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部:谈亭会》第7章


追命跟“武林四大家”友谊极笃,曾协助他们屡度危艰,追命当然不愿见到“武林四大家”之间相互厮拼。
伍彩云道:“不过江湖上传言极快,你与蓝镇主决斗的事,迟早难免为他所知……”周白宇和蓝元山的决战,几乎刚结束,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武林。
故此有人戏言,江湖中人的口沫,比唐门的暗器还快。
殷乘风嘴角一拗,傲慢地笑道:“不过,那时候,我已战胜蓝元山了。”蓝元山击败周白宇,而他打败蓝元山,“四大家”宗主之位,非他莫属,况且,黄天星已老迈伤重,他又不是主动挑衅,而是应蓝元山之约接战的。
在公在私,他都是站在正义与光荣的一面,只要这一战能赢。
伍彩云脸上洋溢着向阳的幸福和光:“答应我。”
“什么事?”
“你打赢了,就不要挑战黄老堡主了,他已老病无能,不能伤害他的。”伍彩云走近依偎着殷乘风臂膀说:“反正,黄老堡主也不想再与人争强逞胜了,你……你要收敛一些。”
殷乘风注视阳光下彩衣的伍彩云,有一种恍惚的迷眩,但这迷眩是幸福的。他傲然地道:“好,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到的花撷给你。”
伍彩云灿笑如天仙的光环。
周白宇在他俩的阳光之外。 
第二章 不是她杀的
第一回 杀意的晨雾

乳白色的晨雾,在舞阳城口织成厚纱,拔出来的剑,只能望见剑锷,望不到剑尖。
雾里的城未醒。
远处鸡鸣。
蓝元山在雾中,蓦然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或许隐居于此,鸡犬之声相闻于耳,但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淡泊的生活是多么惬意啊。
可是这念头一萌即灭。这种生活他已生活过不知多少日子,他在那种生活已过腻了,他现在要取偿平静的回报。
这时他就瞥见晨雾里一条青色劲装、高瘦的人影。
他一看见这条人影,全身肌肉立时每一根骨节、每一丝纤维都在弛歇,因为极点的放松,才能把任何绷紧如上弦之矢的人击倒。
他一看见雾中的殷乘风,就感觉到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他原以为妨碍他夺得“四大家”宗主权的人,唯一的劲敌只是周白宇,如今看来,殷乘风也甚不易对付。
殷乘风凭着一股锐气和使全身几乎烧痛了的斗志,来到城门,但在雾中忽见那蓝袍影子长袖垂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战意如被对方长鲸吸水地吞去。
他挺立着,拔出了剑。
剑在晨雾中,如同水晶一般的色彩,波磔森森的剑锋,竟将雾意卷开。
在雾色中一棵大榆树下,是白衫的周白宇。
他望着雾中的青衫蓝袍二人,觉得这样一个杀意的早晨,连城垛上的秋鸟啁啾也消失了。
这时,一个托钵的头陀,敲着木鱼走过,经过这里,猛打了两个呵欠。
头陀打呵欠伸懒腰的时候,殷乘风和蓝元山心里同时都有“世事营营扰扰,何必苦苦争斗”,有想放弃了一切回家睡个大觉的念头,这跟蓝元山从鸡啼想起隐居虽近似但不类同,而这是两个即将决斗者不约而同陡生之念。
但意甫生时即告消失。
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射在剑锋上,似野兽的利爪,漾着白光。
蓝元山在雾中的语音像在深洞里幽幽传来:“殷寨主,你以快剑成名,请动手吧,我以内力搏你,所以决不能让你逼近才动手。”
殷乘风缓缓举起了剑。剑尖上发出轻微的“嘶嘶”之声,像一尾蛇在炭炉上弹动着。
蓝元山的手垂在地上,可惜隔着实体似的厚雾,看不清楚,他的袖里似裹着游动的水,不住的起伏着。
他正以绝世无匹的内功,来抵挡殷乘风的快剑。
他与周白宇一战时已十分清楚,自己内力雄浑,稍胜半筹,但却敌不过对方迅若奔雷的快剑。
何况传言中殷乘风的剑比周白宇还快。
但同样传闻中殷乘风决无周白宇深厚的内力、他决意要以排山倒海的“远扬神功”,在殷乘风出剑前先把他击溃。
而殷乘风同样是想以闪电惊虹的一剑,在对手未发出内力前取得胜利。
周白宇靠在榆树干上,忽然间,榆树叶子,在晨雾里簌簌落下,如被狂风所摧。

