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第131章


许惊弦精疲力竭,全身乏力,级能对着秦勇刚无声地一笑。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想到了狮子楼中的明将军;或许只有在这个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明将军的那番话才会更加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内心。他清楚地知道泰亲主及其联合势力起兵叛乱对于国家、对于无辜百姓的伤害,也清楚地知道明将军的话语代表着天下更多人的态度……
那么,他是否还应该为一己私怨,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执意刺杀明将军呢?如果朝廷大军因主帅之死而溃败,他是否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九泉之下的林青、许漠洋又会怎样着待他?
他闭上了眼睛,无法给自明确的答案,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侦骑营旳士兵们就开始了操练。
当许惊弦揉搓着酸麻的双臂来到训练场,正准备加入到训练队伍中时,却被告之速去马厩报到。
许惊弦想不到穆鉴轲果真派自己去做马夫,顿觉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幸好尚存理智,没有当场闹将起来。他站立原地,眼望二十步外指挥士兵训练的穆鉴轲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士兵吴言,请见穆统领。”
许惊弦心头火起,意在发泄;这一噪子吼得惊天动地;所有士兵都讶然望着他。穆鉴轲缓缓走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有何事?”
许惊弦一字一句道:“请统领收回命令。”
穆鉴轲眼中的讥诮之色更浓:“说出你的理由。”
“厲下从军为国效忠,不是为了做马夫。”
“按你的意思,马夫就不需要有人做了?”
许惊弦挺起胸膛:“为将者,应该充分了解手下士兵的能力,设其职而尽其用。孙子曰:夫用兵之法……”
穆鉴轲不耐烦地一摆手:“见鬼,我可没读过什么兵书,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许惊弦昔日在京师清秋院磨性堂中熟读百家兵书,本可引经据典反驳对方,丧何穆鉴轲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好悻然住口。
穆鉴轲冷然问道:“你觉得在侦骑营中受了委屈?”
“我并不觉得在侦骑营中受委屈,但我希遒做―些值得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只想着立战功,做英雄!”穆鉴辆摇头失笑,“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 值得做的事情。“他蓦然转身,大喝道:“全体集合!”所有的士兵立即停止操练,迅速集中到他面前,显示了极強的纪律。
穆鉴轲巡视手下,声若洪钟:“小伙刊门,告诉我:一个侦骑营的战士在…场战争中应该做什么?”
除了许惊弦,所有的人齐声答道:“察敌情,利三军。”
“说得好!”穆鉴轲抚掌,用近于咆哮的声音嘶声狂喝,“记住!侦骑营的任务不 是冲锋陷阵,不是奋勇杀敌,而是探路、查哨、排险、诱敌,甚至可以潜伏敌后、暗杀敌将、烧敌辎重、离间敌军,去做那些并不光明磊落的事情,这―切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保证全军的胜利。我们不可能留名青宋,不会有显赫战功,甚至没有机会去亲手杀死一名敌人。但是,每一份正确的情报都会给敌人致命的打击,都会挽救成千上万的三军将士,在每—次胜利的背后,都有我们无可磨灭的功劳!我们是隐身幕后的无名英雄!” 
二百双眼睛燃烧着火焰,二百个声音一齐重复:“无名英雄!”
穆鉴轲转过头,盯住许惊弦的双眼:“现在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值得不值得你去做?如果这里没有你想要得到的荣耀,你还愿意不愿意留下?”
“我愿意,我愿意留下!”一股热血在许惊弦胸中来回冲撞,他不假思索地嘶声 大叫。或许穆鉴轲对他有成见,但无法否认他是一名出色的将官。
“那么;回到你的位置。”
许惊弦愤然道:“厲下不去马厩!”
穆鉴轲怒喝一声:“恥心自问,像你这样违抗军令的士兵,是否还有资格留在侦骑营中!”
“属下要做侦骑营的战士,而不是—个马夫。”
穆鉴轲大笑,转头面对一众士兵,朗声发问:“来到侦骑营的每…名新兵,首先要去什么地方?”
众人齐声回答:“马厩!” 
许惊弦征住了,从战友们射来的目光里,他只看到了幸灾乐祸、同情与嬉笑的眼神;却没有看到一丝鼓励;连秦勇刚也对他微微摇着头。直到此刻,他才隐隐觉得自己判断有误;怕是误解了穆鉴轲的意思。
“马匹就是每个侦骑营战士的战友,你必须和战马成为最好的兄弟,在危险时侯才能够得到它无私的帮助。你听清楚了吗?”
