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难寻》第14章


我不会生孩子的! ” “哈哈。”拉文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自以为懂这么多,”鲁比说,
“你还单身。要是我还像你一样单身,我可不会到处去对已婚妇女指手画脚。 ” “不只是你的脚脖子,”拉文说,“你浑身上下都肿了。” 
“我不会待在这里任你奚落, ”鲁比说完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身子挺得直直的,虽然很想低头看看肚子,但忍住了。 
“我希望你们明天都会感觉好一点,”拉文说。 “我觉得我的心脏明天会好一点。”鲁比说。“但我希望我们很快就搬走。我心脏不好,不能爬这些台
阶,而且,”她郑重地看着她补充说,“拉夫斯对你的大脚一点也不关心。 ” 
“你最好把那把枪举起来,”拉文说,“在你冲人开枪以前。” 
鲁比把门重重地带上了,然后马上低头去看自己。
她那儿确实大了,可她一直就是大肚子。她那儿和其他部位一样,并没有特别凸出。体重长了,在中间长点肉很正常,比尔?希尔不在意她胖了,他只是莫名其妙地更加开心罢了。她看见比尔?希尔开心的长脸在以他特有的方式从眼睛往下都在对她笑,越靠近牙齿,笑得好像就越开心。他永远都不会疏忽。她在裙子上揉了揉手,感觉到手僵了,但她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吗?她有过的。都怪这条裙子——她穿的这条是紧身的,她不常穿,她穿……她穿的不是那条紧身裙。她穿了条宽松的裙子。但不是太宽松。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胖了而已。 
她把手指放在肚子上,向下摁了摁,然后马上把手拿开。她慢吞吞走向台阶,好像脚下的地板要活动起来了。她开始爬楼。疼痛马上再次袭来。她才爬了一级台阶,疼痛就再次袭来。“不, ”她抽泣起来,“不。” 
只是一点小小的异样,只是一点小小的异样,好像体内的一小块东西翻了个身,但却让喉头喘不上气了。
她体内不该有什么东西会翻身。“不过是一级台阶, ”她低声说,“不过是一级台阶,他就这样了。”不可能是癌症。罗利达太太说它会带来好运。她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过是一级台阶,他就这样了。”然后继续不自觉地向上爬,好像自以为自己还站着不动。爬到第六级的时候,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无力地从扶手上滑了下来,触到了地面。 
“不,”她说完把红红的圆脸挤进了最近的两根栏杆之间,低头向楼梯井里看去,发出一阵长长的空洞的哀号,声音一边向下传去一边不断扩散、回响。楼梯窟窿里满眼是深绿色和黑褐色,传到底部的哀号像是对她的应答。她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睛。不。不。不可能是个娃娃。她不要让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等着,让她失掉生气,她不要。比尔?希尔不会疏忽的。他说能保证的,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问题,不可能是那样,不可能。她哆嗦着,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她觉得自己的脸上憔悴得起了皮:两个生下来就死了,一个一岁时候死了,一个在慢慢萎缩,像一个干干的黄苹果,
不,她只有三十四岁,她老了。罗利达太太说最终不会干掉。罗利达太太说,哦,可它最终会带来好运,我要搬家了。她说最终会有好运能搬到个好地方。 
她觉得自己平静了一些。一分钟后,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太容易沮丧了。见鬼,随便说说而已。罗利达太太至今还没说错过一件事,她知道得比…… 
她跳了起来,楼梯井底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阵隆隆声沿台阶传上来,她脚下的台阶也随之猛摇起来。她从扶手之间望下去,看见哈特里?吉尔费特平举着两把枪冲上楼梯,耳边一个声音从她顶上的那一层直刺下来。“哈特里你这个小鬼,别闹了!整座楼都在摇了!”但他继续向前冲,在第一层转弯的时候,动静更大了,在过道上一闪而过。她看见吉格先生的房门猛地开了。他屈指成爪,跳了出来,一把握住衬衫飘扬的一角。哈特里猛一转身,一边又开了一枪,一边高声尖叫:“放开我,你这个老不死的山羊教师!”然后马不停蹄地向上奔去,离她越来越近,终于楼梯就在她脚下隆隆作响。一张金花鼠一般的脸向她急撞过来,冲破她的头顶,越变越小,最终只剩下了一圈黑
