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债》第67章


“素素。”她的声音如扫却寒意的春风,梵素素却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她:“大师兄。”
那声音带着哭腔,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薄野景行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来了。”
江清流只得坐到江凌原身边。江凌原问及家中亲人的近况,他却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梵素素哭声渐小:“大师兄,你怎么才来,素素都老了!”
薄野景行轻轻揉着她的头:“素素天生丽质,再老些也是美的。”
江清流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出去再肉麻行不行?”
薄野景行柔声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和师弟他们是否还活着?”
梵素素双手捂着脸,始终不肯回头:“是阴阳道联合大内高手将寒音谷灭门。随后阴阳道将师父、师兄带走了,却把我关到这里。阴阳道道主叫卫枭,他逼着我嫁给他,然后帮他炼丹。”
薄野景行握住她削弱的肩头,想让她转过身来,她抽泣着摇头:“素素真的老了,已经好丑好丑了,师兄别看。”
薄野景行点头,突然问了一句:“素素被关在水牢里多久?”
梵素素语带哽咽:“一年半。我出来的时候,师父和其他师兄都不见了。”
薄野景行摸摸她的头:“别哭了。”
梵素素一直没有转身:“大师兄,你们……怎么进来的?”
薄野景行轻描淡写:“穿着守卫的服饰,混进来而已。卫枭在何处?”
梵素素双肩一直抖动,她太清瘦,曾经圆润的双肩显得非常单薄:“在……浮云台。”
薄野景行柔声道:“带我过去,师父和其他人的下落,师兄会亲自问他。”
梵素素略微犹豫,最终点头:“大师兄……你们跟我来。”
江清流跟齐大带着江凌原,跟随在后,薄野景行也一直走在梵素素身后。梵素素走得很慢,身后薄野景行的脚步声沉稳如昔。穿过一路壁画诡异的殿堂,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浮云台守卫众多,大师兄你们在此设伏,我……我引他下来。”
薄野景行遂停住脚步:“好。”
这里是一方茶室,墙上画着老君炼丹的升仙图,梵素素踏出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清流跟齐大查看地形之后,安排设伏方位:“这个卫枭必然也是个绝世高手,要伏击他,不如用伏地斩。”
伏地斩也是江家的绝学之一,传闻乃西域一奇人所创,后来由江家习得,代代相传。这时候齐大也点头:“他为阴阳道道主,身边兴许不止一人,我与凌原老爷、景……薄野前辈可以埋伏于左右,对付侍从。”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老贼,只得勉强称呼了一声前辈。
两个人正布置着伏击方位,薄野景行却突然道:“卫枭不会来,换上她守卫的服饰,走吧。”
江清流与齐大俱是面面相觑,好半天江清流才问:“你是说梵素素会向卫枭通风报信?”
薄野景行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反倒是齐大有些愤怒:“你一心过来搭救的女人,你竟然完全不信任她?”
薄野景行微微一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性格,我焉能不知啊。”
说罢,她举步踏出房门,故伎重施,剥下梵素素身边守卫的衣服,三人尽皆换上,领着江清流等人继续向北而行。果然不过片刻的光景,就见无数守卫蜂涌向方才他们藏身的石屋。
薄野景行精神一振:“如今阴阳道集兵于此,我们正好上浮云台。”
江清流突然为她感到悲哀:“你一心搭救的人已经弃你而去,就算你杀死卫枭,又能如何?”
薄野景行转过头望定他,眸色深遂:“她只是个孩子,出生在寒音谷最鼎盛之时。不论发生何事,只要报出师父与师兄的名号,黑道处处礼遇、白道退避三舍。她飞扬跋扈十八年,一朝满门被灭,被囚于秽室一载有余。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是她并非有心叛我,只是她的爱、她的坚持只有这么多,所有能给的能等的,已尽付于我。你不能要求一只仅容半斤的酒樽去盛三斗。”
江清流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一些曾经不能原谅的人和事,骤然释怀。
薄野景行抓了个衣着不同的守卫,逼问浮云台的下落。这守卫先时还硬气,但薄野景行在他身上演示了一遍分筋错骨手之后,他就招了:“浮、浮云台……走癸亥道,平日弟子往来都有吊缆,若是步行,要上石阶千余。”
薄野景行又细问了浮云台武士的服饰,待问得信息后,锁住他咽喉的手猛一用力,手中人顿时气绝。四个人一路前行,前方果然有岔道六十条,江清流找到癸亥道,也是犹豫不决:“应该相信他的话吗?”
