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第10章


开始时,有人谣传说,是喝得醉醺醺的尼禄皇帝异想天开,命令在首都放火,除掉贫民窟,以便按照他的计划重建城市。然而大家知道得更清楚。这场火是犹太人和基督徒放的,因为他们总是谈论天国大火球的降临,把邪恶的世界烧为灰烬。 
这种说法一开始就很快引起反响。一个老归人听到了基督徒与死人说话,另一个人得知他们拐骗小孩,割断喉咙,把血涂在希奇古怪的上帝祭坛上。当然,没人亲眼目睹这些卑鄙勾当,但这是因为基督徒大狡猾,已经用钱收买了警察的缘故。这次他们被当场抓住了,必须为他们自己的罪恶行径接受惩罚。 
我们无从得知有多少虔诚的教徒被私刑处死,或许保罗和彼得也是受害者,因为从这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名字。 
自不必说,这场民众性的可怕的大发泄一无所获。牺牲者接受厄运的凛然态度是对新信仰和死去基督徒的最好宣传。一个基督徒死了,却有十多个异教徒争先恐后地补上了他的位置。尼禄他在短暂无用的一生中做了唯一一件体面的事(这就是于公元六八年自杀)以后,基督徒马上重返旧土,一切又依然如初了。 
这时的罗马当政者有了一大发现,他们开始怀疑,基督徒和犹太人并不完全一样。 
我们也很难责怪他们的错误,近百年来的历史研究日趋清晰地表明,犹太人集会堂其实是一个情报中转站,新信仰是通过它传到世界各地的。 
还记得吧,耶稣本人是犹太人,他一直不折不扣地履行祖先制定的古老律法,只对犹太听众演讲。他只有一次离开过故土很短时间,但是他为自己制定的使命却是与犹太人共同完成的,目的也是为了犹太人。他的话中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使罗马人感到基督教与犹太人的区别。 
耶稣实际上力图做到的是下面这些:他已经清楚地看到祖先的教堂里充满弊病陋习,也曾经大声疾呼过,并有效地作了斗争。但是他为之奋斗的只不过是内部的改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门新宗教的创始入。假如当时有人提到这样的事,他还会认为荒唐可笑。但是,就象在他前后的改革者一样,他逐渐陷入了不能再调和的境地。他的过早死亡反而救了他,使他兔遭路德和其他许多改革者的命运,那些人本来也只想在“内部”做一点好事,却突然发现自己成为组织“外部”一个新团体的头领,以致于茫然不知所措了。 
在耶稣死后很多年,基督教(当时这个名字还没有形成)仅仅是某个犹太小教派,只在耶路撒冷、朱迪亚村和加里利村有几个支持者,从未跨越叙利亚省一步。 
是犹太血统的罗马公民盖尤斯首先发现这个新教义有可能成为世界范围的宗教。他的饱受磨难的经历告诉了我们犹太基督教是怎样激烈反对这个宗教世界化的。他们只愿意它在本国享受统治地位,只允许本族人加入。他们深恨一视同仁地向犹太人和非犹太人宣扬灵魂拯救的人。保罗最后一次到耶路撒冷来的时候,如果没有罗马护照的保护,肯定会被怒火填膺的同乡撕成碎片,重温耶稣的厄运。 
不过,派出半个营的罗马士兵保护保罗,把他带到港口城市,乘船回罗马参加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著名审判,还是有必要的。 
他死后没过几年,他一生经常担心而又不断预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耶路撒冷被罗马人摧毁了,在过去耶和华庙的所在地建起了丘比特的新庙。城市的名字改为爱利亚首都,朱迪亚也变成了叙利亚巴勒斯坦的罗马省份的一部分。至于当地居民,不是被杀就是被逐出家园,在废墟周围方圆数英里内,不准有人居住。 
这座圣城给犹太基督徒带来过许多灾难,现在终于化为乌有了。在这以后的若干世纪中,在朱迪亚内地的小村子里会发现一些怪异的人,他们自称是“穷人”,正在以极大的耐心和终日不断的祷告等待即将来临的世界未日。他们是耶路撒冷老犹太基督徒的残余。我们从十五、十六世纪的书中常常可以看到他们的情况,他们远离文明世界,形成了一套自成体系的怪诞教义,以对门徒保罗的仇恨作为宗旨。到了七世纪左右,我们就没再发现这些自称拿撒勒人的足迹。伊斯兰教的胜利者把他们斩尽杀绝了。不过,即使他们能再苟延残喘几百年,也是无法使历史倒退的。 
