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护士小姐板起脸:“你实验失败可以说走就走,他可是会大吵大闹上好几天,到时候倒楣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下只好入境随俗。
张安廷医生跟舒可将身上的手表、手机、MP3随身播放机给拿下,放进红色塑胶盆里。
舒可干脆将整个手提袋给放了进去,因为里面还有好几支“备用”的手机。
“你在这里等我十到十五分钟,我先进去跟他聊聊。好了我会出来带你进去,你在这里……嗯,放空一下。”张安廷医生的语气很认真。
“十到十五分钟喔。”舒可也只有点头的份。
十二
护士小姐领着张安廷医生走进窄小的走廊,来到一间编号C2l的房间外。
门外角落,有两个并排的宝特瓶,宝特瓶里装满了金黄色的液体。
“这是尿。”护士小姐嫌恶地说。
“嗯。”张安廷医生也猜到了。
看来这几年,这家伙的病真的有“突飞猛进的进展”。
每天除了扔尿扔屎外,这家伙是不可能打开这个门,更别提踏进正常的世界。
这么说起来……
“你们没有把他锁起来?”张安廷医生讶异。
“老鼠王比任何人都不想离开这个房间,房门当然不需要上锁。”
护士小姐敲敲门,瞥眼看着张安廷医生:“你是医生,我可以放心丢下你一个人进去吧?”
她的表情,写满了“我完全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有任何瓜葛”。
“请便。”张安廷医生笑笑:“我可以应付任何状况。”
他看着护士小姐的背影离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
这扇门里,住了一个他曾经的恶梦。
挤出一张友善又无害的脸,他慢慢打开门。
这么费工夫自成一格的“监禁”,还得拿掉身上所有跟电子科技有关的东西才能进来的地方,里面其实普通得要命……只是暗了点。
原本采光很好的窗户,从里面整个被“立起来的床”给封死。
幽暗的空间里除了敷以千计的、杂乱无章的书跟杂志外,什么摆设都没有。
“老鼠王,看来我来的时间不对啊。”
张安廷医生抓头,看着那个明显营养不良的瘦男人,老鼠王。
老鼠王蹲在地上,光着屁股。
右手拿着一本宫本喜四郎写的《栽花园艺面面观》,左手拿着一只透明塑胶袋,屁眼上正悬晃着一条不上不下的大便,摇摇欲坠的,眼看就要摔进塑胶袋里。
“不会,我在大便而已。”
老鼠王像个高深莫测的智者,对大便被别人看到这件事不以为意。
“还记得我吗?”张安廷医生找了一叠堆得高高的书,整理了角度,坐下。
“张安廷,一个自以为是精神科医生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时二十九岁,现在是三十一岁。能不能顺利活到三十二岁,还在未定之天。”
老鼠王眯起眼睛,一屏息,大便应声而断。
“关于三十二岁这件事……我尽力而为。”张安廷医生竖起大拇指。
“哼。”老鼠王又开始聚气,酝酿着肚子里的第二条大便。
“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我正在处理的一个病人,她是个女生,大约二十三岁,长得很漂亮,腿又长又白,如果她不是那么爱讲手机爱讲到生病,我真想藉着医生的身分跟她交往看看。”
“关我屁事。”
“我说了,她非常爱讲手机。”
“关我屁事。”
“她梦游了,就跟你当初的症状一样。”
老鼠王一愣,第二条大便几乎要夺眼而出,又立刻啾了回去。
“她几乎一分钟都离不开手机,不见得都在聊天,但也做了很多跟手机有关的活动,传简讯,打游戏抓游戏,听歌抓歌,下载一辈子也用不到的程式、拍照、整理手机里的相簿、上网,差不多能用手机做的都做了。”
“傅简讯。”
“嗯,她常常在传简讯给别人。”
“不,不是。”
“什么意思?”
“是接。”
“接简讯?”
“一定要找到传简讯给她的人。”
“?”
“因为一定找不到。”
“什么意思?”
