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深宫》第48章


这些东西,离开宫后,她尽量不去想这些,这就像是她的疮疤,是再三埋藏于心底的秘密,是永远不能说起的话题。
她假设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才能掩住那些流淌的痛觉,暂时安定的活在这世上。
可是,这个人的出现,把她假设的一切都打碎了,她把她不欲人知的一面霍然铺在眼前,任由那些伤口在毒辣的阳光下被蒸腾出腐臭与恶毒。
姜陵咬紧了牙关,忍耐着周身刺得人生疼的寒冷。鼻端是不散的雨气,夹杂着花朵洒落下最后的残香,那池水乌黑如铁,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她突然伸出了手。
“如果想念他,那就去找他吧。”
“嘭”的一声,池水碎开成了一片一片的,浮花四散,无限的扩大开来。
云嫦倒下去,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姜陵冷冷的站在一边,看见云嫦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惨白惨白的,扒着池边上的石头露出头喘气,云嫦的眼睛里带着几乎成了形的恐惧,什么怨恨与彷徨都被冲走了,只剩下悚然,使人想起了落了水的鸟禽。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池水冰冷的可以将人冻伤。姜陵一根根掰开云嫦紧紧扒着石头的手指,将她重新按进水里,然后收回手,握成拳头哈气。
云嫦挣扎着,溅起跳跃的雪白水花,无数落花在她身边摇晃,仿佛为了她的到来也欢欣鼓舞似的。
“你还要告诉别人我的事情么?说我是个逃犯,然后领赏,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能再想了。”姜陵蹲下来,冷冷看着眼前的人:“这池子里的水深的很,我用一人高的树枝都没有探到底,你这么不小心掉下去,想上来可就难了。”
云嫦只是拼命将头探出水面喘气,眼下她就是笼中的鸟兽,不得不让人逗弄。
“你冷么?”
云嫦想说什么,头上一沉,竟被压着重新沉到水里,吐出来一片一片的水泡泡。姜陵按着她,伸出头看了看四周,正下着雨,这一片地方只有她们两个,她的白布裤子上沾上不少泥点儿,手底下的头发在水里飘着,卷住她的手指。
云嫦扑腾扑腾的挣扎,突然觉得头上一轻,使劲了全力重新露出头来,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拼命想要从水里爬上来。
头顶上的雨水像老宅子里的蛛网,姜陵眨了眨眼睛,问她:“你可把我的事情还告诉谁了?若是说出来,便让你上来。”
“没有人,没有人了!”云嫦嗓子里灌进去水,吐字也不太清楚,还没说完,就被姜陵又按进水里,等她几乎将口中的气都吐光了,才被拽着头发拎起来,姜陵的眼睛里是一片铁灰色的冷意,低下头问:“真的没有人了?”
“没有,真的没有!”云嫦的声音凄厉破碎,带着深刻入骨的恐惧,拼命挣扎着想要重新爬上来。
雨淅淅沥沥的,果然越来越小了。已经有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打进重重奠地,一束又一束的,最后一缕阳光笼在姜陵身上,她的脸孔在逆光里看不清楚,呜咽的风声穿过手指,四面暮色。
云嫦又抓住了岸,姜陵一眼看见了,伸出手,重新将她推进水里。
一次又一次的,她不厌其烦,重复着一个动作,云嫦的挣扎越发的无力,终于放弃了一样松开手。
“我不想死!阿姜,救救我!”
她将头探出水,凄声的喊了一声,模模糊糊的,可她的眼神是怨毒的,像是张开信子的蛇,想要将毒牙狠狠的埋在姜陵的身体里。
“不想死?不,你该高兴才是。”
姜陵直直的站着,她俯视着她,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你是哥哥的丫鬟,哥哥都死了,你去地下伺候他吧。”
云嫦在水里挣扎的手停了下来,头冒出来两次,发出一声声凄切短促的喊声,慢慢的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姜陵吐出一口浊气,觉得那些旧日的伤痕又重新被自己抹去了,除去云嫦的心理挣扎不过是一瞬,只要熬过去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她依旧能完好的活在这世上。
姜陵重新站起身,接连几天的乌云终于被风吹得散了,雨晴了,傍晚漫天火烧云,网住了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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