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灵异手记-03-铁牛重现》03-铁牛重现-第10章


一种成为了‘现实’,而原本具备的那么多可能性,都变成了‘不现实’。”
“爱因斯坦原本说过‘上帝不掷骰子’,但是他后来收回了这句话。”梁应物的表情认真了起来,“的确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偶然。要去探求为什么那么多可能性里,偏偏这一种可能成为了现实,而不是另外一种,是没有结果的,至少现阶段没有结果。我们只能说这一切出于偶然。
“抛一枚银币,落地时正或反或直立,没人知道为什么,只能说这是偶然所作的选择。而有些事情,好像人类可以自主选择,比如我现在在口袋里伸出手指,让你猜是哪一根,似乎全凭我自己做主,其实从因果关系上来看,伸哪一根手指,不过是看我大脑里的某个神经元受了刺激或没受刺激,其情况和抛硬币是一样的。我们的其他决定也莫不如此,不管它多复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生活在一种偶然的数字排列的游戏里。
“人有时为了激励自己,会把这种偶然性神化,甚至把它说成是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必然。比如有本叫《指派的秘密》的哲学普及书里,就说过‘一个人有一父一母,父母各有一父一母,如此上溯十代,和这个人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多达1024人;上溯二十代,就会多达一百万人。如果这一百万人里有一个出点什么岔子,或者五十万对姻缘里有一段不成,二十代以后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所以每个人都是诗人珍贵的存在,都是一种奇迹。’实这就好像由于抛硬币,最后直立起来的概率很小,就认为一旦直立起来,就不再是偶然,而是上天注定的什么结果。这种说法只是自我打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上天注定,偶然就是偶然,就是在无数可能性里随机出现的情况……话说回来,你不会是想和我作哲学探讨吧?这可不是个有意思的话题。”
对梁应物的长篇大论,我一直很耐心地听着,直到这时我才冲他笑笑,尝试把它引入我想说的话题:“你刚才说,根本没有上天注定。那我问你,你是否相信有外星人?理由是什么?”
“我当然相信有。因为人类没有理由狂妄倒认为自己独一无二。说什么上帝只让地球上繁衍出生命是荒谬的。我们不过偶然符合了一些条件,从概率上来说,在别的星球上,也会出现这种偶然的……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对梁应物的回答非常满意,于是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更平添了几分信心,“我是想说,既然你认为,我们的星球并不是唯一有生命的星球,那么,是否可以怀疑,我们的‘现实’,也不是唯一的‘现实’呢?”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带给梁应物的冲击是不小的,他明显放慢了步子——而知道此时,我们才刚刚走出办公楼,来到校园里而已。其实这个时候,我也并不明确自己所说的是一种什么假设,只是有些事一直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罢了。今天讲给梁应物听,其实也是想借他的头脑,帮我整理一下思路。
走出大约十步,梁应物开口了:“你的类比并不贴切。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我们的‘现实’只是无数种有资格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且也没有什么‘天注定’来说明只有这么一种‘现实’是唯一合法的,那么就可以怀疑,是不是其他的可能性,也构成了许多种‘现实’,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我很高兴他这么快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我以前看过一个姓苏的写的科幻小说,他的构想是,存在着无数个平行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一种和其他世界截然不同的事实,这种差异或大或小,全部都是由于某一个选择的不同而产生的。比如世界A里我家养的小猫上午吃了条鱼,牙齿里卡了根鱼刺,世界B里我家养的小猫上午吃了条鱼但很顺利没卡鱼刺,就这么点差异,但是却构成了两个世界。”
“挺有意思的,”梁应物耸耸肩,“但那只是科幻。”
“你觉得这种科幻有没有可能成为真的?”我紧追不舍地问道。
梁应物皱了皱眉,“从理论上来说……在没有能够证伪的情况下,我不排除任何一种假设,但是在没有能够证明的情况下,我也不能确立任何一种假设为事实。也就是说,有可能,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可能性,都各自排列组合成无数个可能性的‘现实’——这话真别扭——你说的平行着的‘可能世界’,是有可能存在的。”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并不释然,梁应物补充道,“现在我只能说‘有可能’,除非让我看到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人,我才能确信。”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相信在他的眼睛里我一定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来看着他。因为我说出的是这么一句话,“如果说有个人……不,如果说我猜,有一个人,就像你所说,是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你怎么看?”
