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_白芥子》第146章


“郎君可确认?”
“不是。”
他拥抱过、爱 抚过,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的人,哪怕当真变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模样,他也认得出,这个人,不是萧莨。
祝雁停转身就走,待身边没了旁的人,才弯下腰一阵一阵干呕,眼泪不断汹涌而出。
那个人不是萧莨,可萧莨又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那副模样?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头就阵阵止不住的绝望。
傍晚,祝雁停又一次去了当日萧莨落水的地方,没叫任何人跟着。
已经七日了,他要找的人依旧音讯全无。
手里那个香囊被祝雁停用力掷入河中,他站在河边上,前所未有的绝望再一次翻涌而起,就要灭顶。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明明,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恍惚间,祝雁停仿佛看到萧莨在河对岸与他招手,他浑浑噩噩地往前一步,再一步……
滑入水中之前,有人从身后将他拦腰拉回去。
隐约嗅到熟悉的属于萧莨的气息覆盖过来,祝雁停泪流满面,数日来的痛苦和疲惫一起涌上,再支撑不住,晕倒在身后人的怀中。
第110章 重新来过
祝雁停在昏睡中又做了噩梦,他梦到萧莨被河水浸泡、高度腐烂的尸体出现在眼前,他痛不欲生绝望崩溃,只想跟着一起去,在掉下深渊之前,有人拉住了他。
骤然从梦中惊醒,祝雁停尖叫出声,被人用力拥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欺近,他念了这么多日的声音就在耳边:“雁停,我在这,别怕。”
祝雁停愣住,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不可置信地轻抚着近在眼前的、萧莨的面庞,他以为他还在梦里。
帐中只点了一盏烛火,被泪水迷朦了的双眼看不真切,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却真实无比,祝雁停终于崩溃大哭。
萧莨俯下 身,任由祝雁停揉着自己脖子放声痛哭,不断亲吻着他脸上的眼泪,一遍一遍在他耳边重复:“我回来了,别怕。”
祝雁停发泄一般捶打着他着面前活生生的人:“你这个骗子!你骂我不惜命,你自己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小心,你还在战场上分神!你骗我!”
萧莨没有制止他,由着祝雁停打骂,直到祝雁停的手无意识地拍到他右肩上,碰到那个第三次受伤的地方,才没忍住闷哼一声。
祝雁停立刻收了手,泪汪汪地看着他,还在无声哽咽,这会儿终于渐渐缓过劲来,才想起要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的肩膀中剑了是吗?”
祝雁停说着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手忙脚乱地挣扎起身,想要去看萧莨肩膀上的伤,被萧莨捉住手:“已经没事了,皮外伤而已,上了药包扎过,没什么大碍。”
祝雁停一双眼睛通红,眼里全是红血丝,眼睑下乌青一片,模样狼狈至极,只怕比当日萧莨在下幽城下救下他时,还要更糟糕些。
萧莨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唤他:“雁停。”
祝雁停一愣,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迷了眼睛,这么久了,萧莨终于肯再这样喊他。
见祝雁停傻呆呆地没有反应,萧莨贴过去,在他干燥无血色的嘴唇上亲了亲:“雁停,我回来了,没事了。”
祝雁停不错眼地看着他:“……你到底去哪里了?”