薄野景行根本不看那些错落纷杂的道路:“真与假都不要紧,会有人替我们带路。”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后面行来,想是追捕薄野景行等人不得,这才返回。大队足有八百余人,薄野景行看清了领队侍卫的服饰,让江清流与齐大一个转身,假装是从道口出来……
领头的都统见到老巢方向正陆续过来的人,当然喝止:“奸细已经逃离,恐有奸计,立刻回援浮云台!”
三个人应了一声是,分别混入队伍,缀在末尾。江凌原则因为双目不便,只能留在一方暗室之中暂且躲避,顺便接应后面可能会杀进来的梅应雪等人。
因为先前上头说是四个人,如今他们身穿侍卫的皮甲,又是分别归队,根本就没有人留意。
卫队们纷纷抱怨这次的无功而返,江清流与齐大也跟着附和,随着队伍一齐进了乙丑道——那个侍卫果然说谎。
跟随诸人直接前行,穿过错综复杂的地宫,里面所有的机关都有活人控制,见到军队撤回,控制机关的人关闭了各种陷井。江清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薄野景行,人为地控制机关,比一般古墓那种盲目触动的机关难以应对很多。
军士们跟控制机关的人打着招呼,他们坐在一个单独的石屋里,身边各种摇杆、脚下是各种踏板。每条道这样的人有三名,暗处是不是还有就不得而知了。
薄野景行喝了一瓶胭脂露,有人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凑了过来:“兄弟喝什么酒,好香!”
薄野景行嘿嘿地笑:“回去请你一顿,管饱!”旁边有个人听见了,顿时不满:“怎么有酒就你俩喝?!听者有份啊!”薄野景行一拍他肩膀:“哪能呢,一起一起。”
对方显然是个好酒的,大喜:“兄弟哪个营的?在哪位都统下面当差呢?”
江清流一怔,却见薄野景行毫不犹豫、张口就来:“本是跟着服侍夫人的,方才大家都出动了,夫人吩咐我过来报信。”
“哟,”这人一听,顿时就肃然起敬,“是夫人近前的大人,失敬失敬。”
薄野景行谦逊地答:“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几句问答,三个人显然已经是交情不浅的架式。江清流简直是啼笑皆非,就见薄野景行跟此二人一路勾肩搭背。前方渐渐开阔,似乎已出了地宫。
一座高塔耸立入云宵,长长的玉色阶梯仿佛没入天际。空中垂下吊缆,一个吊缆足可装载士兵三十人。吊缆一共二十个,一次就可运送士兵六百人。
就连江清流也是感叹此设计之奇巧——若是下方缺人时,只需以吊缆将士兵放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即有神兵天降。然而若是有人来攻,这长长的石阶,以下向上的仰攻,怎么可能取胜?!
只是京都之郊,修建如此宏伟的浮云台……不会太兴师动众么?
江清流已经到了薄野景行身边,薄野景行还在与那两位半路认来的“兄弟”聊得热火朝天。他只得插话:“夫人恐已久等,不可再耽误。”
薄野景行这才恋恋不舍地与那位“兄弟”告别。三个人慢慢聚到一起,江清流先低声说话:“我知道卫枭是谁了。”薄野景行看向他,他很确定:“当今国师,御号自在上师,他任国师之后,不仅为圣上炼制仙丹,鼓吹圣上追寻长生不老之道,更怂恿圣上建立长生殿,称自己有始皇长生不死药配方,可以使人永生。”
薄野景行望向绵延无尽的石阶,心下也明白过来:“你是说,这浮云台其实是长生殿?”
江清流自然肯定:“如非是他,谁能在京都之郊筑此高台?”
薄野景行点头,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士兵们已经开始进入吊缆了。江清流也待进去,薄野景行拦住了他:“这些吊缆既然数目分明,上下多少人他们岂会不知?我们若一起,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数目有差。到时候若是吊缆停在空中,上不来下不去,再由吊缆中的人互相一指认……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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