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第461章


自然是没有的。
是以,他并不曾想过要找到那个化名为赵靖的男人。
然而方才,云詹先生迷糊间说的话,却像一道惊雷落在他耳畔,叫他瞬间乱了心神。
他神情落寞地在廊下孤站了片刻,终于动了动,缓步朝着上房而去。他进门时,谢姝宁正从北城回来,去了鞋子懒洋洋地坐在炕头,指派着青翡找东西。天气渐冷,她身上穿的便也多了些,披了水红色缎面的夹袄,微微蹙着眉头说着,“前些日子才瞧见过的,今儿怎么就找不着了?”
青翡翻箱倒柜地找着,仍没有找着,不由得抬起头无奈地朝谢姝宁看了过去。
一错眼,正正瞧见了立在那没出声的燕淮,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搁下,墩身行了一礼。
谢姝宁便也转身朝他望来,疑道:“我正准备去师父那寻你呢,怎地这会便过来了?”说话间,青翡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谢姝宁自然地朝他招手:“傻站着做什么?我这才进门,你就知道了,可是小七报的信?”
燕淮点点头,笑了笑。
谢姝宁便发觉了不对劲,心头一紧,问道:“怎么了?”
“我方才在师父那,听到了一些话。”燕淮抬脚走近,动作迟缓。
临近炕沿,谢姝宁伸长手拽了他一把,略带几分担心地道:“师父醒了?”
其实瞧燕淮的模样,她想到的,却是师父已然去了。可转念一想,师父若去了,这会府里合该已乱了套,外头不会静成这副模样,遂又松了口气。
燕淮顺着她的手势坐倒,将头靠在了她肩上,像个孩子似的轻声呢喃着:“你说我若得了他的消息,是不是该派人去查一查?”
谢姝宁鲜少见着这样的他,不觉有些疑惑,又听他这般说,差点脱口便问他是谁,然而话至齿间,她突然明白了过来,急急道:“师父知道那事?”燕淮的事,他们并不曾同云詹先生仔细提过,照理,他不该知道才是。
“他方才说了些胡话。”燕淮叹口气,将云詹先生的呓语说了一遍。终究是呓语,那两句话,他亦不知真假。只是听见了,便似乎忘不掉了。
谢姝宁大吃了一惊,迟疑着揣测道:“难不成师父的心结,便同此事有关?”
否则,他又怎会连迷蒙中都记挂着这些,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人身后的窗子,开了半扇,有风徐徐吹进来,带着些微凉意。
谢姝宁镇定了些。这等时候,燕淮只会比她心乱,若连她也跟着乱。哪里能行。
她握住燕淮的手,握得紧紧的,轻声却坚定地问:“你心中可有话要问他?”
燕淮看着她,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开口。
“若有,便找。”
燕淮一怔,眼神从疑惑变作明澈。他说:“没有。”言罢,他忽而一笑。换做了谢姝宁平日熟悉的模样,道:“但我的确想知道,昔年母亲倾慕过的人,是何风采。”
他原本羞于提她。怨她不够自重,怨她识人不清,怨她一直瞒着自己……
然而有了谢姝宁后,他再回首去想昔年那桩事,似乎看到的东西便不一样了些。
母亲当年,也不过十五六,自小又是天真烂漫,敢爱敢恨的性子,也许。她只是遇见了一个想要托付终身的人。
她有错,可她到底也拼死留下了他,给了他一条命。
若不然。世上没有燕淮,他也不会遇见谢姝宁。
于黑暗之中,得见光明……若无她,他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也许,胸腔里的那颗心会一日日变冷,变作石头。又变成灰烬。
也许,找到了那个人。他就能够释怀,对母亲释怀,对自己释怀。
他坐直了身子,轻声道:“我去见吉祥。”
谢姝宁道好,为他仔细理了理微乱的下摆,送他出的门。
若将云詹先生跟当年那件事结合起来,许多原本想不通关窍,找不到线索的事,便都迎刃而解了。
那一年,庆隆帝还在位,肃方帝也还只是端王爷,许多人,都还在京都未曾远行。
云詹先生口中的王爷,只要一一排查下去,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封了王的,拢共也不过那么几个。吉祥得了令,应声而去。小七在云詹先生守了一日,云詹先生却一直昏睡着,偶尔喃喃几句,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话。
直至云归鹤醒来,云詹先生都未再说出类似那样的话来。
也许,这就是天意。
这天夜里,云归鹤重新陪侍在了云詹先生身旁。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灯火并不甚明亮。云归鹤手里却还捧了一册书,胡乱翻着,倒也没看进眼里去。突然,云詹先生咳嗽了两声,悠悠醒转。云归鹤大喜,赶忙沏了一盏茶送到他嘴边。
