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井的传说》第4章


尘悠子似对这个师弟颇有防范之念,淡笑道:“噢,尽什么心?全师弟倒把小兄搞糊涂了。”
全榜德一脸“哈哈”模样,嘴上也先“哈哈”上了一声,道:“师兄,小弟这可不得不说你的不对了,你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这么大的事还要瞒大家伙儿到什么时候。你说——咱们终南一派,后起之秀中,手上功夫以谁为最?”
尘悠子一愕,心里警惕,淡淡道:“师兄这边可没什么出色的,倒是全师弟调教有方,想是教出了个少年高手,这里张灯结彩,就是要为这位高足办婚事吗吧?要真是这样,我这当师伯的可就要出丑了,全师弟事先也不说一声,小兄这次可是什么礼都没带。”
只听全榜德笑道:“师兄真是开玩笑了,我门下这些弟子,哪里及得上师兄座下的‘终南六翠’,更别说三年之前一技惊人,以一剑在‘龙华会’上尽降五派中二、三两代弟子的张贤侄了,这等人才,我全榜德可教不出来。更何况这位师侄竟然还得到了魔教公主之女的倾慕,翩然欲委身下嫁——调教出这样的弟子,做师弟的我可只有佩服、佩服了!”
尘悠子一愣,堂下反应慢的还没明白过来,堂上众人可均是高手,多为一派之秀,这时已听出滋味来。只听全榜德笑道:“师兄,你也太小气了。座下第一号弟子成亲,也不操办操办,叫他躲到这么个青丝小镇,躲躲藏藏的成了亲,那算什么?只怕旁人不说师兄节俭,反要误认为终南一派给下代弟子办个婚礼都办不起,见不得人呢。何况又是迎娶江湖第一名女卢绊儿这等大事,师弟我看不过眼,不由不代师兄操心张罗一下了。”
说着,他冲堂下喝了一声:“还等什么呢?还不替张贤侄把新郎倌衣服换上!这个婚礼,我师兄和张贤侄师徒想简单,我这做师叔的可不能让旁人说闲话。”
只听堂下“哄”然应了一声,有十一二人,一半捧着托盘,盘中有袍有帽,不由分说,已走到张晓骥面前,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道:“侍候张少爷更衣。”
余下几人应了一声,就往前来。旁边人一看,那几人步履精凝,分明个个是好手,而且这一步一步都用上了力,张晓骥身后靠院墙处也守了人,分明断了他后路。张晓骥缓缓站起身,他一站,虽然身轻体瘦,远没有来服侍他穿衣的人来得人多势众、膀大腰粗,但只这一站,其兀然凛傲、矫矫不群处就已让懂行的人都心头一惊,暗道:这少年是谁?分明把终南派的“终南阴岭秀”心法已练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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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尘悠子见张晓骥这一站,神情不由一愣,问道:“晓骥,原来你在。”
张晓骥遥遥一礼,道:“师父!”
全榜德见到这少年只怕不是很好相与的,反正他也不是要真的与他换衣,一挥手,命令道:“披红!”
他手下一弟子就捡起一条结出大花的红缎向张晓骥身上披去。所有的目光都屏息静气地在望着张晓骥,张晓骥吸了口气,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和绊儿的婚礼,但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被这么恶意的披上红缎。他没有躲,眼中冷冷一闪,就算举天下人觉得他娶绊儿是一场荒唐一场闹剧,他依旧会觉得——甘之如饴。
这场婚礼他本想避开世人,但没想,躲到这么个小镇都避不开来人。他们即然要看就给他们看好了,但他们别想看到他们想要的。那条红缎就这么披在了张晓骥身上,张晓骥走上堂,冲师父行了大礼,又冲全榜德施了一礼道:“谢师叔操心。”
堂内堂外,一时没有人作声,但这一消息已在众人心中炸开了——终南一派之秀要迎娶魔教妖女?这怎么可能?太荒唐,太古怪,太不合规矩礼法了。甚至有人激愤地想:太过无耻!