这一战极短。
晨雾中剑光暴闪,刺向蓝袍人。
蓝袍人双袖激扬,“远扬神功”使他四周三尺内犹如铜墙铁壁,剑刺不入。
青衫人的内功,无法将剑刺进无形的雾墙。
内力反激,“崩”地一声,剑折为二。
剑尖飞出,半空中为密集遍布的劲道所袭击,粉碎为剑雨,溅喷四射。
在内力激碎剑尖首段刹那,原来抵挡剑势的炁气便有了缝隙,青衫人断剑仍不休,刺入蓝袍人胸胁。
蓝袍人双掌也击在青衫人的胸前。
青衫人藉势倒翻,卸去一半掌力,落于丈外。
蓝袍人掌劲强吐,使对方剑入胸胁不及二寸而止,但已刺入一条胸骨之中。
交手是一招。
两人分开。
地上多了一路血迹,血迹尽头是嘴角溢血的青衫人。
蓝袍人右胸嵌着一把断剑。

殷乘风重伤。
蓝元山也受了重创。
两人一时之间,只能狠狠的瞪着对方,也不知道是佩服?是憎恨?是仇视?是激赏?还是忍痛喘息?总之两人一时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是有一人正在剧烈的发着抖,不是决斗的蓝元山,也不是受伤的殷乘风。
而是周白宇。
他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致榆树上的叶子,仍是被他震得不住簌簌的落下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周白宇身经百战,历过生也度过死,什么战役未曾见过,而他所惧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畏惧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脑里陡生的念头!
西镇蓝元山和南寨殷乘风都受了重伤,这是一个杀了他们的绝好时机!这两个是北城前程的头号阻碍,杀了他们,他就可以雪败耻,可以名扬天下、吐气扬眉,舞阳城就可以高踞首榜,甚至可以并吞青天寨、伏犀镇二大实力,而且,就算杀了他们,也可以说是比武误杀,甚至可以推诿是蓝元山殷乘风二人互拼身亡,与自己无关。
这是雪辱扬名、永绝后患的绝好时机,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要不要动手?他能不能下手?
他脑中一直响着这个念头,声音愈来愈大,几乎刺破他的耳膜,使他双膝无力的跪了下来,差点要哭出来了。
他毕竟是正道中人,虽然得志甚早,但从未做过卑鄙龌龊的小人所为,像刚才的这种阴谋,在他一生里,只是第一次在脑海里出现,那是因为他觉得原本可以略胜蓝元山而他却败在一笔糊涂账里,而眼前分明这两人虽平分秋色,但实都非他之敌,这点不服的冤屈,以及歉疚的羞愧,使他萌了杀意。
杀意比殷乘风对阵蓝元山或蓝元山对抗殷乘风时还要浓烈。
只是殷乘风与蓝元山都未曾感觉出来。
要不要下手?敢不敢下手?
周白宇的心里一直绝望的厉呼着。
幸而蓝元山这时已开口讲话。
这一句话打破了气氛,其实是救了周白宇,也救了殷乘风,更救了他自己。

“我们,平手。”蓝元山这样说。
“明天,”殷乘风强忍痛楚,事实上,他眼里只看见乳色的雾,看不清晨雾中的蓝衫,“我们再战。”
“何时?”蓝元山的胸骨仍嵌着断剑,好像一支尖椎刺戳着他的神经,蓝元山几乎要大叫出声,却平静地问了这一句话。
“正午。”殷乘风心忖:现在体内被两道裂胸撕心的劲气的绞搓着,只要自己得到数个时辰的调息,就能压下异劲,抑制内伤,重新作战,但蓝元山所受的是外伤直延入胁,定成内创,数日间无法恢复,动手易致流血不止,所以虽不能在此刻再战下去,但下一役却是越快越好。
他既已决定时日,便补充问了一句:“何地?”
“人止关。”
“人止关”地近青天寨,峭壁悬崖,下临千仞急湍,怪石断崖,旅人至此止步不前,是名“人止关”。
“好!”
周白宇不再抖嗦。那是因为他发现,这两个敌人虽然仇雠更深,但如果他此际出手,这两人必会联手对付他,两个受伤的好手,仍是可以抵得上一个没有受伤的高手,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故此,他很有理由不去冒这个险。
奇怪的是,当他一想到不必去作卑鄙暗算的时候,全身就不再抖索,又气定神逸了起来。
“那么,”只听蓝元山沉声道:“明日正午,人止关前一决雌雄。”其实他心里也在想:殷乘风捱了他两掌,虽以绝顶轻功藉力卸力,但受伤必然甚重,月内难以复元,一旦动手,势必因内伤大打折扣,而他只要有机会拔掉断剑、止住流血,凭高深浑厚内力逼住创伤,定可击败殷乘风。
是以他也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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