半盏茶下去,云詹先生有了些许精神,他艰难地吐着字,低低道:“去取纸笔来。”
云归鹤诧异,比划着不许。
云詹先生虚弱地摆摆手,“只管去。”
固执的老头子,说一不二。
云归鹤没了法子,只得拿了纸笔来。
时已三更,万籁俱寂。
云詹先生要他扶了自己起来,研墨写信。云归鹤不解,说要自己代笔,先生却抵死不从,一定要亲笔书就。然而他手上无力,一支笔也重如千斤,一封并不长的信,竟是写了许久,写到最后,他蓦地老泪纵横,丢开了笔连道,“都是我自作聪明……”
云归鹤听不明白,默不作声地又顺着他的话扶了他回床躺下。云詹先生就抓住了他的手,道:“瞒了众人,悄悄地把信送出去。”
病恹恹的老人,这一刻却抓得极重。
云归鹤忙点头应下。
云詹先生再三叮咛后,阖上了眼。
翌日,他便没有再醒过来。
云詹先生天色将明时,去了。最后的命令,就成了遗命,云归鹤悲戚之中,遵循他的意思,悄悄将信送了出去。
这封信,是送给靖王的。
而在靖王尚未收到信件之前,燕淮跟纪洌б严群笫盏搅烁髯缘南ⅰ?br /> 吉祥反复查探过,最终来禀,“全能对上的,只有一人,而且其麾下,曾有一幕僚名为远詹,本姓云。”
“是谁?”燕淮按在桌沿上的手,微微收了收。
吉祥道:“是十九年前,去了南边的靖王。”
“靖王的母妃,出身赵氏。”
“其人爱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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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对峙
吉祥的声音,分明是熟悉的,这一刻落在燕淮耳畔,却显得分外陌生。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听得明白,可那些话却仿佛离他极远,遥远得永不可及。知道了想知道的,得到的想得到的,可他心里头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为空旷。
风从窗棂缝隙拼命地往里钻,拂过他的心口,里头没有半点回声,除了空还是空,一片虚无。
燕淮按在桌沿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彻底垂了下来,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吉祥言罢,未再出声,只静候在一旁。气氛一时冷寂,吉祥悄悄看他两眼,似有意相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到底只是张了张嘴,不曾说话。
良久,燕淮终于开了口,淡淡地道:“知道了。”
短短三个字,却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吉祥应了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书房里骤然便只剩下了燕淮一人,一扇半开的窗,几张摊在书案上的纸,上头满记关于靖王的事。踟蹰着,燕淮修长的手指,仍搭在了其中一张纸上。可过得许久,他都没有将其拿起。
脑子里灌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纷纷杂杂,令他手足无措。
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秋日的天,已渐渐不如盛夏时节的明亮耀眼,随着时日渐凉,隐现萧瑟之意,连天空上的那抹蓝。也似乎晦暗了些。他忽然想起了大漠上空的天,永远蓝得不像话,像块琉璃瓦。干净得纤尘不染。
七师兄不下一次同他说过,这日子唯一叫人开怀的,大抵也就只有这天光云影了。
思及此,燕淮的眉眼,情不自禁地弯了弯。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亦记得,曾有人笑言他同七师兄生得颇有几分相像。彼时他们还因此高兴不已。认定这是缘分。可当初说出那些话的人,有哪一个能想到。他们兴许真的是血脉相连的手足至亲?
他们不知道,他亦不知。
可靖王知不知,七师兄又是否知情?
他蓦地再不敢肯定。
漏沙簌簌响在耳边,燕淮孤身一人在书房里枯坐了很久。
与此同时。同在东城一隅的纪洌种校玫搅诵┧胍赖南ⅰD且蝗赵普蚕壬剿保簧炼墓殴稚裆硬还嗷吹难劬Γ匀灰蔡硬还摹?br /> 故而离开后,他立即就派人暗中查起了云詹先生。
但真正叫他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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