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杜邦的祈祷》第47章


“优午主动要求你那么做的吗?”
他跟我一样眺望远方,他似乎认为稻草人就站在黑色大海的另一端。
“是啊,优午拜托我那么做的。真不可思议。他说,稻草人不会动,所以即使脚有残疾的我,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田中当然拒绝了稻草人的请求。他说,他绝对办不到。
“不过,优午很固执。他对我说了好几次:‘请你答应我的请求。’他看直心不烦好像在哭泣。”
‘如果要被人从这里拔起来,我希望由田中先生动手。’
田中说,让他决定动手的关键是优午的这句话。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只好动手了。”他自我解嘲似地说道。
“优午一定是受不了了,所以想要解脱。”
“你懂吗?”
“我想过。再说,优午的话语充满了那种感觉。”
稻草人拒绝透露未来的事,他虽然说:“未来的事说出来就没意义了。”但心里一定感到不胜其烦。
“他一定觉得很烦吧。”田中也说,一百多年都处于那种状态。
肯定是那样。每次发生命案,大家就会跑来问他:凶手是谁?每当有人下落不明,人们就会来询问他:那人跑去哪里?能够预见未来的稻草人被众人视为珍宝,或许大家依赖他的同时也会谴责他。
“曾根川一死,大家又会去逼问他吧。‘凶手是谁?’‘杀死这个重要访客的凶手到底是谁?’”
“优午已经厌烦了那种问题。”他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稻草人,所以他选择了死亡。
我试着将这个反覆思考无数次的问题在脑中摊开。
问题很单纯,优午知不知道自己会死?
答案是‘知道’信
他明明知道?却没告诉我们。那他到底想不想告诉我们呢?
答案是‘不想告诉我们’。
理山很简单,因为他本来就想死。
“是我杀了优午。”田中说。
“优午自己决定要死的。”没有人知道谁说的是事实,或许两者那是事实,只不过答案会因为看事情的角度有所不同。就连我和田中仰望的靳月,若从旁边观看?一定是一条细长的直线。
“曾根川带着一把愚蠢的猎枪来打猎。”
“他是来猎旅鸽的吧?”我一说,他一脸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我不知道这种应该早就绝迹的鸟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岛上。不过,这种鸟却飞来了这座岛。
我想不出优午拼死也要保护它的理由。他的死,是为了保护原本因人类而绝种的鸟类幸存者。
“优午说,当他站在岛上的水田里时,鸟儿们对优午低声说:‘我们的同伴在大海对岸的国家遭到屠杀。’当美国驳回旅鸽保护条例时,优午从鸟儿们口中听到几十亿、几百亿只旅鸽陆续遭到杀害?因而坐立难安。”田中说道。
我默默地聆听。
这就是我们人类犯下的罪行,像之前听到的一样,“帕托斯基的大屠杀”这句话在我耳边回响。
“后来生了那件事。”他的声音很平静,“帕托斯基的大屠杀。”
当时,他一定对人类死了心。
“一九一四年,最后一只旅鸽马莎在动物园里死了,这件事还是鸟儿告诉优午的。优午说,当时涌上心头的不是悲伤的愤怒。个性温和的优午,大概只有那时候发过火,我们人类成功地让稻草人动怒了。”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讽刺。
“不过,马莎不是最后一只旅鸽。”
“几个星期前,我发现了其他旅鸽。”
我猛然回神。
我很惊讶,自己居然一边听田中说,一边出声应和。
难道我会相信这种话?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这世界上有一座没人知道的岛,而且就在日本国内,岛上站著一个会说话的稻草人,而几十年以前就该绝种的旅鸽飞到这座岛上。我打算相信那种事吗?
我问自己:喂!你当真吗?
你相信吗!你毫不怀疑地相信那种狗屁不通的童话故事吗?
你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工作认真:却被同事看不起,认为你乏味无趣,然而你竟然会仔细聆听这种荒唐可笑的事情!?
哪有这种荒诞无稽的幻想?真实性呢?一点真实性都没有!
你站的地方是冰冷的柏油路,绝不可能是不可思议的孤岛。
我再次摇头。
不,另一个我像是放弃挣扎地举起双手,这次我真的投降了。“如果这是做梦,相信这一切又何妨?”
