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 作者:黄易》第62章


她忽地笑了起来,道:“男人看我时总是色迷迷的样子,但你的眼光却完全不同,好象……好象……噢!我不懂说了,不知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辞不达意。” 
她举起手掌,作状要隔断我的目光,娇声道:“不准那样看人家。” 
我心中灌进了一道接一道的暖流,冷硬的心一下子软化起来。 
我仰后便倒,躺在地毯般温柔的草地上,一只蚱蜢跳上我的胸膛,借力远远跃开,蓝天上一朵白云悠然自得,欲离不去。 
我叹了一口气道:“青思!青思!这样的一个好名字。” 
她两手撑地,盘坐的身体移了过来,直到膝头几乎碰上我的腰侧,才停了下来,俯头看我,道:“这世界多么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知我是画画的,我却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她恰好背着阳光,头颈的阴影投射在我脸上,有各使人心欲溶化的亲切和甜蜜感。那对我是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受。 
我哂道:“这世界有公平吗?如果有的话,我便不会长得比别人好看了。” 
好并没有因我的赞美而开心,嘴角浮现一抹苦笑道:“美丽真的是那么好吗? 
你时常也要防范别人,当人对你好时,你不知他要的是你的美丽还是你的内心。人是没有满足的,当他得到你的身体后,还要求你付出你的灵魂。” 
忽尔间我明白了好的苦笑,在抵达生命这一点前,为了能成一位自给自足的艺术家,能够得到自由,她已付出了很多很多,包括屈辱和牺牲;例如要得到为俱乐部绘画这分优差,她是否要牺牲点色相? 
她再次用手遮挡我的目光,笑道:“不要看我,我怕了你那能象看穿世情的眼睛。” 
她的手离我的脸很近,我的呼气都喷在她手心里,空气回流过来,使我的脸颊麻痒痒的,我也知道她感觉到我的呼气。 
从少到大,我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观察和等待,别人的乐观热闹只象另一个星球的事物,甚至我和热情如火的女郎做爱时,亦只是一个旁观者。 
她收回手掌,道:“我看得出你对别人的防范比我更严密,但……昨天你看我时,我却象可以感受到你内心的至深处,我……感觉到……感觉到很多东西,但却不知怎样说出来,唯一清楚的,那里有对死亡的热切期待。” 
我一震伸手,抓着了她纤柔和懂绘画的手。 
手被纳入我掌握的一刹那,她触电似地打了个寒颤,俏脸飞上红霞。 
我也同时相应地一震。 
这并不是一下普通的触碰。 
同一时间我耳际响起了几下激烈的琴键和鸣的乐音,就像裂岸的惊涛拍打在矗立海畔长存的巨岩上。 
一股奇异的感觉洪水般在我们两人身体来回激荡,桥梁就是我俩紧握的手。那是一种没有可能作任何形容的感觉,若要勉强说出来,就像能淹没宇宙的无穷爱意在激荡着,那并非纯是男女肉欲之爱——虽然那亦被包含在内——而是对一树一石、一草一叶,以至乎宇宙每一样事物的深情痴爱。 
对以往、现在、将来每一个经验、每一个时刻的热恋。 
我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尽头。 
我再不是我,她也再不是她。 
我们的心灵融合在一起,还多了另外一个灵体,就是灵琴。 
自第一眼看到灵琴后,我的心已和它连在一起。 
青思闭上了眼睛,小口微张,不住地喘气,胸脯急速地起落着,全身颤抖起来,抵受着这无与伦比的情绪冲击。 
灵琴、她和我合成一个整体。 
我感到灵琴也沉醉在我和青思间有血有肉的爱情洪流里。 
生命的负担和沉闷不翼而飞。 
周围充满生机,我望向青思,她脸上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伦,我甚至在欣赏着她那纤长而在未端略呈弯曲的眼睫毛。 
青春的血脉在她体内流动着,我嗅到她身体的芳香,爱意无可抗拒地冲击着我的灵魂。 
她睁开秀目,射出无尽的眷恋。 
琴声更急剧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灵琴想我得到她。 
假若那成为事实,我岂非只是任灵琴摆弄的玩物? 
