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第6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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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路上,陈衍几乎是把这话掰碎了仔仔细细地琢磨,因此见到晋王时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如此,当他恍然回神发现晋王那微妙的表情时,仍是立刻换上了笑容可掬的表情。
“陈衍,九姑姑还真是对你另眼相看,这时候竟然还有空见你。”晋王被晾在外头和完全无视自己的女儿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心里自然憋气,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些硬梆梆的。见陈衍丝毫不以为意,他轻哼了一声,正打算再添上一两句警告警告陈衍,却不防对面这少年郎陡然靠近了两步,脸上神秘兮兮的,嘴里竟是迸出了一番让他心跳不已的话来。
“殿下可知道一件奇事?今早上定府大街我家里也有人发现后院里有人投石送信,字字句句全都是毁谤我三叔的。哎,虽说我和三叔不亲近,可这也未免太小看人了,所以我把东西直接交给了那个领兵前来护持的千户。哎,我出来的时候,他把手下那些兵犹如筛沙子一般筛了一遍,也不知道谁会倒霉。眼下查不出来也就算了,可日子还长着,万一上头谁要立靶子严严实实筛查一遍,指不定有谁供出什么来。”
“供出什么?笑话,难道还能供出本王来?”
陈衍本是随口说说诈一诈晋王,可当发现晋王竟是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揽在自己身上,他少不得似笑非笑地看着晋王。见这一位立刻觉察到了口误,他就打了个哈哈,浑然没事人似的一路送着晋王出去,口中还说着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直到眼看人上了大轿要走,他正要转身,突然背后又传来了晋王的叫声。
“陈衍,既是顺路,你不如和本王一起走”
“多谢殿下,不过我要到镜园去瞧姐姐。”
眼见陈衍竟然一口拒绝了自己,晋王顿时面色一沉,随即就强笑道:“这四面的要紧府邸父皇都派了人看守,镜园怕不是那么好进的。横竖本王没事,陪你走一遭如何?”。
第五百零三章离间(六)
镜园西角门,陈衍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仿佛是看好戏似的看着那一队军士拦着晋王。虽说他之前说到这儿来不过是一句托词,本身就不认为人家会放自己进去,可是看着这位自视极高的皇子亲王吃瘪,他自然觉得心底说不出的畅快。直到戏瞧够了,一阵阵冷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他这才慢吞吞地上了前去。
“殿下,算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不就是为了什么刺客,难道本王是刺客?”晋王看着那个虽低着头,却丝毫没有放人意思的徐千户,再想到今日诸多不顺,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父皇一没有明发上谕,二不是当面传的口谕,必然是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
“殿下慎言!”徐千户今天早上为了陈澜的那封信一直忙活到现在,心里的憋火绝不比晋王少,这会儿再听到这样的言语,他顿时恼将上来,竟是抬起头梗着脖子强硬地说道,“殿下若是怀疑卑职奉的是否圣命,大可去向皇上求证!”
“你……”
见晋王被气得脸色通红,差点说不出话来,徐千户又硬梆梆地说:“再者,这般严密的看护,昨夜尚且有人投石送信,道些胡言乱语的事,焉知殿下随从之中就没有心怀叵测的人?殿下不要说什么单身入内的话,堂堂亲王自有相应威仪,况且如今杨提督不在,不说疑案尚未分明,海宁县主和杨太夫人都是女流,焉有见殿下的道理?”
陈衍原本只是因为晋王吃瘪的缘故,看徐千户稍稍顺眼,此时见他随随便便一番话就把晋王驳得灰头土脸,他不禁觉得这军官是个人才,立刻干咳了一声道:“这位徐大人……”
“卑职只是正五品千户,当不得四公子称一声大人。”徐千户同样冷冷地打断了陈衍的话,继而一伸手道,“卑职只是照圣命办事,殿下和四公子请回吧。若是有要事不妨对我说,我可以请门内镜园的人代为转达。”
连话都不让和镜园中人直接说,陈衍不觉眉头大皱,而自觉大失颜面的晋王就更不用说了,那愤怒的眼神仿佛是打算把徐千户立时贬到什么不见天日的犄角旮旯里头去。奈何两人都还有那么一丁点理智,晋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往大轿走去,陈衍也懒得传什么兴许会被人添油加醋的口信了,也就这么跟了过去。只当轿子摇摇晃晃起行的时候,他就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人,连殿下的面子也不买!”
