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喜相顾》喜相顾-第124章


方嫂拿着碎银子叹气道:“看来还是她了解你,你这花钱的手艺也如她一般。”
心知她说的是音顾,喜眉便微微一笑,听别人将自己与音顾说在一起都是甜蜜的。可惜她与音顾的关系与世相违,她如今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生活着,却在表面上和他人一般无二中又截然不同。
喜眉缓缓坐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包起粽子来。每一只粽子她都有用筷子夹在中间细戳,这样每一颗糯米之间都会毫无空隙,才能紧实起来。想来生活也是如此,要经过不断的调整才会达到最契合的状态,那音顾还不是经过漫长的日子才适应了她睡在身旁么。
原本有一点儿小小惆怅的喜眉这么一想,便忍不住笑起来。
第八十七章 太极
又过了几日,终于是端午节了。
虽是邻里两国,却先也有些渊源,年节完全一致,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
这一日音顾自然没有去药铺,天将亮未亮便拿木桶装了石灰沿着院墙里外匀匀地扫着。头一天菖蒲便插好了的,一道惊醒了不肯再睡的离离似是刚刚才发现,看着就好奇了,总想伸手去拿却又够不着,急得脸都红了,让靠在一起看热闹的两个大人笑得身都歪了。等笑够后,喜眉才把替他做的香包拿出来给他带上。正是一只小小的棱角样子,各面绣着一样吉物,由彩蝠连着,又加上七彩的穗子,精致的连音顾都看呆了。
“无事的时候也替我做个?”音顾蹲在离离身前看了半日,这才说道。
“好呀。”喜眉有些扭捏,“我在你家看过些绣品,我可及不上那手艺。做好后你不许说不好看。”
音顾站起身来慢条斯理道:“只要是你做的我就满足了。”
喜眉微窘,看了离离一眼。好在孩子正把玩着那只香包,何况也是听不懂的,她便瞪了音顾一眼。音顾平日里是有些严肃的,就是不知为何会嘴里偶尔跑出些令人害臊的话来,她每每以为都是故意逗人玩时,对方双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叫她不好说什么了。
喜眉扭了身子进屋去搬放祭食的桌子。以前在堤下庄的时候这些都是她娘做的;嫁了庆登科后,当家的也不是她,大小都轮不上。现在这小小的院子也要正经地过节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要满溢出来。有时猛一抬头看到音顾领着离离玩,都会险些流下眼泪来。
音顾从来不娇惯离离,极少抱他,可喜眉并不怨音顾。这孩子是她毅然决然要留下来的,只是为成全自己为人母的念想罢了,说来,她也是极自私的。可音顾就是无二话的把这孩子也接受了,虽然当初她在那罗绣和梧弟面前也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让音顾接受孩子,可也不是真的没有忐忑过。
孩子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诉说着这个小家将以何种形式一直存在下去。没有坐过花轿听过喜乐,没有拜过天地谢过宾客,她与音顾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顾家怪异的介入下安安静静地生活着。
真好。
喜眉不敢点鞭炮,便由音顾站在门外点了,喜眉抱着离离捂着他的耳朵,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和伏在她怀中全然的依赖都让她很满足。
这一日的早饭自然是无比丰盛的。上午据说有戏班子到县里摆台,她们便关了门出去逛,整整玩了一天才回的家。
回家的时候经过方嫂家门口,一家子又被拦住了。
方嫂一脸的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跺了跺脚道:“你们等等。”说罢便跑了回去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音顾看见了便皱了皱眉,喜眉倒是好奇地接了过去,笑道:“这不是太极图吗?”她手上正是一只挂盘,摸上去似是瓷器的,上有一双黑白鱼,釉色自然。
“谁说不是呢。”方嫂道,“我把你的意思回给了钟家,那钟公子想了想,只让人不知去哪拿了这面挂图来,嘱咐我转交给你。我怕他另有所指,指桑骂槐什么的,一时不敢给,留在家里想了两日,可是纵是脑子想破了,也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才犹豫着要不要给。”方嫂叹了口气,“唉,我也觉得这钟公子还真是怪怪的,幸好没成呢。”