“就算旅鸽飞来这座岛也不奇怪。”我低喃道。
田中笑道:“我一开始也没发现,在森林里看到一对鸽子,以为它们只是普通鸽子,可是,我把它们带回家,才发现不太对劲,我不敢相信,于是拿出那幅奥杜邦的画来比对,居然一模一样。”
我试著回想那幅画,画里也是一对鸳鸯鸽。说不定那幅折妥的画作现在就放在他的裤子后面口袋里。
我心想,说不定那只是普通鸽子,但是没有说出口,没人知道的事情就不该说。
田中说,他让优午看了那一对鸳鸯鸽,优午相当吃惊。“哎,说不定优午早就预测到了,他也知道我会把鸽子带去给他看。”
“他也知道曾根川会来吗?”
田中说,当时的优午看起来非常痛苦,因为他无法阻止曾根川来到这座岛。
曾根川是为了猎旅鸽而来,据说是轰找他来的。“轰看到我在养那对鸳鸯鸽,可是我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我以为轰不可能发现,但你别看那个大叔一副少根筋的模样,其实他的直觉准得不得了,因为他看过奥牡邦的那幅画,他猜那真的是旅鸽。”
“于是他出岛时,在酒店或其他地方告诉了曾根川吧?”
“大概吧,轰说有办法赚大钱,这引起了曾根川的兴趣,所以他才会带著猎枪过来。”
“他打算猎杀旅鸽吗?”
“他说他想猎杀珍奇鸟兽,好像打算将它们做成标本再卖掉。”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那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的腿不方便,你杀得了曾根川吗?”
田中困惑地说:“有人拜托我的。”
“是优午吗?”
“嗯,他要我那天晚上约曾根川在河边见面。结果,曾根川马上就来了。我说要用鸽子和他谈一笔生意,他马上就来了。”
“然后呢?”
“当时天色很暗?我拿著一块附近捡来的水泥砖。如果曾根川对我施暴,我根本无力反击。到底还是有点害怕,于是下意识地抓起脚下的水泥砖。”
“你用水泥砖打他吗?”我总觉得山中能以那条弯曲的腿轻易逃走。
这时,田中打探似地问我:“那是你吗?”
找心想,果然足他杀的。“应该,”我答道。“应该有一道光吧。”
“嗯,当时有一道光。我跟曾根川面对面,完全搞不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只是受优午之托,把他约出来罢了。当时有一道光,那是什么?是手电简吗?”
“那是脚踏车的车灯。”原来我并非局外人,那件事也使我成了局内人。就是那么回事。
“是吗,脚踏车啊。那道光照到曾根川,也照到了我。那家伙不知道在哼什么,绊到了坑洞还是什么,然后就摔倒了,他倒在我脚边,我马上放开了手巾的水泥砖。光线弄得我睁不开眼,我一放手,水泥砖就掉在曾根川头上。”
我马上想到,是若叶。曾根川中了那女孩的陷阱,优午一定也把“任务”告诉了她。实际上,若叶说过:“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她得事先做好让人趺倒的陷阱。
“说不定那也是优午自杀的原因。”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因为优午死了,所以每个人都下定决心,要完成“任务”。为了实现稻草人最后的愿望,被吩咐的人都认真以对,他们认为优午的吩咐就像是他的遗嘱。优午料到这一点,他希望自己一死,岛民都会确实地完成“任务”。
若叶依约用杂草制作陷阱,曾根川果然掉进去。
“很虽相信吧。我不是因为想杀害曾根川才待在那里的,我也没有打算用水泥砖打他,虽然这听起来像籍口,但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优午也对我下了指令,只不过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田中身上罢了,我们就像是优午布下的棋子。
说到任务,我想到另一件事——日比野的约会。佳代子小姐为什么会突然约日比野?如果那也是优午下的指令,我就能接受。
对了,她说:“我被选中了。”那种语气不就是因为优午拜托自己而感到沾沾自喜的表现吗?
如果没有那个约会,我也不会去骑脚踏车。这么一来,我也不会晃动灯光。如果没有灯光,曾根川大概也不会摔倒吧。
“啊,水泥砖。”我脱口而出。
“是啊,我手上的水泥砖就砸在那男人头上。”田中平静地说道。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轰时,他在河边捡水泥砖。当时,他说是优午拜托他捡的。说不定那也是事前准备。轰将水泥砖从那里搬到河边的另一处。所以那应该就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