暗。 
她坐在台阶上,死死拽住扶手,气息又一丝一丝地回来了,楼梯也不再上下摇晃。她睁开眼睛俯视着那个黑洞洞的窟窿,俯视着洞底。很久之前她就是从那儿向上爬的。“好运,”她用空洞的声音说,声音在洞穴的每一层回旋,“宝宝。 ” 
“好运,宝宝。”三声回响斜斜传了回来。 
然后她又有了那种感觉,什么东西微微翻了个个儿。好像不是在她的肚子里,而是在外面的虚无里,在外面的什么地方,休息着,等待着,时间多得很呢。
。。
圣灵所宿之处
一整个周末,两个女孩都在互称“宿所一”和“宿所二”,笑得花枝乱颤,烧得满脸通红,难看极了,尤其是乔安妮,她脸上本来就有斑。她们穿着在圣斯考拉斯蒂卡山(mount st scholastica)必须得穿的棕色修道服进来了,但一打开衣箱,就脱下了修道服,换上了红裙子和花衬衫。她们抹上唇膏,穿上高跟的便鞋,噔噔噔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每次经过过道,都要放慢脚步看看自己在长镜子里的腿。她们的一言一行,那个孩子都看在眼里。要是只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会跟她一起玩,但既然两人一起来了,没人理睬的她就在远处狐疑地望着她们。 
她们十四岁——比她大两岁——不过两人都不聪明,因此才会被送入女修道院。要是她们进了一所普通学校,就会一心只想着男孩子了。她母亲说,在女修道院里,修女会看着她们。对她们观察了几个钟头之后,孩子认定她们简直是两个大草包。她们不过是她的拐弯表亲,她不可能带有她们的愚蠢基因,想到这里,她高兴起来。苏珊管自己叫苏然。她瘦骨嶙峋,
但有张漂亮的尖脸和一头红发。乔安妮有一头自然卷曲的黄发,可她讲话的时候声音总从鼻腔里出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绽出一块块酱紫色。她们都说不出一句有脑子的话,每句话都是这么开头:“你知道的,跟我熟的那个男孩,有一次他……” 
她们要在这儿待上一整个周末,她母亲说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她们,因为她不认识和她们一般大的男孩子。闻言,那个孩子突然有了主意,叫道:“有骗子(注:
骗子 ”(cheat)即下文提到的 “奇特姆先生(mrcheatam)。)呢!让骗子来!叫科比小姐让骗子带她们到处逛逛!”她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住了。她笑弯了腰,用拳头去砸桌子,看着两个不明所以的女孩,眼里笑出了眼泪,从胖乎乎的腮帮上滚落下来,嘴里的牙套像白铁皮一样闪闪发光。她以前从没想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她母亲谨慎地笑了笑,科比小姐脸红了,她拘谨地把叉子上的一粒豌豆送进嘴里。她长脸金发,是个学校教师,寄宿在她们家,奇特姆先生是她的仰慕者。
他是个有钱的老农,每个周六下午开着一辆已经开了十五年的浅蓝色“庞蒂克”来到此处,车身上蒙着层
红土灰,里面坐着黑人。每个周六下午,他以每人十美分的车钱带他们进城,待卸下他们之后,就会来看科比小姐,每次带一份小礼物——一袋煮花生、一个西瓜或是一根甘蔗,还有一次带了一盒批发来的贝蒂鲁斯牌条形糖。 
他只有一小撮铁锈色的头发,其他地方全秃了,面孔和土路差不多一个颜色,也像土路一样被冲刷出了沟沟坎坎。他穿着件淡蓝色衬衫,衬衫上一条窄窄的黑色条纹,系着两条蓝色背带,裤子从突出的大肚皮上切过。他不时扣起大大的拇指轻轻摁一摁肚子。
他所有的牙齿都用镶金衬里。他会顽皮地冲科比小姐转转眼珠,嘴里“嗬嗬”出声,坐在她们门廊的秋千上,两条腿叉开得大大的,一双高帮靴子在地板上各自指向相反的方向。 
“我觉得这个周末骗子未必会进城,”科比小姐说,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不过是个玩笑。孩子又笑得浑身打颤,身子重重向椅背靠去,一不留神从椅子上跌下来,在地上打滚,然后躺着直喘气。她母亲告诉她,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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