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170章


南月绯华拿起兵符,在手中把玩一阵,低笑道:“这只老狐狸。”

即使被沿路追击了几天几夜,尚乐舞坐在马背上的身姿依然笔挺,就如树立在所有军士心中的旗帜,无论任何时候都屹立不倒。
这也是他们历经数场败仗,却依然没有溃不成军的原因。
楚高原看着她日渐苍白的容颜于心不忍道:“郡主,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下吧。”
尚乐舞双手紧紧地扯着缰绳,淡然道:“阮东岭就是在我们上次休息的途中杀出来的。”
“要不郡主去马车里歇歇?”路过城镇的时候,他命属下买了一辆马车,“万一累垮了身体……”
“你放心。”尚乐舞依旧抱着原先的语调,“我不会垮。至少……在带他们到大雍之前,我绝不会垮。”
楚高原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下去。
如今的士气低落,几乎全仰赖尚乐舞一人支撑。但凡她有一丁点疲累的表现,都可能给所剩无几的士气带来致命的打击。
突然前方尘土飞扬,却是斥候骑着快马来报。
尚乐舞心头一紧。近日一直未再见到阮东岭的身影,莫不是绕到前面去了?
斥候跳下马,跪地道:“启禀郡主,前方一里处,有我方军队相迎!”
仿佛勒得快窒息的脖子突然被人松了手,所有人都常常吐出一口气,脸上喜形于色。
楚高原谨慎道:“可知是谁领军?”
斥候道:“是南月公子。”
楚高原愣了下。他还以为他早该走了。
尚乐舞脸色不变,只是淡然道:“继续前行。”
虽然同是赶路,但此刻与适才已是两般心情,众人催马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到一里,果然有军队相迎。
尚乐舞看着南月绯华从万人中策马而出,心中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南月绯华望着她失神的脸,微微笑道:“哦?郡主也会因我还失神?”
尚乐舞垂下眼睑,瞬间藏起复杂的心思,“阮东岭尚在身后,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呵呵,不必担心。此刻他已经前往胜州了。”
楚高原从适才就一直凝神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为何上胜州?”尚乐舞杀了陈虞昭,于公于私,萧晋都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
“陆明想向萧晋投诚,出卖小皇帝,却不料东窗事发被骄阳王发现。此刻他们正打得不可开交。于情于理,萧晋都不能袖手旁观啊。”
楚高原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是安心兰郡王府的军队不会再杀过来,一面却是萧晋一统大宣东方各州,恐怕短时间之内,已是无人能撼动。
尚乐舞道:“那蔺郡王呢?”
南月绯华叹气道:“正向大雍靠近。”
“只是靠近么?”她嘲弄般一笑。
“嗯,应该是等长孙世家和张多闻的军队齐集,再一鼓作气吧。”
楚高原听得脸色发白。
的确,若说萧晋占据东边的半壁江山,那么眼下最可能统御西方的,就只有蔺郡王了。而罗郡王府现在地位实在不必皇帝好到哪里去。
以蔺郡王不出手则已,已出手便如风卷残云的雷霆手段来看,他是定然不会留着他们和大雍的。
南月绯华突然策马向前两步,与尚乐舞抵肩附耳道:“我不日即将启程回南月了,呵,不过马车很宽,还可以再带一个人哦。”
尚乐舞侧过头,浅笑道:“我祝王上一路顺风……”
南月绯华突得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她嘴角丝丝渗出的黑血,立刻搭住她的脉搏。
旁边的楚高原大吃一惊,喝道:“你要做什么?”
南月绯华不理他,望着她惨白的笑容,冷声道:“几时受的伤?”
尚乐舞强笑道:“陈虞昭的濒死一击。”血如红线,沿着嘴角淌下。
楚高原惊叫道:“郡主!”
