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骨》第43章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的主角并不是什么警方的新闻发言人,而是大周,他少有的穿着一身西装出席,再配上红色的领带,活脱的青春偶像剧男主角,这引来了到场的众多记者们的目光。
我当时很纳闷为什么一向不爱出风头的大周会主动走到媒体前面呢?
新闻发言人向大家隆重介绍了大周的身份,当在场的人得知,这就是我市首席法医的时候,记者们先是一阵的诧异,估计是看到大周还如此年轻便担当如此大任的缘故,记者们纷纷按动快门,对大周照相。
大周面对耀眼的闪光灯,一脸木然。
见过大场面的各路记者们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们的提问开始了,犹如连珠炮一般。
“请问周法医,您对这次恶性事件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这是一次少有的恶性犯罪!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这不是简单的谋杀!罪犯的动机不是仇杀,情杀或者为了金钱杀人之类的理由,他们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可以肯定这是一桩彻头彻尾的有组织犯罪。”
“你的意思是说?罪犯不只是一人。”
“是的!他们是一个团伙!”
“社会上有传言说这是有组织的贩卖器官的团伙所为,这是真的吗?”
“这个还不清楚!但是从现在发现的尸体看来,被肢解的尸体,绝非是用什么斧头,电锯之类工具肢解的!而是十分精细的手术作业!”
“您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些被肢解尸体的细节?”
“现在,被找到的头颅、躯干和残肢,分属于七个不同的人。而这些残肢的肢解并非毫无目随意切开的,他们都是沿着骨骼的接缝切断的,其中骨骼和各种软骨组织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这是专业医师的手法。”
“我们得知,其中至少有两位死者是女性,现在还没有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在所有的残肢中,已经确定了两具尸体的身份,他们都是女性,是一个月前失踪的大学女生。”
“现在能确定凶手的攻击对象吗?”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夜生活十分丰富的女性!这是两名死者的共同特点!”
“在多年前,在许多城市里发现了盗割器官的案件,这起案件跟之前的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我认为,这跟我之前确定过的一个犯罪团伙的作案手法十分相似!但是这次他们做得更加凶残,警方已经开始考虑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了!”
“请问,追查凶手有没有眉目?”
“已经有了!”
“能不能说的更清楚一点?”
“对不起,只有这个问题不能回答你们!但是我要说,今天我站在媒体面前,就是要对那些残害生灵,亵渎医生这个职业的人宣战!我要跟他们做一次正面较量!”
大周的话说得铿锵有力,但我却觉得他实在是很反常,这不是我平常认识的大周,事件一定是在这两天里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大周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柔和,但好像也没有因为我看透他的心事而感到不安。
“我只想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到现在都觉得现在召开这个记者招待会对破案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是我又觉得能得到警方这样的支持,你们一定有什么计划!”
“不愧是推理作家!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和本案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有关无关!是我父母的故事!”
我说着坐了下来,“好的!我想听!”
大周松了松领带,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熟悉的杯子,然后是冲咖啡的老程序。当他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又可以听他讲故事了,而且还是我之前不曾触及到的,在大周的心里打着一个结的故事。
“我父亲你很清楚了!是个法医,跟我一样工作在这个研究所里。”
我点了点头,吹了吹咖啡的热气。
“我的母亲其实是我父亲的同学,他们当时分属一个医学院,却不同系。父亲学的是法医鉴定,而母亲则是临床医学。我妈妈很漂亮!个子很高挑!我爸爸很帅气,也很有学识。当时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相恋了,谁都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
“这不是很好嘛?可是为什么你母亲后来跟别人……”我想说私奔,但是这个词太刺耳了,结果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大周并没有理会我的用词,继续说道:“我父母医学院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并很快生下了我!按说,这应该是个甜蜜而幸福的家庭。但其实,他们俩的感情并不好,总是吵架!我小时候总是很困惑,困惑的倒不是因为他们总是吵架,而是我根本不懂他们为之争吵的理由!我听别人家的父母吵架,无非是柴米油盐之类的事情,而我父母吵架却绝非因为这些事情。等我后来上了医学院之后,我才明白了两个人不和的症结所在!”
“是什么?”
“是他们对于医学的见解不同!或者说他们对于疾病和死亡的理解,有着巨大的差异!”
“这就是医学的最高理想吗?但这和婚姻有什么关系吗?我想爱情和理想是无关的,婚姻比爱情更俗气,跟那些最高理想根本就是要彼此分开的事情。”
“但,在我父母那里,这就是个关联体。我父亲一直信奉着人类生老病死的规律!他一直认为死亡终归有一天会到来,不必特意去延长某个人的生命。医生存在的意义,并非是救死扶伤,而是掌握人类死亡真正的意义!他总是说在古代,医生和巫师其实是一个职业,就是为了能让活着的人理解死亡到底是什么!所以父亲一直试图让世人平静的接受死亡这种特殊的自然规律。即便死亡是让我们每一个人恐怖的事情,但让每一个人触发自己对于死亡和自己人生的思考,是我父亲的哲学。”
“但是伯母却一直致力于救死扶伤,去延长更多人的生命,这在表面上看就跟伯父的思想大相径庭了!”
“母亲在医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一位优秀的脑系科、神经科的双料外科医生。当时,她一直致力于根治精神病的研究,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任何治疗重度精神病的特效药,那些患者要不在痛苦的活着,要不就痛苦的死去!在当时,我母亲依然信奉着早已被废止的一种手术,就是直接切除大脑的前额部分!”
“迪卡普里奥演的那部《禁闭岛》里提到过这个手术!”
“这个手术虽然可以根除精神病,但是却有很大的副作用!那就是被实施手术的人会因此失去之前的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记忆,有的严重的人,就连自己的感情都会失去!完全变成一个痴呆!”
“但是伯母坚持认为,对于重度精神病患者,这个手术有必要做,是吗?”
“我母亲的想法也很明确,那就是人的生命和健康是最宝贵的,只要可以保住人的生命,让人恢复健康,一切都可以为之牺牲!”
“可是你的父亲坚持反对这种做法?”
“如果只是那样就好了!后来他们为了证明各自的观点是正确的,而将他们的研究扩展开来,而那是他们最终走向决裂的开始!”
对于死亡的意义,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但是凭我的人生经验和阅历想要琢磨明白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困难。
因为对于死亡的体验只有那么一次,所以没有活着的人能真正的说清楚它的意义。死亡会夺走一个人一切存在的意义,这根本无法逆转,至今也没有发现一个人能逆转死亡。
所以,人们对于死亡出现了茫然,即便是像大周父母那样的成名医师,也会茫然,或者说更加茫然,因为看到死亡对于他们来说要比普通人更加平常,而这就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思考空间。
问题是,死亡就像是木偶被抽离了背后控制者的手,你是会任由木偶倒下?还是去赶紧抓住那双抽离的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我的父亲,开始研究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合适!而我的母亲则在研究如何让人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大周继续说着他父母对于死亡本质的争论。
“说实话,我觉得他们的想法都很极端!”我在一旁继续喝着咖啡。
“我父亲在生前,除了法医学研究外,一直在致力于安乐死的研究,为的就是能够让人们更加轻松地接受死亡,或者是尽快摆脱重病的痛苦!”
我听得十分心惊,难道医生会认同让病人快些死亡的观点吗?但是我没敢提出我的疑问。
“我父亲认为,医生应该有权决定是否让他的病人实施安乐死,因为很多病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无法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的。但是,父亲的观点却受到了母亲的反对,母亲认为安乐死是违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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