“查无此人。去电信公司调纪录,也一定调不出来。”
“会有这种事吗?不过是很普通又很无聊的连锁信。”
“连锁信不对。”
“你当初也有接到类似的连锁信吗?”
“接到连锁信,就代表快出事了。”
张安廷医生皱起眉头,这些话他以前也听过老鼠王讲过好几遍。
当时一头雾水,现在也不见得清楚到哪里去。
还有点毛骨悚然。
“你知道,手机在台湾,为什么会叫做大哥大吗?”老鼠王深呼吸。
“不知道。”张安廷医生迅速地摇头。
“全台湾总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手机都被政府这个“大哥大”监听了。不管是谈天的内容,简讯的内容,下载了什么,上传了什么,只要跟“特殊关键字”扯上一点关系的,一律被看得死死的。”
“原来如此。”
张安廷医生点点头,心想……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说是政府,但那些人不是国安局,不是情报局,不是任何一个曾经被人知道的情治单位,而是一个系统,一个组织外的非组织,连总统都不见得可以掌控的神秘单位……很可能,历届总统没有一个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继续。”
张安廷医生点点头,心想,连总统都不见得知道,这样预算要怎么编列啊?
老鼠王神色痛苦,第二条大便好不容易采出头来。
“那个组织,早就研发出一种特殊的暗码,将暗码整合在手机的电磁波里,长期播送的话就会产生深度催眠的作用,影响到人类的潜意识。不过那套特殊暗码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对自我意识强的人,那种不正常增幅过的电磁波只会让他头痛,但是对那些在人群中比较没有主见的小角色来说,暗码的力量会令他们渐渐屈从,改变他们的行为,甚至是思想。”
什么乱七八糟的“催眠暗码整合在电磁波”?
这种随便搭着科学的顺风车鬼扯出来的东西,完全在物理知识上站不住脚,任何一个有认真在上大学物理课的人都不可能相信的。
张安廷医生克制住想吐槽的衡劲,安静等待老鼠王说出更多的东西。
“她,开始看电视了吗?”
“每个人都看电视。”
“医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张安廷医生身体一震。
“……你是说,对着没有讯号的电视发呆?”
“是吗?已经开始了吗?”
“你以前也有过那样吗?”
老鼠王诡异地咧开嘴角:“电视里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张安廷医生立刻追问。
“等到最后的‘确认’完成,电视里还会有更多的东西。”老鼠王冷笑。
接着,不管张安廷医生怎么问,老鼠王就是不肯直截了当地回答电视里有什么。只是自顾自滔滔不绝解说神秘电磁波里的加料暗码,是什么样的加密形式,撰写方式接近哪一种电脑程式语言,听起来像什么,感觉起来像什么。
虚无飘渺的,空泛异常,前后逻辑又常常搭不上嘎。
老鼠王在说这番奇怪的理论时,语气跟教授上课没有两样。
如果不是老鼠王一边论述一边用肛门剪大便,差点就会被他唬住了。
“到底,这么机密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呢?”张安廷医生好奇。
他完全不信,但这套说法还蛮有想像力的,于是半推半就顺着老鼠王。
“听来?完全没有,我是这两年把自己关在这间房天间里,慢慢地想,仔细地想,认真地想,大瞻地想,才把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想了一半。”老鼠王面色凝重地大便,说:“另一半,是我慢慢回想过去几年我窃听到的手机内容,拼拼凑凑才得到的结论。”
“窃听?”
“我快发疯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周遭的人讲手机的内容。”
快发疯,难道是指还没发疯吗?
精神病人对自己有没有生病的定义,真是宽得可怕。
“这种事,真的可以办到吗?”
张安廷想起了护士小姐口中的,关于老鼠王的“特异功能”。
“二百公尺内,就算我想不听都不行,那些声音、简讯的内容、图片,全部都会冲到我的脑子里,吵死了,很乱,只要承受十分钟就快崩溃了。”老鼠王冷冷地说:“不过,我终究是熬过来了,没疯,还练成了控制过度膨胀资讯的能力。慢慢地,两百公尺,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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