尚乐舞缓缓推开南月绯华的手,“我们回去吧。”
南月绯华猛地一把捞过她,搂到自己胸前,不发一言地掉转马头,向前奔去。
楚高原立刻招呼众人急急追上。
数五奉天
作者:苏俏
大结局(上)
随着胜州和兰郡王府的迅速牵线,骄阳王、沈获和顾应权不得不带着小皇帝继续北逃,直至北夷和大宣边境的望山山脉。
望山山脉棱线绵长,覆盖千里。陆明和萧晋几次派人搜索皆是无功而返,甚至还有几拨人马就此人间蒸发,遂不再复入。
事后,兰郡王以挟持幼帝之名,冠骄阳王尚信、左相顾应权、右相沈获以乱臣贼子之罪,通告天下。那个曾经主宰神州大地数百年的强盛皇朝至此走入穷巷,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同月,蔺郡王、长孙世家和张多闻的联军三面包围大雍。继大宣皇朝之后,四大郡王中唯一一个流淌着尚氏血脉的郡王终于也走到了末路。
不等蔺郡王发兵,罗老郡王便书信乞降,不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至此,曾经的大宣江山被彻底分成东西两边。东归兰,西归蔺,唯一例外的是那偏居北方,正与北夷打得不可开交的戚州袁自空。不过显然,在跋羽烈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尚腾不出手来兼顾后方之事。
严冬晚至,似乎被这一场场战火延缓了脚步。但一经来到,这经过几月沉淀的寒冷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尚乐舞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风声,尽管门窗都已经关得严实,但仍是阻碍不了那无孔不入的风。
幸好屋内点着暖炉,温暖如春,因此即使风声呼啸再厉,身上也是不冷。
她感到冷的,是心。
尽管已经上了乞降书,但蔺郡王迟迟没有动作。她和罗老郡王等人依然住在大雍的七角城。这里离新雍和频州都近,算是他们投降的诚意。
她痴痴地望着从暖炉里冉冉升起的烟。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南月绯华端着药碗走进来。
喜庆的大红衣袍让她的瞳孔不由微缩。
但在一眨眼之间,她的嘴角已经凝起笑。
他每天都来得很准时。
她缓缓坐起身,捋了捋散乱的青丝,含笑道:“门不是用来的推的,而是用来敲的。”
南月绯华置若罔闻,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喝。”
尚乐舞无异议地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啜着。
药很苦,但她却喝得很慢。
碗被轻轻抬起,只有她能看到碗中的景色。
在那黑糊糊的汤药中,细细的血丝蔓延又被吞回去,然后又漫出来,她又吞回去。
直到碗里的水涓滴不剩。
她放下碗。南月绯华道:“我明天走。”
“一路顺风。”
他看着她,突然邪魅一笑道:“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劫走你哦。”
尚乐舞回笑道:“尸体么?”
陈虞昭那临死的一击终于没有落空。
她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却终究还是被拉了下去。
两个人都还在笑,但那神情却早已偏离了笑的本意。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静默着。
尚乐舞慵懒道:“我请了安孟超。”
南月绯华挑眉道:“嗯,通常这个时候,奸夫都会躲到罗帐后的。”
可是她的罗帐没有准备供奸夫躲藏的地方。所以他只好把屏风横移,躲到屏风后。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
安孟超自若地站在门口,但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眸却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恕我不能起身迎接了。”尚乐舞似笑非笑。
安孟超反手关上门,揖礼道:“郡主。”
无论频州因何大败,但乔郡王率先投诚,舍弃盟友总是不假。因此这几天他过得并不好。
“何必这么见外?”尚乐舞微微笑道,“我们不过欠缺一场婚礼。”
安孟超微愕,不由抬头,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这句话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他从尚乐舞脸上看到的,永远是那千篇一律的文雅和惬意。仿佛败北的不是她,仿佛她依然还是那个意气奋发,手握大宣最大势力的罗郡王府未来主人。
“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不能再恳求那场婚礼?”她眨了眨眼睛,眸中秋波荡漾。
安孟超心中一紧。
在得知乔郡王弃盟也好,得知罗郡王府大败也好,他担心都只是自己的安危。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对罗老郡王,对尚乐舞有过半点愧疚。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皆然。若要怪,只能怪时运不济。但是在她的眸光中,他却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愧疚的心情。
“郡主,”他暗自呼了口气,“请明示。”
尚乐舞笑容含苦,“父王老迈,旁系兄弟又无人堪负重任。我只信你。”
当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极美的女人这样坐在床上,看着他神情款款地说‘我只信你’时,就算安孟超再深的城府都不禁动容。何况伴随着没人话语背后的,是一座诺大的王府。
毕竟罗郡王府是归降的,而蔺郡王迟早会披龙袍,改国号。那么罗郡王府届时在新朝是何地位?一个战败投降的郡王?
但与此同时,罗郡王府百年的根基依然在那里,非几代不能消除。这点蔺郡王当然十分清楚,那么若以此为踏石,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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