音顾却是在第一眼便看懂了,她微眯起些眼来,却不作声。方嫂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她生气——明明喜眉也是第一时间去看她的脸色,果然这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吧。
喜眉掂了掂这太极挂盘:“这东西既然他给了,我便拿回去想想。对了,我那粽子包多了些,方嫂去拿些吧。这天眼见着就热了,坏了怪可惜了。”
方嫂顿时就笑了:“这哪里好意思。”
“去拿吧。”音顾倒是开了口,招呼了离离一声便在前面领着他就走了。
方嫂跟在后面见离离忙着要跟上音顾,急得像螃蟹走似的,直要横过街去,便赶上前去一把抱在怀里,掐着他水嫩的小脸蛋笑道:“这孩子看着就聪明,怕是快有两岁了吧。”
喜眉一呆,这话可问着她了。离离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她根本不知道。当时那情景也由不得她问顾非这些,何况那恶人也肯定不会记这个。按船上的那两个奶妈推算,恐怕五六月份确实就是日子了。
“是啊……是啊……”喜眉含糊的应着,心里也有些若恼。等将来离离懂事之后问起他自己的生辰八字,问起他爹是谁……这似乎都是问题……
等到家后,喜眉领着方嫂去拿粽子了,音顾则接过那只太极挂盘,见离离伸手要,便顺手给了他。
喜眉她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离离正甩着挂盘往地上扔着玩,好在地是泥土的,也坏不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喜眉捡起挂盘,问道。
方嫂也做好奇状,谁叫那音顾竟然一副了然模样。
“太极图,也是阴阳图。”音顾悠悠道,“这便是那姓钟的人的意思。”
“阴阳图?”方嫂纳闷,“这我倒也知道,可是和喜眉有什么关系?”
喜眉却若有所思起来,脸色也红白交转了几番,有些不安似的。
“离儿累了,你去哄他睡会儿。”音顾扶着她的腰,在她鬓旁轻昵地说道。
喜眉一震,越发不安地扫了方嫂一眼,然后抱着离离就走了。
方嫂看得有些呆了。
她虽然也能猜出来在这个家里音顾一定便是家主,说了便算数的,可却没想到她们之间竟然如此亲密,倒不似一般的姐妹之情,像……
方嫂不敢想,本能的感觉此刻沉默着等喜眉她们离开的音顾很危险,于是便想赶快走人。可刚想开口,音顾便扬了扬手,微微一笑道:“方嫂,书房请。”
“不了、不了,”方嫂挣扎了一下,“我家里还有些事……”
音顾眸光微微一寒,方嫂便再说不下去了,只得垂着头跟着她进了书房。
没有好茶招待,音顾指了椅子给方嫂坐下,然后把那太极阴阳挂盘挂在墙上。
“你当真不知这太极图的意思?”音顾轻声问。
方嫂一颤,忙忙应道:“我不知道。”说罢她在心里嘀咕,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两个人怎么好像都变了脸似的。
音顾沉吟了一下:“听说你丈夫是采玉工?”
“……是的。”方嫂小心应道。她向来只与女人打交道,各色玲珑什么没见过,唯有在音顾面前会有紧张之感,也不知道喜眉的筋怎么那么粗,一点儿也不怕似的。
“一年能赚几两银子?”音顾又问。
方嫂微笑:“实在……赚不得多少。”
音顾点了点头:“做采玉工确实难以养家,不过做管采玉工的人,大抵是有些油水可捞的。”
方嫂听得茫然,一时没有说话。
“我倒认得个人,兴许能帮你丈夫改命,从此过好日子也是简单的事。”音顾又微微一笑,“听说你儿媳至今未生,你忙着拜观音求子呢?”她不待方嫂说话,旋即道,“我就是个稳婆,不能生的病,可以看一看;若看不好,我也认识个人,她的药兴许能让你抱上孙子呢。”
“您说的这都是……”方嫂终于激动起来,坐都坐不住了,“都是真的?”
“比黄金还真。”音顾从袖出摸出一锭金子搁在桌上,“拿去买些好衣裳给丈夫,再给你小儿子请个先生或是送他去学堂——万事,总是有希望的。”
桌上的金子就像这端午的太阳一样耀眼,而前面音顾提到的种种原本就已经让方嫂不可置信了。
难道这人竟是天上的观音变成了来成全她的?
“不过——”音顾轻松转了话题,方嫂那颗被甩上半空的心一下子就僵住了,看着那黄金都似在闪着寒光似的。
“不过金子总能剩下点,你与我买些礼物把这整条街上的邻里都送了,然后说,下月初一,我们家要宴请众邻,也算是——我们初来乍到应有的礼儿吧。”
方嫂忙道:“自然会剩下的。”她小心翼翼地把那金子拢在掌心里,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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