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167章


月冷如电,频频闪逝,所到处,敌兵皆是利落地身首异处。凤西卓不知杀了多久,直到眼前再无半个敌人后,干脆用内功吼道:“骆喜儿……你给我滚出来!”
她的内力何等深厚,几个靠近她的兰郡王府士兵顿时七孔流血,头晕目眩,手中武器都啷当落地。
凤西卓正恨得眼红,也不管他们,顺着人流往里冲。
她冲到内城,却有人从后面靠上来。她想也不想就回手一掌,那人侧身闪躲开,“我!”
一字独有的声音让凤西卓头脑一清,转身道:“怎么是你?”
“人,被抓,在前面。”
一字向来一天只说一个字,今天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字,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但凤西卓却没有心情注意这些。
如果现在还有什么奇迹能让她费心,恐怕只有邢晓晓死而复生了。
凤西卓听一字说罢,立刻向前冲去。
这场战争基本已经结束。
从陈元殊攻入淄洛城的时候已经没了悬念。
她见骆喜儿被捆在地,身边是散落了一地的金银珠宝,陈元殊正蹲在他身边说什么。
凤西卓收住脚步,喝道:“让开!”
陈元殊身边的高手立刻齐齐拦在他面前。
陈元殊回头见是她,不由笑道:“原来是凤姑……”
“让开。”凤西卓眼睛死死地盯着骆喜儿,连转都没往他那边转。
陈元殊见她脸色极为难看,讶道:“发生何事?”
“晓晓死了。”凤西卓说得很平静,只有那双恨意翻腾的双眸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陈元殊脸色一白,正要说什么,却见骆喜儿打了个哆嗦道:“她不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杀过人。”
陈元殊皱眉。
凤西卓终于把目光从骆喜儿身上移开了,阴沉地看着陈元殊道:“你要放他?”
陈元殊垂下眼帘,声音如蚊鸣,“他手里有京城的兵力布防图。”
凤西卓冷冷道:“我问你是不是要放他?”
陈元殊继续自说自话道:“若要抢在尚乐舞之前攻破京城,就必须要此图。”
骆喜儿突然大叫道:“杀邢晓晓是尚信下的令,与我无关。是他走之前下的令!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他报仇!”
凤西卓右手一翻,月冷如水,无声息地划过他的咽喉,只留下一道淡红的细痕。骆喜儿依然张着惶恐的双眼,似乎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得这么快。
陈元殊一动不动地站着。
凤西卓收起剑,转身扬长而去,从头到尾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陈元殊周围的高手看向他,似乎等着他一声令下。
许久。
陈元殊缓缓叹出口气,“清理战场。”
悲歌行(中)
战争已经结束。
剩下的是胜利者和俘虏。
凤西卓缓缓地走出城外。因为她适才的神勇,一时竟人人让道。
她走出城门。
邢师依然抱着邢晓晓靠在城墙边,一字和大头分别站在他的两边。
插在她腹部的匕首已经拔掉了,但大片的血红依然触目惊心。
凤西卓看着那张苍白的容颜,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那个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喊“姑姑姑姑”的邢晓晓真的已经走了。
带着她未出世的孩子,带着她满腔的遗憾,带着他们的思念……
走得坦然,走得惨烈,走得让人悲痛欲绝。
胃疯狂地痉挛。
她将月冷插在地上,半蹲下身,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和痛苦。
人幸福的时候,往往只看得见眼前,而当人痛苦的时候,回忆就像是红了眼的疯狗,拼了命地从翻出来。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楚地记忆和晓晓相处的细节。晓晓说的每句话,每个表情,历历在目,如影随形,好像要深深地钻到她脑中的每个角落。
邢师抱着邢晓晓缓缓站起来。才过不惑之年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沧桑和悲痛掩饰不住地从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里流露出来。
凤西卓抬起头。
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他的衣襟满是鲜血,就好像邢晓晓把父亲所赐予的血又一气地还了回去。
凤西卓强忍着痛,缓缓站起身。
大头看见她,想呜咽地走过来,她却已经黯然转身。
结束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凤西卓一直坚信她放不下自在山。多年的感情牵挂,并非朝夕晨昏可洗刷。所以即便她去了樊州,即便邢师等人留在了兰郡王府,她仍然觉得他们心里都还有着自在山。
可是当邢晓晓死在怀里的那一刻,她才清醒地意识到,无论她如何自欺欺人,都不能改变他们已经站在两条不同的路上。路的尽头可能有各种风景,但站在身边一同欣赏的人,却绝对不是彼此。
大头错愕地看着凤西卓萧索离去的背影,想开口喊她,却被邢师挡住了视线。
“姑姑她……”
邢师无声地站着,抱着邢晓晓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却毫无表情。
一字道:“走。”
大头看看邢师,又看看一字,突然拔腿朝凤西卓的背影冲去!他速度那么快,快得几乎让人连喊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一字欲追,却被邢师淡淡阻止。“由他去吧。”
*
“姑姑!”
大头边追边喊,眼看就要追上,却见原本缓步在走的凤西卓在一眨眼的工夫,突然如轻烟般消失在面前。
大头顿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姑姑?”

