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二月河》二月河-第15章


咸丰帝已满口答应了母后,今天又想反悔,身为一国之主,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但又实在舍不得这女人,便向母后推说时间尚早,可拖一拖,选定吉日再定此事。这一拖,咸丰帝便趁机把兰儿揽入怀抱。
兰儿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登上皇后的至尊宝座,如今的梦想虽未成为现实,但已存在这种可能,既然能得到皇上的欢心,王爷又算得了什么?女人,生下来就必须归属于男人,对于女人,男人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强弱尊贵和卑贱、贫穷与富有之分。
咸丰帝渐渐宠幸了兰儿,虽然不再提起兰儿与奕譞的事,但奕譞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咸丰也觉得心中有一丝的过意不去。对于兰儿就更不用说了,她与奕譞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热恋,也曾耳厮鬓染,如今忽有移情别恋,名义上说圣命难违,但内心也有一丝的歉意。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聪明的兰儿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她还未出嫁的妹妹芙蓉,如今也已年方二八,出落得娇美动人,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这奕譞是皇上亲弟,又封为醇王,人也长得出众,岂不是妹妹千载难寻的佳偶。
兰儿把这种想法说给咸丰皇上听,咸丰帝更是赞成,这是自己弥补自己食言的最好办法。就这样,由兰儿作媒、咸丰皇上主婚,兰儿的妹妹叶赫那拉氏芙蓉与醇王爷奕譞结为夫妻。
正是有了这些特殊而微妙的关系,醇亲王奕譞才理智上不情愿,而感情上却又不得不前往热河为慈禧卖命。这奕欣与奕譞的政治上联合正是从这次热河之行才开始的,而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在这次热河之行之后才产生。
人们常说:世上只有情难说。这话一点不假,奕譞对慈禧的感情,确切他说是对兰儿的感情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事过境迁,自己又有妻室,况且这福晋还是慈禧的胞妹,按理事说,那当年的感情应该早已淡忘了。也许是这位多情的醇王爷对初恋之情终生难忘吧,不知为何,咸丰帝驾崩归天,慈禧又密旨一封让他带兵前往热河,奕譞久已死灭的心忽有星星点灯,那埋藏心底的情火又燃烧起来。不几天后,他便以拜谒灵柩之名,带兵前往热河。
谁知,奕譞赶到热河的时候,奕欣早已解了慈安、慈禧两宫太后之急,当时一颗火热的心就有点酸溜溜的,心里极不是滋味,但又能说什么,他也有一丝的动摇,想放弃支持两宫太后而转头倾向肃顺、端华等人,但理智和情感都使他没有这样做。后来的几次合作中,奕譞感觉到慈禧太后和恭王奕欣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关系,但自己又抓不到把柄,就是抓到把柄又能怎样。也许奕譞太多心了,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吃醋吧!
从此,奕譞总在心里总把六哥奕欣当作敌人,确切他说是情敌,兄弟之间闹到这地步,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寡嫂,你说好笑不好笑。
奕欣还在胡思乱想,醇亲王奕譞已步入书房。恭亲王奕欣急忙起身施礼让座。
“七弟,新皇刚入官,尚有许多事要你服侍,你不在宫中,来此有什么要事不成?”
奕譞抬眼看一下恭王奕欣,不知此话如何回答,张了几张嘴,才叹口气说:
“六哥,我有话想请教你一下?”
奕欣望见一脸诚意而略带一丝凄苦之色的醇亲王奕譞,想到往昔两兄弟之间多年的龃龉,又想到今天迎立的新皇上竟是他的儿子,心里一阵难以名状之情。冲着奕譞点点头,肯切他说:
“七弟,你我毕竟是手足之情,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奕譞这才动了几下嘴,开口说道:
“请六哥给我分析一下,阿哥此番入宫,太后到底有何想法,这么多合适人选,两宫皇太后为何独选中二阿哥呢?”
奕欣不相信地随口反问一句:“七弟果真不知其中原故,还是——?”
奕欣想说奕譞是明知故问,装糊涂,但话到嘴头却又咽了下本奕譞欠了欠身说道:“六哥,你也认为我很乐意让阿哥进宫吗?”