许惊弦方知究竟,垂头丧气地道:“厲下听清楚了。”
“目无军纪,违抗将令,念你是初犯,权且从轻发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接受惩罚后立刻去马厩,要么主动提出申请,从此离开侦骑营!”
许惊弦岂肯灰头土脸地离开,一咬牙:“属下愿意接受责罚。”
穆鉴柯似笑非笑地望一眼训练场上的石锁:“见鬼。你还举得动么?”众兵士一齐大笑起来。穆鉴轲面容一整:“吴言听令,罚你去马厩中清洗全营的马匹,计么时候完成了,才可以重新回到训练场! ”
大军在成都休整了两天后开拔起程,沿岷江而下,经眉州、夹江等地,四日后在乐山驻扎,预计五天后将在宜宾府与泰亲王叛军遭遇,从而拉开这一场战争的序幕。
因多年没有大规模战事,军中多是新丁,所以明将军把搏虎团亲信与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兵化整为零安插于全军之中,以老带新,而且沿途每至一地,皆驻留加紧整顿操练。何况叛军在金沙江南岸严阵以待,并无奇兵突袭之可能,行军速度虽然缓慢,却可尽量避免伤亡,乃是最善之策。但如此一来,便有朝中政敌谏言圣上,责其暗通叛军;京师连发数道金牌催战,明将军却依然如故,缓兵而进。
许惊弦做了数天的马夫,幸好他天性随遇而安,虽受惩罚亦能自得其乐,闲来无事,就将全营数百匹马分为数队,又给几匹头马起个威风凜凜的绰号,元帅、将军、统领一应俱全,由头马分别率领马群练习排兵布阵,至于自己胯下的坐骑则起名为“木头〃,聊以泄愤。
他虽在清秋院中记了一脑子的兵法策略,但皆是强记硬背;仅限于纸上谈兵。随着大军开拔,暗中观察明将军安营扎寨、调动兵马之法,再与胸中所学一一对照,有会于心,亦算是不虚此行。
与赤虎那一场比拼倒也不无好处,许惊弦在营中已颇得人望,秦勇刚与一些士兵空暇时常与之交谈,不乏敬重之意,比起初入侦骑营时所受冷遇判若云泥。他从小便幻想自己能成为军中重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此刻得偿夙愿,虽不受重用亦感欣然,短短几天的军旅生活令他受益匪浅,大觉留恋。
但他心头始终挂念着刺明计划,眼看战事将起,自己却是全无进展;毎日仅与战马;连重要的军情都打探不到,更遑论去明将军身边盗取那关键的物品;不免有些着急。
许惊弦也曾考虑过利用凭天行的关系混入中军之中,但凭天行事务繁忙,自从那日分别后再未在侦骑营中露面。而他身为普通士卒,全无机会见到凭天行,何况穆鉴轲认定他是靠着裙带关系入的侦骑营,自然不能落下口实。每每想到穆鉴轲那充满讥讽的眼神,许惊弦就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努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这日午后,许惊弦总算将全营的马匹都清洗了一遍,骑着〃木头〃兴冲冲地去找穆鉴柯复命。不料随着战事渐近,负责开路探哨的侦骑营自然难得清闲,穆鉴轲一早就领令外出,至今未归。
许惊弦未得军令,不敢擅自入阵。看着战友们或比拳脚刀枪,或较骑术弓箭,大是羡慕,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训练场边。
赤虎自恃力大,站好马步立桩于场中,由秦勇刚等几人合力推动。他眼角余光瞅见许惊弦过来,乍然收劲,几位士兵立足不稳,赤虎顺势抓住秦勇刚的胳膊,借劲猛然一推,秦勇刚踉踉跄跄地朝许惊弦撞来。
许惊弦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被秦勇刚撞个满怀。赤虎哈哈大笑:“喂,训练场可 不是你小子随便闲逛的地方,还是快回去洗马吧。”
许惊弦当然知道赤虎故意找茬儿,虽不疼痛,却咽不下这口气,瞪着他道:“瞧你那天拼得脱力;活像掉了半条命,恢复得铤快啊。”
赤虎那天举石锁输给了许惊弦,被同伴好—番嘲笑,引为奇耻大辱,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找回面子,听他揭短;恶狠狠地道:“小子,有种再比一场么?”
许惊弦笑道:“还是免了吧,我怕你举不起石锁反被碰死了。”
赤虎勃然大怒:“石锁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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