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深宫》第33章


曹姑姑伸手拉住姜陵的手,婉笑道:“好孩子,我瞧着你最近又瘦了些,前儿我去上面回事才遇上了顾大人,大人还问我你最近怎样,我想着好阵子没瞧见你了,所以过来瞧瞧。”
姜陵抬了一下眼皮,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云嫦跟过来,心中不免有几分凄凉,曹姑姑纡尊降贵到了仆役房,是真的看重姜陵,原来也不过是瞅着上头的面子,姜陵这样的大家闺秀,一朝沦落竟然要被一个半老的姑姑揉捏,也够可怜的了。
姜陵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只那么淡淡的向人笑着。
曹姑姑便冲她道:“这里人还多些,阿姜你过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瞧瞧。”
云嫦怕姜陵吃亏,便凑过去道:“姑姑有什么好事儿,阿姜说要教我认字儿的。”
曹姑姑瞪她一眼,道:“你等一会儿算什么,认字儿哪有正经儿事情重要。”
姜陵也回头冲她一笑,不知怎地,明明是天昏半暗的夕照,云嫦却看到她的一双眼睛里蕴着光,那双绝美的眼就冲她瞥了一眼,云嫦半吊着的心就嘭的一下落了地。
已近夜里,淡淡的夜雾笼罩着整座寺庙,从城外山林里吹来的风带着一股山中木叶的清冷的味道,混合着院子里临近衰败的花草的浓香。姜陵低着头,跟曹姑姑顺着四宝库休憩的小院儿走出去,走到临近的一片小园子里,不远处供着佛像的大殿门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张着的一张大嘴,曹姑姑抹了胭脂的嘴也在翕动着,对她殷殷劝道:“乖孩子,你先前同我说你家亲戚或是从宫里出来的我还不信,如今怎么顾大人也与你相熟,可是你家里有什么人能在顾大人眼前说上话的,或是家里有什么达官贵人?”
姜陵摸了摸粗糙的衣袖,晶亮的眼睛里有什么难以描摹的情绪一闪而过,笑一笑道:“姑姑莫不是听错了?我不认得顾大人,就是见过他一次也是上次顾大人来咱们这儿撞见的,姑姑您也看着呢,怎么竟传出这些话来?”
曹姑姑一眼也不错儿的看着她,见她明眸皓齿,一袭素色布衣虽旧了,也一尘不染,漆黑的长发用一根寻常的木簪子挽住了,她举止恬静又从容,看行度本不像小门小户的姑娘,可读的书多的人物都有一种天生的神气,偏姜陵生的又貌美非常,所以一举一动就更让人觉得出尘,姜陵的话她当然是一句不信,若不是旧识,顾大人断不会平白无故关心一个陌生帮仆,更何况当日两人的对话大家都是听在耳里的。不过眼下姜陵矢口否认,她倒不好强逼于她。
当下不免又仔细看了她两眼,只觉得她虽是不施脂粉,但却生的太好,连她这个女人每次都要多看两眼,难保顾大人心里面不会多些想法。这样一想着,就不由得又想到自己往日的旧事上,不自觉地红了脸,虽然仗着天黑对面姜陵看不太清楚,还是不由得摸了摸,微微偏过身子问:“果真是如此,那就是我又听错了,倒白把你招过来一问。”
姜陵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见曹姑姑神态不大对,便装作不知,只问:“姑姑叫我过来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瞧么,难道不是?”
曹姑姑一叹,回过神来道:“也是为了一件事情,这些天晚上天反常的冷,守夜的人便不太踏实干,咱们四宝库里东西又多,我怕出了什么事,想着让你们轮班值守,今儿晚上也该轮到你了,你再去找上云嫦,你们两个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出来逛逛,只守两个时辰就完了。”
姜陵怔怔的抬起眼,她看着落叶飘零的天空,这样冷的天气里出来守夜自然让人不愿,可偏又寻不出什么借口,只好应了,又问:“往日巡查的人呢?”
曹姑姑摇了摇头:“玉珍姑姑下面的巡夜女官躲懒,将事情分摊到咱们手下,不接也没有办法。”
“玉珍姑姑?”姜陵皱了皱眉头。这些天来她自觉靠曹姑姑无望,便将一腔心思转到下一个可攀附的人身上,那玉珍姑姑自然是这经略寺里头一份大的女官,她又是宫里的姑姑出身,若能得她牵线,事情自然也颇能成行,只是不好攀扯上。
曹姑姑道:“这一位玉珍姑姑是宫中的三品掌事姑姑,原先在掖庭局做事,主要掌管些宫中娘娘们的簿籍,很是得上面看重的。这一次也是咱们经略寺中一时无人,玉珍姑姑是在圣上跟前儿服侍过的人,得了上面钦点下来看着这边,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过一阵子调度下来,她自然会重回宫中做事。”
姜陵心中果然大动,一时间也忘了晚间要巡夜的繁杂事情,探问道:“姑姑耳聪目明,咱们这里再没有什么事情姑姑您不知道的,只是这位玉珍姑姑难道和您不是一样的品级,怎么还叫她管着您呢?”
