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糖果-我要杀人》我要杀人-第41章


不会好一点呢?
江希文读着,那种心底涌出来的内疚淹没了整个身体,失去方芬芬,比失去
嘉碧琼更难过,也许因为她太命苦。当初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她和她的费青龙
应该早已经结婚了,他们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应该爱的没有爱,
应该恨的恨不起来,这样的人生,犹如盲人在无尽的黑夜前行,怎么走,都没有
光明。
爱一个人,真是这么困难的事情?非要山崩地裂你死我活?简单的东西,其
实是最奢侈的。
天气倒好,夏天露了小脸,太阳让天空变得温暖,不忘照射大地,普及众生,
总有些阴暗的角落是照不到的,比如我的心。
江希文一夜没睡,眼睛通红。花园里的铁冬青,冬天挂的红果已经凋落,米
白色小花散发淡淡香气,要等到来年冬天才有漂亮的红果,等得到那时候吗,庸
人自扰,命却不由人。
独自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坐下,园丁和司机老胡在不远处下象棋,争论不休。
老胡说:“不能悔棋,输了就输了。”
园丁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声音大得惊人,“你这人,这么认真干什么,又
不是在赌命。”
有的人输得起,有的人却是输不起。
江希文叹了口气,白洁正在煮咖啡,香气飘荡,忘记什么时候喜欢喝她煮的
咖啡,但记得很小的时候白洁的手臂环抱着自己,不寒冷不寂寞,说故事给自己
听。那不是爱却又是爱的一种,她说要我爱她一辈子,我却只想爱她一次。于是
想到一个电影叫《妈妈再爱我一次》。
打了电话给江希凡,叛逆的弟弟不知道是否能保住他的女人,天知道吧,以
后也不再关心。哀莫大于心死,那些曾经的希望已经被现实的绝望碾碎成粉末。
江希凡的电话是李云儿接的,说正在洗手间冲凉呢,有什么事可以转告?
江希文木讷地说了句“没什么,想和他说句话”。
李云儿睡衣身上一裹,直接冲进洗手间,在莲蓬头下洗澡的江希凡转身面对
李云儿,也不忘本能地遮住几乎遮不住的一团黑毛毛,看清楚是李云儿,又放开,
径直走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水滴。
“你哥哥找你说话呢,我估计是急事。”李云儿咽了咽口水,无论什么时候,
她都喜欢看江希凡洗澡,他的皮肤很好,一个疙瘩都没有。
江希凡把右手放在李云儿睡衣上擦了擦泡沫,接过电话,“什么事,哥。”
江希文的声音有些小,“没什么,希望你们好好的。”
江希凡停顿了三秒,“你也别太当回事,等我回家和爸妈说让你搬出来住吧,
过去的事情,让它们过去。”
李云儿又在那使劲挠头发,因为听不明白。即使把头发弄得很垂很柔顺,这
乱抓头发的毛病一点没有改,江希凡一边打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阻止了她这一
不良习惯。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江希凡重复着这句话,抬头看天空,没有一只飞鸟,
没有一片白云,只有空洞的,无边际的遥远,天有多大,大到什么地步,天空以
外的是什么。
“别想太多了,啊!”江希凡一声叫。
李云儿抓头发动作被阻止后心有不甘,趁江希凡打电话之机,用手去抓他敏
感处,她的右手捏住江希凡的左边耳朵。
“怎么了?”江希文问。
“那家伙在闹我呢,不和你聊了,保重。”江希凡放下电话,剥开李云儿的
睡衣,一阵肆虐伴随着讪笑,这个澡反正是白洗了,又得洗一次,真是浪费生活
用水。
江希文挂了电话,咖啡的香气越来越浓。像是一个信号,吸引人往屋子里走
去。
江鼎盛不在,不知道是真不在还是有意不在,他喜欢工作,工作用的精力太
多,床上的精力就太少,自知有愧,知难而退。
白洁在上楼前给了江希文一个眼神,那是怎样的企盼和留恋。
江希文看着那壶咖啡,只要一小杯,就能让人忘记烦恼,到达情欲的巅峰。
多么珍贵又繁琐的配方,竟然让化验师目瞪口呆。我们迷恋的究竟是肉体带来的
安全感,还是寂寞带来的犯罪感。上天给了我生命,我却甘心毁灭。
喝咖啡,喝咖啡,喝咖啡,味浓情更浓,咖啡落肚,眼泪涌出。
推开门,白洁微笑若初夏蔷薇,笑里带着甜美的香气,熟悉的器官,温柔的
褶皱,颜色深,代表感情深。
