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爱如指间砂》第11章


虞姬冷眼扫过来,“我这脸要再是毁了,你是替我修补,还是又重新做一张,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还是对。我对所有的人都撒了谎,包括项羽。我看着水中自己丑陋的倒影,哭了,我多想告诉他,我,才是真正的虞姬。
我是虞姬。
范增迫我跳崖,没有取走我的命,只毁了我的脸。
项大哥那么迷恋的一张脸,我没有了,我怕他难过,于是对正在给我清洗伤口的乡野女子念雪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虞姬。”
“虞姬。”我重复,“你知道虞姬么?我可以将你易容,扮成虞姬的模样,只是,这容貌一旦改了,就再不能恢复了。”
她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眼里都是憧憬。然后,我成了念雪,念雪成了虞姬。我幼时学医,而父亲最擅长的,就是替人修补疮疤,乃至美化五官和身体的轮廓。但我必须借助于念雪,而不能将我自己的容貌修复,是因为我脸上经脉受损,溃烂从皮脂蔓延到血管,再怎么修,也是千沟万壑,做不回倾国的美人虞姬了。
我虽然恨透了范增,但也知道,论谋略学识,他是霸王身边最出色的将才,动摇了他,也就动摇了霸王好不容易得来的功业。
所以,我惟有忍气吞声。
可是念雪这样的村野女子,知道睚眦必报,她哪里分得清当中的厉害关系,况且以她如今得宠之势,她的态度越来越嚣张。她总是跟我说,项羽如何,范增如何,她又如何,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数月之后,汉军攻占彭城。重新又有谣言散布开,说虞姬这不祥的女子一回来,楚军节节失利,连霸王的江山只怕也留不长了。项羽勃然大怒,一屈指,茶杯也捏得粉碎。念雪很是得意。毕竟处在她那样的位置,不管哪一个女人都是要得意的。
我问项羽,“江山,美人,霸王如何选择?”
项羽道,“朕两者都要。”
“奴婢却认为,霸王实则更偏心于后者。”我毕恭毕敬地惹恼了他。他瞪我一眼,“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朕还有何颜面独揽这天下。”
“霸王可曾听说一种叫悬珠的毒药?”我陡然转换了话题,项羽很惊异,“能令人有假死的表象,七个时辰之后,服药的人会自动苏醒。你说的,可是这个悬珠?
我说,“是的。那么霸王可懂了奴婢的意思?”
项羽沉重地点头,“但朕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委屈了美人。”
“何谓一己之私?天下?还是虞姬?霸王这么做,不但能令军心振奋,也可保全虞姬,待他日江山统一,霸王再将她接进宫去,她叫珠姬也好,夏姬也好,你们终归可以团聚。”
项羽听罢,不再多言。三日之后他在湖边等我,吩咐道,“照你说的去做,朕会安排好一切。”我叩谢,“霸王若能一统江山,必为明君圣主。”
红|袖|言|情|小|说
【琉璃·璎珞】
路过浣纱溪的时候,他看见白衣粉襟的少女,赤着脚,一步一跳地去踩溪水中突起的鹅卵石。青丝如瀑,遮住她白皙的面庞,只留扑闪着的睫毛似灵动的蝴蝶羽翼。他微微笑着有些心醉。少女显然没有注意他的出现,轻巧的笑声如银铃,肆无忌惮地充斥着山涧的幽静。
哎呀!
