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微红,这图明明画的只是我的肖像,韩绝却在笔墨勾勒间掺杂了细腻难以描绘的如许情意,也难怪亦寒会生气了。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继续往旁边看。只见画的右下角题了一首词:
殿上云霄生羽翼,
论兵齿颊带风霜。
倦鸟归时,衫袖余香。
未应春阁梦犹多,
轻舟短棹共君游。
描眉深浅,举案红楼。
我默默读着这首词,心中微暖,无论如何,韩绝都是个不错的朋友。正待收起绢画,我忽见卷轴处夹了张纸条。我诧异地取出来一看,顿时又是恼又是气又是好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亦寒冷着脸夺过纸条看了一眼,神色也是一僵,扁着嘴看看韩非,又看看风毅怀里的风铃,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韩绝在纸条上是这样写的:临宇,这幅画和这首词就当我补送你们的结婚贺礼。还记得我们当初指腹为婚的约定吗?好好瞧瞧你的女婿吧,不知比起你心目中的子默,还有多少距离。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韩非:“你还乖乖冒雪送画,可知你父亲一张纸就把你卖了。”
韩非竟神色不动,点头道:“临走前,家父曾告知我,此来是要见一见我未来的妻子。”
我快昏厥过去了,指着风毅怀里的风铃,没好气地道:“铃铃才五岁,你也不过八九岁,哪里晓得妻子不妻子的。靖远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风铃见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铃铃怎么了?铃铃要当谁的妻子?”
我无力地摇头,正要说话,忽听风毅冷冷地说了一句:“铃铃谁也不嫁!”
说完他俯身抱起风铃,孤傲冷漠地斜睨了韩非一眼,就要出去。
我瞧着他眼中明显的傲气和隐隐的轻狂,心念电转,脱口道:“徐诺?!”
“风毅”看了我一眼,微微扁起嘴,脸上一片挣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妈妈。”
我猛地站起身走前几步撩起他的袖子一看,果然水链变成了紫色,我怒道:“不是跟你们说过这样的灵魂交错很危险吗?万一被困在时空夹缝中,有谁救得了你们。这一次又是谁启动的水链,是你还是风毅?”
徐诺抱着风铃,低下头,小声道:“是我。”
不知为何,在风毅出生四年后,五岁的他和六岁的徐诺手上竟都多了一串透明的水链。薇夜告诉我徐诺手上水链的波动很稳定,赤非也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便没去管他们。
谁知一个月后的某两个早上,徐诺睁开眼居然用手掐我脖子,风毅睁开眼居然问我空调怎么不开大点。当时我差一点就崩溃了。
我气得举起手,想狠狠给徐诺一个栗暴,风铃却快我一步欢快地大叫了一声,搂住他脖子,不停地叫道:“是诺哥哥,哦!风铃最喜欢诺哥哥了!”
徐诺露出个温柔又得意的笑容:“我也最喜欢风铃了。”
“喂!喂!”我有气无力地收回手,头痛道:“你们两个可别给我搞出一段禁忌之恋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怎么说也都是我的孩子,两人谈恋爱,想起来就一阵恶寒。
我回过头,看到韩非正歪着脑袋看着我,棕色的眼眸敛着淡淡的光,光中蕴藏着无论韩绝还是子默都绝不可能再有的清澈纯净,忍不住心中微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饿了吗?靖远也真是的,这大冷的天,居然让你一个孩子走那么多路。”
韩非微微怔忪,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仿佛又有些留恋。他张了张口道:“遵从父亲的命令是应该的……”
“好了。”我掐了一把韩非水嫩嫩的脸,打断他自我压迫式的话,想象现在掐的人是幼年的子默,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兴奋,“你可以去和亦寒下棋,也可以和风铃他们去玩,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韩非咬着嘴唇仰头看着我,水润的眼中有淡淡的波光流淌,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风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子默哥哥,来吧!我们一起去雪地,下棋有什么好玩的,成日坐在那里,跟个老头子似的。”
这个丫头,我忍不住在心里大笑出来,手上轻轻一推,韩非踉跄几步,随后被风铃拽住手腕,拉着出去了。顿时,屋外明亮的雪夜中,欢快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传进屋中。
我走进厨房,穿起了简陋的围裙。亦寒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握着两根带子,将它们轻轻绑上,随后手伸到前面,松松圈住我。
我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糕点小菜放入锅中加热,一边将头枕在他肩上,脸颊磨蹭着他下巴上粗糙的胡楂儿,吃吃地笑。
我有些感慨地道:“不知道云颜和捕影现在过得如何,还在四处游历吗?还是在某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了起来?或者,真的只有经历过那样跌宕起伏的人生后,才能真正体会到平淡生活的美好。亦寒,你说是不是?”
亦寒不说话,侧过脸,微凉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面颊,最后覆在唇上。
其实前世今生、梦里梦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为谁悸动,我的快乐因谁而来就足够了,不是吗?
倦鸟归时,衫袖余香。这一世两个世界,我终于能不负此生,不负此情。
在这般平凡而又温暖的厨房中,我们相拥而吻,幸福溢满心中。仿佛只为了印证那样一句话:“烟火熏然,岁月静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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