这个思想才掠过我的脑际,我已条件反射般松脱了握着青思的手,同时一个翻身滚了开去,站下了身,不过却背对着青思。 
她惊愕得“啊”一声叫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喘着气。 
一切回复原状。 
她种透视生命,超越时间命运的感觉消失个无影无踪。 
我又是那个平凡的生命体,只有无比的失落。 
我转过身去。 
青思双膝跪地,眼中闪动着难以形容的渴望和祈求,像是苦恳我再给与一次她刚才的经验。 
通过灵琴,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已建立了他人数辈子也不能拥有的关连。 
灵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上帝还是魔鬼? 
我大步远走。 
青思高叫道:“你到哪里去?” 
我的耳听到自己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自从母亲死后,我便不知道自己应往哪里去,只是走肉行尸地活着,我杀人从不手软,因为对我来说,死亡正是生命的最佳归宿。我并不是杀人的凶手,而是赐与死亡的天使。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是否大多数人认为对的就是对,那又怎解释要求将耶稣钉上十字架也正是大多数的群众呢? 
我在路上走着,孤独地走着,我故意踏上草地和碎石,偏离了车路,使青思不能驾车追上我,我希望能独自思索一下,虽然脑里一片空白,刚才的经验使我整个人颠倒过去。 
第五章 坠入圈套
两个小时后,我步入古老大屋所在的大街,对面的俱乐部悄悄的,那是正看前后正常的情形,只有黄昏后,俱乐部的富豪会员才会驾车来饮酒作乐。 
我来到大闸门,刚要打开闸侧的一道窄门,忽地掠过一种奇怪的不安感觉。 
我漫不经意地抬头往闸内古老大屋望去,屋内因为光线较外为暗,又半下了窗帘,一般人会什么也看不到,但对我这种常在刀头舐血的人,却有另一套观测的方法。 
窗内有微不可察的闪光。 
那是眼珠反光的现象,而且最少有三至四人。 
我大为懔然。 
但仍不动声色,作出个忘记了什么东西的情状,往市镇方向不徐不疾走去。 
“嗄嗄!” 
车轮擦地的声音由街的两端传来,一下子我进退的路全被封死,要命的是我赤手空拳,全无武装。 
我故作惊讶地往前后的车望去。 
自动武器一挺一挺地从车窗伸出来,黑黝黝的枪嘴对准我。 
我若要逃走,可说是全无机会。 
有人出卖了我。 
一定是黑山,只有他知道我在这附近,但纳帝为何会知道我要到这里来暗杀他,这是黑山也不知道的事。 
两架车一前一后拦着,六七名持著AK四十七和M十六自动步枪的大汉,扑了下来。 
我装作不知所措,举起手中踉跄后退。 
其中一外大汉喝道:“不要动!” 
“轰!” 
地转天旋。 
当我想到是给枪柄敲在后脑时,已错倒了过去。 
但当他们将我塞进车里时,我已醒转过来。不是因为他们下手轻了,而是当枪柄敲在我头上的一刻,我巧妙地将头移动了少许,以最坚硬和较不易受伤害的部分,迎上了枪柄,同时头向下摇,使枪柄不能敲个正着,而是卸滑了开去。即管那样,我仍难免陷入短暂的昏迷里。 
我将身体完全放软,连眼珠也停止转动,否则经验丰富的老手,会从我身体微细的反应里,又或从眼帘的颤动,判断到我只是假作昏迷。 
冰冷的枪管紧抵着我的后颈。 
这批是高水准的职业好手,不会疏忽任何的漏洞,但仍是低估了我。 
双手被反到背后,给流行的塑胶手扣缠起来,接着是双脚,在他们绑索的刹那,我的手和脚巧妙地转了个角度,使表面看来是紧绑,留有丝毫的松动,那可能是逃生的一线希望。 
洛马叔叔教晓了我和很多技能,其中一项便是解索的绝技,不要以为这只是一种花巧的功夫,而是真正的苦练,使你的身体能以常人难以做到的方式伸缩和转折,甚至骨节也可断开和重接。 
汽车开出。 
我一点不感意外,它没有驶进俱乐部里。 
没有职业好手会不先离开作案的现场,使即管有目击者也不能把握他们的行踪。 
汽车电掣风驰。 
我知道他们很快会停下来,因为若是长程的旅途,他们会将我塞进车尾箱里,而不会留在当眼的车厢里。 
细听呼吸,车内除我外还有四人,他们都默不作声。 
其他的车子一定往另外的方向驶去,否则一列几架车载着十多名脸带凶相的大汉,只是电影里戏剧性的情节,没有人会比真正的黑社会好手更低调,那是生存之道。 
我也休想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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