当心!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就在少女险些滑倒的时候。抬眼间,撞上他舒缓过来的紧张神色,女子的面颊一片酡红。
姑娘,你知道从这儿去滂城的路吗?他抱拳,极是有礼地点头询问。女子说是的,沿着溪水往上游走,见到青石板的桥你便过去,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他离开,腰间的香囊却在这个时候断了线,径直落进浣纱溪。他爱惜自己整齐的鞋袜,就怕沾湿了水,只得眼睁睁着着香囊像只船一样飘啊飘,眉心竖成了一个川字。女子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狡黠,望着他无奈转身的背影,她噘起嘴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
他叫朔夜,是滂城城主拂骁特地差人从镜巫山请回的驭魔师。驭魔是一大族群,世代居住在镜巫山上,以巫术见长。在众人眼中那是一个神秘的族群,满布传说行藏诡异,有常人无法洞悉的过去或将来。
朔夜到滂城的当晚,拂骁便在东瀛阁摆了盛大的接风酒。把盏间,鬓影衣香觥筹交错。朔夜倒是淡定,频频与前来敬酒的人对饮,说话不多,神色间有些微的茫然,但也随即被他以微笑掩藏。
这是他第一次同驭魔族以外的人群交往。红墙绿瓦,不是镜巫山的残木枯枝;歌舞升平,也绝非驭魔师终日冰冷的训练与撕杀可比。他虽然看着惬意,总还是有点生疏。
直到一袭黑纱掠到他眼帘,他的茫然,他的生疏,才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轰然瓦解。
他看见她。
白日里溪边戏水的女子。
却不知道为何,那女子的双眸空洞,直勾勾盯着前方,懒散而没有焦点,与相遇时的天真大相径庭。
朔夜挥手想招呼她,她却将朔夜视为陌路,走上高高的台阶,走到拂骁的身边。黑色的纱衣如黯淡的火焰,映射着朔夜不自觉就失落的心。
周围的人称她璎珞小姐,朔夜听说,她是拂骁的二女儿。
整个晚上,璎珞都坐在拂骁身边,不说话甚至没有半点笑容,若不是她偶尔还喝杯子里的烈酒,朔夜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看见的不过是一尊雕像。
人快要散尽的时候,月色忽然沉沦下去,大厅的烛台霎时也显得暗淡无光。朔夜没有想到,他前脚踏进滂城,那些梨妖后脚就跟了进来。
拔出腰间的驭魔剑,他一跃便上了城楼,藏青的衣襟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月亮拉得他的影子很长很长,刚好漫过璎珞头顶的珠花。
城里的人开始惊呼,纷纷紧闭了家门。街上挑着担子卖人偶糖的老妪蜷缩在墙角,浑身已然颤抖得不听使唤。不是没有见识过梨妖的,那些银色长发的妖精,是由津城的巫师以梨花炼制九百九十九天而成,天生凶残好战,且拥有常人难以毁灭的不死之身,以至于两城交战之时,津城总能轻易就占了上风。战火烧到滂城边境的时候,梨妖开始经常潜入城内骚扰百姓,谁若清晨第一个从家里出来,经常免不了看见横陈在街角的尸体。有精壮的中年男子,也有娇弱的妇女,甚至有一次,是未满周岁的婴孩。
拂骁想了很多的办法,终究还是徒劳。他只得派人偷偷出城,到镜巫山请求驭魔师的援手,而驭魔族长要求他支付的酬劳,是一面镜子。
镜是魔镜,关于镜的传说不计其数。或者说它能穿越古今,或者说它能起死回生。到最后所有人做梦都想将其据为己有,却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魔镜究竟能创造怎样的奇迹。包括拂骁。
那一夜,朔夜的驭魔剑嗜了三只梨妖的血,墨绿色的液体蜿蜒着,从屋顶瓦片的缝隙淌到地面,像涓涓的溪流。这竟让他想起了浣纱溪,想起浣纱溪的清丽女子。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朔夜疑心是自己生了幻觉,但他起身却分明听见了一阵笑声,如银铃,徘徊在房门外的回廊上。
朔夜推开门出去,笑声的主人离他只有三尺的距离,捧着露水未干的雏菊,和迎面过来的丫鬟仆役招呼。朔夜有些失神,抬起手来喊了一声喂,女子回过头,白衣粉襟的打扮丝毫未做变改。
是你?
是你?
他们又一次同时出声,在第一眼的相视中辨认出对方,顽皮地笑了。
朔夜的疑惑于是解开。他知道了她叫琉璃,是滂城城主的大女儿,与璎珞的模样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若不是彼此反差极大的性格,只怕连她们的父亲也难分辨。
【剑花·荒凉】
朔夜再遇见璎珞,已经是他到滂城的第二个月。依旧是浓稠的夜,黑纱轻舞。他叫她,璎珞小姐。她微微地转过头来,看朔夜一眼,又继续拨弄坛子里的暮颜花。
这花是你种的?
璎珞点头。
你何以总是闷在屋子里?
璎珞停下手,漠然地,她说有吗,也许只是你没看见我而已。
你若是能像琉璃那样快乐多好。朔夜小声叹息,言语神色都是惋惜。
璎珞不答话,起身径直回了她居住的南苑。雾霭下沉,朔夜看见璎珞的背影逐渐化成一阵青烟,缭绕。缭绕,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久久散不去。他觉得那就是一抹荒凉的哀伤,让他心生怜惜,怜惜得无所适从。白衣的琉璃,黑衣的璎珞,是谁叫他疼,又是谁叫他爱。他的迷离似雾海。
七月十四,鬼节。
滂城所有的人,在这一天都会到城外十里的翡雀山脚朝圣,以乞求远离妖魔的滋扰。未想,仍是遇上些不大不小的事端。
琉璃被人发现,昏迷在神坛的白玉女娲座下。朔夜唤她,她睁开眼来,丝毫记不起先前发生的事,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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