如果说当时我看他的表情不够奇怪,那么梁应物看我的表情,就只能用“看见外星人”来形容了,不,对X机构的人来说,没准“看见外星人”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而我这时说的话,才真的足够让人惊诧!
理所当然,接下来我对梁应物说的,就是水利研究员林翠小姐,如何在一次落水之后,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的记忆,和周围其他人的记忆完全不符,她如何把刚刚捞上来的铁牛当成完全十年前就已经捞起,她又如何如数家珍地轻易报出铁牛的具体数据,还有她如何告诉家里的相册所收的照片完全不一样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勾勒出了我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模糊的怀疑——林翠根本不是记忆出了问题,而是她根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平行的,都有林翠都有都江堰都有那多,唯一的不同是,在那个世界里,铁牛十年前就打捞上来了!
这个怀疑太过大胆也太过离奇,所以我直到今天对着梁应物说出来的时候,才真正地在脑海里清晰地产生。不能否认,我当时几乎是带着一种战栗来说完的猜想的。我当时觉得,这简直可以称为“那多猜想”,成为物理学,不,哲学,不,甭管什么学王冠上的一颗明珠!
但是!随后梁应物对我的回答,一下子把我的恐惧兴奋完全扑灭。
他没有立刻反驳我,只是很平静地听完,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如果你的那个朋友真的是从另一个‘现实’中来的,本来这个现实里的‘她’,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当场呆掉,心想自己太傻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所以说把还没想清楚的问题,刚产生的念头就讲给人听,是极其危险的。搞不好就要被人嘲笑!
当天我连茶也没请梁应物喝,就悻悻离去。作为记者,我很少那么失礼,但是那天说完这么伟大的猜想以后,居然被人轻描淡写地“灭掉”,这沮丧真的比想象中大多了。而梁应物也似乎因为打击过我这“科学门外汉”的异想天开,颇感满足,对于喝不喝茶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当时陷于挫败感的我,当然不知道事实的真正面目是怎样的。“现实”的一切的流向,对我来说还是未知。
生活在沉寂中度过了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林翠的回信。信看似很长,足有七页A4纸之多,可实际上的内容却只有2~3页之间,很多地方都是写一句涂掉再写,再涂掉再写。一封信上墨团团比比皆是,可见林翠写这封信时的心情复杂之极。信大致摘抄如下:
那多:
见信好。在医院一住近一个月,其他没有什么不习惯,独独觉得异常孤独。除了母亲,来看我的人极少,整日对着依着窗就可以望见的天,或在户外的园子里散步。即便大家还是说我精神错乱,惟我知道我清醒异常,条理明确,思路清楚,长这么大也算体味过一回精神病院的生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各不相干,医生专注于病人,病人无法专注,整个医院能专注于窗外风景的,可能独我一个人,远离水利工程队一人在这医院里过乌托邦似的生活。
写上一段文字的时候我是自信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人。然而眼前这孤独却令我时常陷入思考之中,过分地思考令我的信心一度开始动摇。细细想来,我的记忆似乎被清晰地劈成了两块——落水前是一块,落水后是一块,两块记忆界限分明却又清晰无比,两块记忆各有各的非常严密的逻辑推展却相互之间毫不相干。这样的记忆令我痛苦不堪。我一面自信一面痛苦,这样的痛苦令我无法自拔。两块记忆之间的你似乎也变了,一部分变得熟悉一部分变得陌生。我不知道我对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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