“来吧,我的孩子。”白洁抱着江希文的背,真喜欢这样啊,就这么熟悉而
亲切地抱着,就算不动,只是放着也没有关系。
江希文的眼前模糊,一个杀人犯把枪——真实的枪交给他,他却用枪来自杀,
奔跑奔跑,永远都是那条路,那些有颜色的梦境,恍恍惚惚,身体下的女人是嘉
碧琼还是方芬芬,叫的那么大声。
来吧,满足我最后一丝幻想,我解脱了你才解脱,血是纯洁的,我的身上留
着你的血,现在我还给你,彻底干净毫无保留地还给你。
天崩地裂有时候也是一种快乐的极限,江希文让她到达了极限。
她笑了。
而江希文却流出了眼泪,他的眼泪是红色的,耳朵流出来的眼泪也是红色的,
然后是肚脐、肛门和尿道口,开始只是慢慢的,然后是大把大把的血,仿佛水库
决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身体里涌出,白色床单,白色床罩,白色被子,中间浸泡
着血,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
白洁扶着江希文,不知所措,只是大声喊着,“来人,救护车……”
医生来的时候,白洁穿戴整齐,江鼎盛、江希凡站在床边一声不响,谁也不
忍多看一眼,护士把头别过去,看着医生,意思是,“这样子还需要救吗?”
那壶调情咖啡,已经见底。
白洁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江鼎盛守在她身边,一根一根地拔,有些是
中间断,有些是连着发根的毛囊,透明的小珠子,然而当他发现怎么拔还是那么
多的时候,累了。
累了,为了这个女人,在一地的白发中发现模糊的那些脸庞,父母的,嘉碧
琼的,方芬芬的……
怀里的白洁还在睡,安眠药是最好的安慰,睡着了,可以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她嘴角长了皱纹,皱纹像菟丝子攀附在树干上那样迅速,到眼睛,到额头,
到脖子。年轻,是因为爱的喜悦;衰老,因为悲伤而老。年轻的时候多么让人喜
欢。
江希凡平静地和李云儿诉说这一切,李云儿借烟给他抽,说这样会舒服一点,
“我哥哥自杀了,他是个好人,但我不明白他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他没有勇
气活着。”
李云儿叹了一口气,“毕竟他们是你的父母,你没有和她那个吧。”
江希凡道:“我自然是没有,即使有,我也和哥哥一样不知道罢了。”
“真可怕,真可怕。”李云儿缩在江希凡的怀里,“等你哥哥的葬礼过后,
你搬出来吧。好吗?”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江希凡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江希文出现在白洁梦中是极其阴森的,全身,甚至牙齿里都是血,他在床上
哭,没有穿衣服,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门上。白洁高兴道:“孩子你回来了,到
妈妈这里来。”
江希文刚一靠近,白洁的胸口一阵剧痛,太阳照着她的白发,刺眼的白,睡
衣也是白色,是纸做的冥人。
所有的镜子都被打碎。江鼎盛在劝阻她的时候,被镜子尖锐的碎片割伤了手
背,并不痛,比不过心里的痛。他只是用血手抱着她,“没关系,这样也很漂亮,
我不怪你,都是我不好。”
白洁痛哭着,尖叫着,直到江鼎盛端来一杯水,“乖,吃下去,你就能见希
文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的。”
三颗安眠药下去,白洁软软地倒在浴室,江鼎盛背她去房间。
七天以后是葬礼。在这期间,江希凡不想回家,他有种杀人的冲动,遗传的
力量是可怕的。
情绪狂躁的时候,李云儿会在身边呆着,抚摩他的头发和背,“还有我呢,
我在呢,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江希凡想江希文的时候会哭,他永远忘不了江希文死的惨状,一个活生生的
人,怎么……
Lycopene、茄红素、育亨宝、洋芋、精氨酸、弗洛蒙、尾草、锯齿蒲葵、Triazolam、
颠茄、石南花、木天蓼,让人浑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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