萧莨低声与他解释了一遍,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日他被冲下河,确实差一点有去无回,幸好求生意志坚定,在被河水往下游冲的过程中,挣扎着抱住了一块浮木,再之后他将身上厚重的铠甲脱了,在水中漂了近两个时辰,漂到了漉水下游的一处河道。
那里是徐氏的地盘,还靠近他们的一处军营,他刚一爬上岸,就被两个小兵捉住,他与那俩人近身肉 搏,将之都杀了,扒下了其中一人的衣裳换上,将之扔下河。
原本是想伺机尽快从徐氏的地盘脱身,哪知又被其他人发现,以为他是逃兵,将他赶回军营去,他只得掩藏自己的身份,装成徐氏军队里一个最低等的兵丁,混在他们军营中。
在后来,就是昨日夜里,他终于找着机会,从徐氏的军营跑出来,走之前偷摸将他们主帅刺杀了,还放了把火,烧了军营的粮仓,趁乱偷了匹马,连夜奔回。
刚一回来听闻祝雁停一人去了河边,他什么都顾不上,当即去找祝雁停,就见祝雁停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像是要往河中走,惊惧之下赶紧去将人拉回来,再之后,祝雁停就晕倒在他怀中。
起先见到祝雁停要跳河,萧莨确实又气又恼,将人抱回来后,看到他这副病弱不堪的模样,又听下头人说了这几日的事情,再听到珩儿颠三倒四地哭诉,有再多气怒都消了。
更别说,这回确实是他自己不对在先,是他让祝雁停担惊受怕这么多日。
祝雁停呆呆听完,依旧慢了半拍,眼睫才缓缓颤了颤,回过神:“那你的伤……”
萧莨轻抚着他的鬓发,安慰他:“没事,在那边军营里,我就找人讨了药,擦过了,先前你昏迷时,军医也来重新给我上药包扎过。”
他没与祝雁停说,因为在水中泡了几个时辰,伤口溃烂,被徐氏的人捉回去之后他还病了一场,高热不退,幸好他命硬,才撑了下来。
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再说出来,让祝雁停愈发难过。
总算,他活着回来了。
只是舍不得死而已,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哪怕之前对祝雁停有再多的恨与怨,他还是想要祝雁停,舍不得他,想要爱他,想和他一起白首。
他不想再折磨祝雁停,更不想再折磨自己。
“雁停,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出事了,我跟你保证。”
萧莨温声说着,祝雁停愣愣点头,不自觉间,又一次泪流满面,萧莨回来了,好似他从前的表哥也一块回来了。
萧莨轻声一叹,再次将快被眼泪淹了的祝雁停拥入怀中。
后头俩人一起躺上床,相拥着睡了一觉,祝雁停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连日来累积的疲惫一起涌上,在萧莨怀中哭着沉沉睡去。
再醒来辰时都快过了,萧莨不在帐中,但叫人留了话给他,让他醒了先沐身收拾一下,记得用早膳。
祝雁停感受着被子上还留有的萧莨身上的温度,终于确定昨夜发生的事情不是他在做梦,萧莨真的回来了。
心中大石落地,听到萧莨留的话,这才开始在意那些有的没的,这几日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修边幅,还被萧莨看到了,实在是……
于是赶紧起身,叫人送热水进来,沐浴梳洗更衣。
用早膳时,珩儿过来看他,小孩先头就已和萧莨一块用过膳,这会儿依旧坐上桌,陪着祝雁停再吃些。
看到儿子的肉脸都瘦了一圈,祝雁停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脸,想着自己这几日真是魔怔了,连儿子都完全抛到了一边,丝毫未有顾及。
不过珩儿这孩子心大,并不在意这些,父亲平安回来,爹爹也恢复正常,他就很高兴,只小声与祝雁停恳求:“爹爹,你以后不要再吓珩儿了。”
祝雁停心中愧疚:“好,珩儿对不起。”
“嗯。”小孩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父子俩说了会话,萧莨进门来,他刚去与部下商议完事情,毕竟他失踪这么多日,军中人心惶惶,如今他人回来了,该安抚的总得安抚。
军医随同萧莨一块进来,给他换药,看到他肩膀上的衣裳滑落,露出那道经过多次摧残后,早已狰狞不堪的伤疤,祝雁停十分不是滋味。
前几日那伤口大概没处理好,有些化脓,军医小心翼翼地帮萧莨将脓水挤出来,萧莨一声不吭,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倒是祝雁停和珩儿,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两张脸都皱成一团,让萧莨忍不住有些想笑。
祝雁停用力握着拳,不想自己再次失态,待到萧莨重新上了药,包扎过,他才在之身侧坐下,闷闷不乐地低声提醒他:“表哥,你以后,再不要受伤了。”
萧莨拉过他的手,点头:“好,再也不会。”
珩儿也走上来,趴在萧莨膝头,轻轻蹭了蹭,郁闷道:“父亲是大坏蛋。”
萧莨将儿子抱起到身上,问他:“珩儿害怕吗?”
小孩用力点头:“害怕,爹爹也怕,要是父亲真的出事了,爹爹和珩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萧莨没再说,揽紧儿子,摸了摸他的脸:“没事了,不会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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