奕欣见奕譞果然对此事一无所知,是诚心来请教自己,这才坦诚他说:
“圣上冲龄御立皇位,自然需太后辅佐朝政,如此溥字辈阿哥立嗣,两宫太后便成为太皇太后,不便操纵朝政。”
奕譞听了,点点头说:“两宫太后让二阿哥以先皇继嗣的身份承接皇位,这样,她们仍是太后,垂帘听政理所当然,再走一次当年同治皇上的老路,唉——”
“不管怎么说,二阿哥能承续大统,总是你的福份呀!”奕欣轻轻捋一下胡须看一眼奕譞说道。
奕譞内心一阵发怵,说道:“六哥,这福我可不想享受,我们只想做平常人安度平生。”
“登上九五,这可是古往今来人人舍命追寻的事,七弟果真看破红尘,泰然处之而心不动?”
“六哥——”奕譞几乎带有一丝哭腔他说:“前朝嘉靖之事,你难道不曾听说吗?”
奕欣当然明白,但他不想提及此事,怕触动奕譞内心的伤痛。
明朝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死时,因为没有皇嗣,迎立孝宗的弟弟兴献王杭之子朱厚熄为皇帝,这就是明世宗嘉靖皇帝。朱厚熄由藩王而入承大统,在配享大庙时,有人提意拟定世宗生父为皇考,有人则主张应以武宗父为皇考,有人则主张应以武宗父考宗为皇考。双方争执不休,请朱厚熄定夺时,他断然决定以生父兴献王为皇考,但许多朝臣不服,在朝廷上哭谏,连太后也恳请朱厚熄收回成命,结果朱厚熄因此事拘捕几百人,杖死几十人,连太后也被逼死。
奕欣明白奕譞提及此事的用意,害怕两宫太后为免走前朝的老路而对自己下毒手。奕欣笑了笑说道:
“由你和这慈禧西太后特殊的亲戚关系,她不至于对你怎样吧?”
奕譞轻轻摇了摇头说:“六哥,你也开我的玩笑,她是怎样的人你不比我还清楚?”
奕欣一听,脸略微有点发涨,淡淡他说道:
“七弟,你还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吗?我们不过是她手中的一个挡箭的工具罢了,都被她所利用而不知觉悟,还相互猜疑,真是可悲。当初这也不能埋怨你,我也有责任,那时毕竟年轻气盛,后来虽然想通了,但又怎好重提当年事,就这样拖了下去,不想你仍没有忘记,今天又提了起来,似乎仍对我有介蒂?”
“六哥———奕譞略带伤感地说:“这都是驴年马月的陈年旧事了,那不过是年轻时的不成熟,现在怎会记恨那时的蠢事,今天提及不过是想让六哥给我分析一下处境,如果真对你有所介蒂,怎会找到你呢?”
“这事你怎样认为呢?”奕欣将话题转到正事。
“我有种担心,能保住这头上的顶子就是万幸了!”奕譞说着指了指头上的官帽。
“唉!这女人确实又狠又辣,当年肃顺、端华的惨死,多个心眼也是应该的。以防万一,可以自求解脱,看两宫太后的意思再作打算?”
奕譞也觉得目前只能如此,点点头,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整日小心翼翼,不求万贯家产与地位显赫,只想清静无为度平生,却不能够。唉,这人生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七弟,万事想开点,也不必太虑,说不定这也是好事,家中能出一帝王毕竟是古来的幸事,既然摊上了,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吧?”
“六哥,二阿哥刚进宫,尚没正式登基,这一阵时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传说,六哥多给提带一下,我走了。”
奕欣送走奕譞,又回到书房,细细思量一下刚才的谈话,觉得奕譞这次是真诚的、不像有什么虚假,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地对着窗外轻声说道:
‘老子云:‘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存’。谁知人生的哪步路是福是祸呢?”
奕欣又想起那天同皇上的谈话,这事也许只有自己和同治皇上知道,既然皇上归天,自己都这一把年纪何必还妄想什么皇位之事呢?就是坐了,也说不出是福是祸,还是这样清静自在呀!只是这皇后阿鲁特氏身怀有孕,立嗣之事也许永无希望,只可惜了皇上对自己的一片诚心,不过,这事能埋怨我奕欣吗?
醇亲王奕譞走出恭王府,晕晕乎乎地坐在轿中被人抬轿回府,这时天黑将下来。他又像往常一样,来到槐荫斋与儿子逗逗乐趣,但到了门前,却又停下步来,这里再没有往昔二阿哥那脆脆的童音和问候阿玛时的动听声音。这时,门半闭半开着,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奕譞轻轻推门进里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无聊,心中老觉得少了什么,他自己点亮了灯,环顾下这里的一切,鼻子酸酸的,几乎要流下泪,但他还是控制住了。
不知呆坐了多久,家人来唤时,奕譞才稍觉轻松一些,来到后堂吃饭。福晋叶赫那拉氏早已等候那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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