罗马把东西南北集于麾下,政治上中央集权,使世界接受一个统一宗教的条件已臻成熟。基督教既简单又实用,教徒可以直接与上帝讲话,因此注定会成功,而犹太教、米思拉斯教以及所有其它参加竞争的教旨肯定要落败。但不幸的是,新信仰没有摈弃自身的一些不良特点,它们很显然是与宗旨背道而驰的。 
一叶扁舟曾载着保罗和巴纳巴斯从亚洲来到欧洲,带来了希望和仁慈。 
但是另一个家伙也悄悄溜上了船。 
它戴着神圣高洁的面纱。 
但掩盖的嘴脸却是残忍和仇恨。 
它的名字是:宗教的专横。 
……
四 上帝的晨光
四 上帝的晨光
教会在早期是很简单的组织,人们一旦明白世界的末日并不是迫在眉睫,最后审判日也不会在耶稣遇难以后接踵而至,基督教还要在泪谷里挣扎很长时间,使开始感到需要建立一定形式的统治体系。 
基督徒最初(由于全是犹太人)都在犹太教堂里聚会。由于犹太人和非犹太人产生摩擦,非犹太人就到别人家的空屋子开会,如果找不到能容纳所有虔诚(和好奇)的信徒的房子,就干脆在露天或废石场召集会议。 
起先会议都在星期六举行。但随着犹太基督徒与非犹太基督徒之间的感情日趋恶化,非犹太基督徒便废弃了星期六安息日,把聚会改在死者复活的星期日。 
这些庄严的仪式完全体现了公众的特点和感情特点。没有固定的讲演和说教,没有教士,所有男女只要感到内心被圣火激励,都可以站起来剖白内心的信仰。按照保罗的描述,这些虔诚的弟兄们“以雄辩的口才”,使这位伟大的圣徒心里充满了对前途的展望。他们当中大多人是平民百姓,没受过什么教育。他们即席良言的真诚当然是无可怀疑的,但他们常常过于激动,象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教会虽然顶得住迫害,却受不了人们的冷嘲热讽。于是,保罗、彼得以及他们的继承人不得不花费力气维持秩序,平息人们因急于表达精神世界和神圣热情而引起的纷乱。 
开始时,这些努力收效甚微,因为规章制度与基督教的民主精神是格格不入的。不过人们最后还是从实际出发,同意集会按照固定的仪式进行。 
集会以一首赞美诗开始(用以安抚可能在场的犹太基督徒)。然后,全体教徒就高唱新近为罗马和希腊崇拜者谱写的歌曲。 
唯一预先拟好的演说是倾注了耶稣一生哲学思想的著名祷文。然而在数世纪中,布道都是自发的,只有感到心里有话说的人才能登台说教。 
但是,随着集会次数的增加,总是对秘密团体怀有戒心的警察开始干涉了,因此必须推选出某些人代表基督徒与外界打交道。保罗曾高度评价了领导的才能。他把他在亚洲和希腊走访的小团体比做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要闯过怒涛汹涌的大海,就必须有聪明绝顶的舵手。 
于是虔诚的信徒们又凑在一起,选出男女执事。他们是整个团体的“仆人”,要照顾好病人和穷人(这是早期基督徒关心的事情),管理好集体财产,还要料理所有日常琐事。 
到了后来,教会的成员有增无己,事务性管理变得复杂不堪,非有专职的执事不可,于是几位“老者”被推举担当此任。他们的希腊称呼是“长老”,按我们说法就是“神父”。 
过了些年,每个村庄和城市都有了自己的教堂,因此又有必要提出大家都要执行的共同政策。人们选出了“总监”(即主教)来监督整个教区,并代表教区与罗马政府打交道。 
很快,帝国的各个主要城市里都有了主教,在安提阿、君士坦丁堡、耶路撒冷、迦太基、罗马、亚历山大和雅典,这些闻名的当权人物。 
在开始阶段,主教掌管着耶稣当年曾经生活、受难、死去并广受尊敬的大部分地方。但是,自从耶路撒冷被摧毁、期待世界未日和天国成功的一代人从地球上消失以后,可怜的老主教在他狼藉的宫殿里被剥夺了原有的威望。 
虔诚的信徒首领的位置很自然地被那个“总监”顶替了。“总监”住在文明世界的首都,守卫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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