曹姑姑看她一眼,摇头叹道:“你还是年轻些,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虽都是姑姑,所管的事情却也多有不同,若论品阶,她原本就是个掌事姑姑,比我可要厉害多了。”说的自己也有些沉不住气,皱了眉头道:“既然你如今也还好,我明儿就回了顾大人,只是你也莫要因为上面有顾大人照看就忘了本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姜陵一一应了,目视曹姑姑走远了,抬头望了一眼慢慢暗淡下来的天际,淡色的月光透过半垂的云彩泻下来,仿佛在她的发间额前流连。她似乎在想什么人,目光定在遥远的一点,脸上那一种淡淡的哀愁,像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面平展展的铺陈开。
云嫦隔得好远就望见姜陵,她虽然知道曹姑姑那样子并不会为难姜陵,到底姜陵是她以前的主子,自自己来到这里后又百般的得了她的照拂,心里面感激并着同情,还有些许淡淡的说不上什么的亲昵,她总想着姜陵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她是极熟悉的,时时的浮现在她的心头,仿若那个早已经不在这世上男子的样子。
姜陵体弱,云嫦怕她吹了风,就特意拿了两件披风过来。姜陵见是她,便将曹姑姑之前嘱咐的话说了,云嫦叹了口气,随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紧了:“我说昨儿瞧见紫苑她们嘀嘀咕咕的,原来是说这件事情。听她的意思,好似是四宝库里面放了贵重的字画。”她竖起几根指头,郑重其事道:“听说里面的一幅画,就值这个数呢!”
“既然东西贵重,让咱们来看,若真出了事,只怕谁都跑不了。”沉吟一会儿,姜陵问云嫦:“曹姑姑怎么放心让咱们几个丫头来守,要我说上面必不是这么吩咐的。”
云嫦这会儿却想起来姜陵本是大家的小姐,什么好东西没瞧见过,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先自己脸红了一阵子,她是个老实的性子,当下就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话学出来:“谁说不是呢,听说是上面发下来钱让曹姑姑专门打理侍卫,又叫她到官府调一些差役来的,曹姑姑那样的人,钱到了她手里哪能跑?必定是私自吞了拿咱们出来顶。”
姜陵听她这样说,这才信了,提着灯笼信步而行,轻声道:“罢了,既然让咱们巡视,那就走动走动,夜长了,晚睡些倒没什么。”
云嫦本不愿意,被她一说也无奈跟上去,把头藏在大大的斗篷里,不吭声了。一夜不提,这样的日子一长,连紫苑也领头抱怨起来,说是夜晚太冷,又兼着这经略寺一到晚上就半个人也不见,两个女孩儿一起走难免害怕,偏偏上面曹姑姑看的极严,底下已经沸反盈天了,有她老人家罩着,竟始终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旧识 玉珍
天空仿佛漏了一个洞,泼瓢大雨封不住口一样哗啦啦的从天上往下淌,扫荡的整个燕都泥泞不堪,凉丝丝的雨水飘落在脸上,烟雨迷蒙,姜陵在穆旦馆旁边的院子,望着那小塘上腾起的淡淡的水雾,宛如梦境。
她看着远远的玉珍姑姑冒雨从穆旦馆往外走,便装作恰巧遇见一样凑上前去大声招呼:“这位姑姑,您怎么冒雨就过来了?”
玉珍姑姑停下脚站进小亭子里,仍旧挡不住斜飞的细雨顺着风飘落在她身上,她瞧见姜陵急匆匆的朝她跑过来,一时间只觉得这姑娘脸生,许是哪个院落招进来的人,也分辨不出来,只是冷着脸瞧她:“什么事情?”
姜陵并不因为她的冷淡而退缩,她暗中观察了许多天,才知道玉珍姑姑每隔三天就要去内侍府汇报账目,进出必经过穆旦馆,今早起来见天上阴沉着,看来不一会儿就会下起雨,她执着伞侯在必经的道路上,专等玉珍姑姑露面。风中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带着股宿命的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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