【第三章 掠鬓】
原来全榜德就是为了这个才操办这场婚礼的。当年他与尘悠子争夺终南掌门之位不成,今日要用终南弟子迎娶魔教妖女一事来臭臭他师兄,以此泄愤,借此一事让终南一派名声扫地,抬不起头来。
百年之前,魔教与天下五派之间的恩怨纠缠、杀伐仇恨就已多得数不清。这些年,虽然江湖平静,但暗中,魔教与武林五派三盟其实也在暗守着一个契约,那就是:互不往来。他们经过多年争斗,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倒也确实没有必要打打杀杀的了。但在两边来说,暗通对方还是最严重的叛卖行为。多年来,各派弟子谨守这一规定,还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没想今日实力最弱的终南一派倒有弟子这么做了,而且通婚的对象还是当年魔教长公主之女卢绊儿,这事当然: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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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下有人忽叫嚷道:“——不可能!四年之前、魔教七长老就已为卢绊儿重开了‘雀屏山庄’了,已有二十多个江湖侠少通过了‘嫁女三关’,在雀屏石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照规矩说,她如果选婿,必需在那雀屏上面的人名中选啊!”
厅上全榜德笑道:“话是这么说,但那卢绊儿倒是情痴,不顾魔教规矩,居然私下山庄,偷会情郎,要在这青丝古镇与她的心爱郎君共结连理。师兄,你倒教出好一个情种,算开了武林未有之奇。”说着,他侧耳一听,远处隐隐有花鼓乐声传来,越来越近,他一拊掌,哈哈笑道:“来了,也该来了。众位让让,魔教的新娘子来了!这可是几百年来武林五派和魔教的第一次联姻,可喜可贺呀,可喜可贺!”
他得意之极,院中客人不由又都站了起来,只听花乐渐近,两扇大门原本洞开,一个喜娘摇着手帕引着个二十几人的迎亲队伍真的走进大门来。四个轿夫都穿红披缎——这全榜德倒真舍得费心思。张晓骥心中一叹:绊儿,绊儿真的在路上给他们接来了。
只听全榜德呵呵笑道:“师侄儿,你大喜呀。”
那边首席上的华山弟子耿玉光忽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大喜什么大喜,五派三盟绝不会允许这种龌龊婚事成功。”
他对面的神龙教巡查使吴贺也冷冷一笑道:“不错,五派三盟出了这等悖德乱伦的弟子,不处理以后还怎么执掌江湖!”他手里端着个银酒杯,心中似颇气愤,细心的人注意到他杯中的酒这时竟翻翻滚滚,早已沸腾。这吴贺是神龙教第一辣手,在三盟中现在也正执掌掌刑堂,对违规犯禁之事一向毫不手软,众人便知这吴贺已动了杀念,只要张晓骥真的敢迎娶卢绊儿,他必废之而后快。
全榜德“哈哈”一笑:“师兄,你现居三盟‘德礼堂’长老,嘿嘿,这合卺典礼的事还是你最擅长,就看你的了。”
他原就是要点把火起来,火起后,他当然要抽身到一边了。只见尘悠子面色凝重,叹道:“晓骥,记得为师跟你说过,你不可与魔教中人有任何来往吗?终南门规第三条那是什么?”
张晓骥望着师傅,眼中无比抱愧,恭声应道:“师父说过,第三条门规是:如与魔教中人来往,则必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尘悠子定定地望着爱徒没有说话。别人不了解,他可了解这个徒弟的脾气,一看到张晓骥抱愧的神色,他就知此事多半已无可挽回了。只听张晓骥道:“师父,但弟子还是难作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请师父就废了我的终南武功,弟子自当永辞终南派,从此不理江湖中事。”
堂下一片惊呼。要知众人虽先不知张晓骥是谁,但听全榜德点出他就是三年前“龙华会”中尽挫五派三盟二三代弟子的少年高手,便已都想起了这个人物——“龙华会”原是五派三盟对弟子的考较大会,三年一次。终南一派在五派中原本实力最弱,但张晓骥那一战后,其它四派中人再提起终南剑术、便无人再敢有轻视之意了;而且终南掌门尘悠子“德礼堂”首席长老之位在此前已有撼动,但弟子一战全胜后,他除首席长老确保外,他师弟清悠子也出任了“大成堂”长老。按理,张晓骥一战名成,该由此执掌大同盟剑堂首席之位,但他没提,五派三盟也就没提。张晓骥也是个不爱张扬的人,以后一直就没有关于他的风声,只一年之前,又有消息说,洞庭水寨盘距已久的恶霸“洞烛天”被人除了,众人才又再次隐隐听到这少年的名字。
“洞烛天”是一个悍寇,因其地处五派三盟权利分割的缝隙之间,加之这人手下“七恶”功夫极高,无人敢犯,五派三盟俱对这水塞恶寇之事推推拖拖,置之不理,由他胡闹,这些年也不知干了多少恶事。可能行恶太多,必遭天遗,一年之前,有长沙弟子见洞庭湖久无祸事,心中好奇,暗探水寨,才发现自“洞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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