尽管刚刚大光其火,但此刻晋王冷静下来,不免要掩饰掩饰刚刚的失态,也就竭力和颜悦色地说:“算了,他们也是尽忠职守,计较这些没意思。”
“殿下好气度!”陈衍笑着恭维了一句,继而就仿佛漫不经心似的说,“只不过,我是真觉得这一回调到各处府邸守卫的兵员,一个个都陌生得很,不像是京营不像是京卫,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话说回来,我记得之前哪位阁老提过,说是边军穷苦,要让京卫和边军常常对调,以免贫富不均还是诸如此类的……咳,我不是这材料,记不清了。”
哪位阁老?如果他没记错,分明是宋一鸣!
晋王由陈衍的话一下子想到了极远,好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可心口仍是憋闷难当。宋一鸣瞒着他把他的布置都提前发动了起来,自己暗地里的布置却丝毫不让他知晓,这要是出了事情,在前头顶缸的必然是他……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瞧见晋王那脸上的森然厉色,陈衍心里自是满意。他也不再画蛇添足,索性往那熊皮靠垫上舒舒服服一靠,就差没直接惬意地伸个懒腰了。整整跑了一天一夜的腿,打听了不知道多少消息,这会儿该他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倒是罗师兄舒坦,统共只花费了三言两语,还说什么自个劳心劳力……嗯,回头一定找他好好算账!
且不说陈衍旗开得胜得意而回,刚刚两人碰了钉子的镜园西角门,一个浑身被风帽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却闪了进去。他才刚转过大影壁,立时就有两个家丁迎了上来,当先一个满脸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来人一阵子,当即谨慎地问道:“这位爷,我家老太太和夫人不见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来人稍稍放下了风帽,顿时一下子愣住了。这一分神,对方就重新戴好了帽子,却是一句话都没说。面对这幅光景,他就把有些恼将上来的同伴往后头拉了拉,拱了拱手道:“公子请随小的来。”
直到二门,对一个皱着眉头迎上前来的婆子耳语了几句,把人交托了过去,那家丁方才匆匆拉着同伴往回走。闷声不响走了好一阵子,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了那年轻同伴不满的声音:“丁大哥,你得把话说明白啊!内院都是女眷,你也不通报一声,就敢把人往里头领?”
“那二门早就有婆子冲里头去了,谁说没通报?至于前院,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那麻烦就大了,毕竟咱们夫人如今还背着官司。”那老成的家丁没好气地瞪了同伴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眼下不好对你说,等风声过去你就明白了。咱家老太太老爷夫人对下头都是最宽和大方的,你忘了你是怎么来这的?”
前头老的教训小的,后头当江氏闻讯出了房门,看到那从院门进来的人时,忍不住凝神分辨了许久,这却还是在人脱下了风帽之后才把人认出来。见来人到了台阶下头要行礼,她立时笑呵呵地伸出双手把人扶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别人和我寻开心呢,没想到真是你!这外头看守这么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都老大不小了,应该知道轻重,何必冒那些风险,万一被人看到了,对镇东侯府可怎么好?还有,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你就不怕冻坏了身子……”
甫一见面就遭了这么一番唠叨,萧朗心中却觉得暖意融融,一时竟是忘了答话。直到一旁的庄妈妈咳嗽了一声,他才立刻回过神来,因低下头说道:“伯母放心,这一趟我过来并不麻烦,也没冒什么风险。至于衣裳,奴儿干城比这儿更冷,我都习惯了。”
江氏这才转嗔为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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