自存了几分钦佩。
“李均达,你在实务上远远胜于范衡文,但与章叔铭一比,却仍旧有不小的差距,朕此言可是属实?”风无痕直截了当地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朕此次让你作了房官,你的言行也颇为称职。论起学识来,其实你倒是三人中最为上乘者,朕有意调你为四川学政,加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衔,你可有信心为朝廷访查英才?”
李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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