凤西卓跑了很久,久到她根本记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但无论她跑得多久多远,大头那声“姑姑”依然在她耳畔萦绕,时不时和邢晓晓的声音重叠。
溪水潺潺,横拦着前路。
她蹲下身,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原以为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泪流满面,伤痛累累的。但在水光起伏间,她只看到一张麻木的脸。
好像悲伤凝结在晓晓死的当时,伤痛凝结在骆喜儿伏诛的那刻。
她眨了眨眼睛。
流不出泪。
但眼眶越是干涸,心就痛得越厉害。她突然站起身,继续向前冲去。
只有在不断地奔跑中,她才能相信,悲伤和痛苦是可以甩掉的!

坚守了一个月的京城防线终于在尚乐舞如潮水般慢汹涌不绝的攻势中崩溃。
幼帝和几位太妃在骄阳王尚信、左相顾应权、右相沈获的护卫下,仓皇北逃胜州。
自从,尚乐舞已经占据连大雍、新雍、频州、西瑞和大半帝州在内的半壁江山,其势力一时无两。但正因如此,她也代替尚氏皇朝成为新一任标靶。
尚乐舞入主皇宫不到两日,兰郡王府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京城东门外,伺机而攻。
而蔺郡王则与长孙世家联手夹攻频州。
频州虽然有罗老郡王亲自坐镇,但形势岌岌可危,不少城池已然失守。
当初为了进攻帝州,尚乐舞带去了罗郡王府的大半精兵,剩下来的人马本就不多,再加上为了凑数而临时征召的民兵,不但资质良莠不齐,连士气也十分低落。
长此下去,频州失陷不过是早晚之事。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在尚乐舞腹背受敌,焦头烂额之际,一声更大的惊雷炸响在十三州大地上!
——张多闻叛出罗郡王府,投靠蔺郡王。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消息对尚乐舞,对整个罗郡王府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尚乐舞身边亲信不多,张多闻绝对是其中一个。
当初尚乐舞为了表示对他信任,不但将整个西瑞交予他,甚至连半个新雍的军权都握在他手中。
他的叛变将直接让西瑞易主,新雍危殆!
不过这些事情凤西卓并不知晓,事实上,当张多闻叛变的时候,她正在睡觉。
在经历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地狂奔之后,她终于垮在大雍和帝州的边界。冲进客栈洗了个澡,狠狠地吃了三大碗面,又天昏地暗地睡了三天三夜,她才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生命终结的如此容易,事实接受的也并不复杂。
凤西卓终于发现,当她的脚步停下来时,悲伤并不会消失,但它会成一个既定的事实而永远封存在心里。
穿了过帝州,新雍已经赫然在望。
而新雍之后就是樊州。

张多闻转舵之后,新雍和西瑞都归了蔺。
整个江山局势就变得十分微妙。
尚乐舞虽然占着京城,但是势力反而落在兰郡王和蔺郡王之后,而且被两面夹击,处境最是尴尬危险。
兰郡王和蔺郡王各自占着东西两边最富饶的州——奂州、樊州,财力兵力都是厚积薄发。且两大郡王的领地几乎没有接壤,即便相邻,也不是非争不可的要地,彼此之间反而互不侵犯。
尚氏皇朝虽然大势已去,但戚、胜两州在名义上依然归属于宣帝名下。
而且当初骄阳王当机立断,撤离京城,保存了手中的部分兵力。因此虽然看上去实力居末,其实仍有可为。
事情发展至今竟然成了如此混沌的局面,恐怕出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些人中,绝不包括长孙月白。
道路崎岖,即便是金玉良行,也不免摇晃车身。
绿光读了会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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