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之结发此生》第59章


我说不是。
他说,莲弟,那你别纳妾,把她送走,好不好?
我说那不是我的妾,那是我姐姐。
东方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拂袖走了,他的眼神很悲凉,我知道他不相信我。
我没有碰过绮窗,前世没有,今生更不会有。
前世,绮窗只在黑木崖住了一年便死了,她的身体太糟糕了,请来的大夫说,这是生产时血崩留下的病根,只能慢慢调理,也许会好些。
但她没能撑下去,也许她的孩子死了以后,她就成了一具空壳了。临死前她对我说,她在青楼时,有个穷酸书生天天来找她,花那些口粮里省下来的钱听她唱曲弹琴,但他付不出渡夜资,只能远远地坐在台下听她唱曲,听完就走。后来她要被商人赎去了,书生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却还是凑不齐钱能将她买下,于是就半夜跑来,说要与她私奔。
绮窗说到这里笑了:“你说他傻不傻?竟然跟我这样的话,我说,你要是能把钱凑齐,我就跟你走。其实我是骗他的,就算他凑齐了钱,我也不会跟他走的。他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跟他走?可是他说,让我等他。”
绮窗要被商人带走的那天,书生也来了,腿是瘸的,他把犹带鲜血的碎银两摆在绮窗面前,要拉她的手,温柔地说:“我把钱带来了,我们走吧。”
绮窗两只无神的眼睛望着床帐:“你说他是怎么凑齐的呢?他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腿再也不会好了……”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后来她沉默了很久,虚弱地叫了我一声:“阿杨……”
“你瞧,人这一辈子,好短,如果不好好珍惜就错过了,我一直很后悔,如果那时候能不顾一切地答应和他私奔就好了,我与他也许会过得很贫苦,却可以相互扶持……有时,我做梦梦见我跟他走了,我每日点灯在家中等他回来,满心都是喜悦,每到那时,我真希望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梦也不会醒……你瞧,人总是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知道自己的心……”
她的眼睛里忽然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她大哭了起来,“如果那时候跟他走就好了,要是跟他走了就好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想跟他走,我想跟他走……”
我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默默地握着她的手。
最后,她对我说:“阿杨,别像我一样,等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错愕地瞪大眼,她已经断了气。

我跟东方慢慢往偏厅去。我在路上告诉了他关于绮窗的事情,只说了小时与她相依为命的事,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声道:“如果没有她,我也许不会活到现在,东方,我是绝不会对她生出那种心思的……”
东方一直沉默,我心里越发没底,有点着急地去握他的手。
“东方,你相信我,你相信我……”这时候我的嘴巴却笨拙起来,颠来倒去就这么一句话。
东方瞥我一眼:“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言。”
说完,他迈过了门槛。
我看到绮窗穿得一身宽大的衣裳站在那里,然后,眼睛惊喜地亮了起来,激动得一甩手帕,护着肚子就向我飞奔过来,娇滴滴道:“相公——”
东方脸黑了。
我大惊,连忙闪开:“阿绮,你别乱说话!”
绮窗刹住脚,一屁股坐到边上的椅子上,拿帕子摁在脸上就嗷了一声:“相公!你不要奴家了,也不要你的骨肉了吗,相公,你对奴家说的那些山盟海誓你都忘了么!我们可是在皇天后土面前立下婚盟了的,你不能抛弃我——”
我赶紧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咬牙道:“阿绮,你这是唱哪一出啊!你想害死我啊!”
绮窗哭声停了一下,往秦长老那使了个眼色,也悄声道:“那老头给了我五十两,你要是给的比他多,我就改口,成不?”
“五十两!”我震惊了,“五十两你就把我给卖了?!”
绮窗道:“你能值五十两就不错了。”
“……”
我看了东方一眼,他脸色缓下来,我心里得意了,哎呦,我家教主耳力就是好啊。
于是我瞪了绮窗一眼:“好啊你!你别想从我这里拿一个铜板!”
绮窗怒了,二话不说,嗷嗷又哭了起来:“天啊地啊,有人抛妻弃子啊,杨莲亭你不是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啊……现在你有钱有势了,就不要糟糠之妻了,走了那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呜呜呜……”
我:“……”
其实我早早就想去找绮窗,但我重生的时机不对,我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富商赎身,离开了定州。我找不到她了,心里又一直压着东方的事,后面任我行的出现与接连发生的事更是令我手忙脚乱,竟全然忘了命人去打探她的下落。
但现在也不晚,我想,现在并不晚。
于是我悄悄过去扯了扯东方的袖子,咽了咽唾沫:“东方,能不能……将她留在黑木崖?”
“嗯?”东方侧头看我,乌黑的眼眸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眯了眯:“杨莲亭,要本座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本座一件事。”
我大喜,脱口而出:“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都成!我什么都愿意做!”
东方勾了勾唇,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是么……”
我看着东方的笑容,忽然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46章 唯一
东方到头来也没说他打算做什么。
他眼神难得露出点狡黠,捏一下我的手:“等六月初九,再告诉你。”
我心里惊讶了一下,不由“哎——”了一声,他浅浅地笑了笑,就去了书房处理教务,离开的那几个月堆了满桌需要他批复决定的事情,回来了大半月还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背影依然清瘦,但比起以前,已经算是胖了。我盯着他衣角旋开的一道弧,缓缓屈起手指。掌心里还痒痒的,心里喜滋滋感叹一声。
不得了,我家教主也会调戏人了。
绮窗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把其余几个椅子的织锦垫子全抠了出来,搁在自己后背、屁股底下,老神在在地坐着,桌上摆着好看的果盘被她啃得七零八落,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见我瞅过来,还笑:“你在这儿混得不错嘛。”
我拖过她身边一张椅子,坐下,把她打量一遍。乍一见她时,还觉得有点恍惚,毕竟我是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断气的,如今忍不住想瞧瞧她是真是假。
不过我马上就觉得我这心思可笑得很,若她是假的,我与东方又算什么呢?
“你看我做什么?认不出了?”绮窗眉头拧起来,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菱花镜,捧着脸左照右照,“我特意换了新衣裳来的,梳的头发样式还是最新的,应当不显老才是啊。”
我把镜子从她手里抽出来,说:“你以后什么打算?再也不回去了吗?”
她嗤笑一声,低头轻轻抚摸着肚子:“回去做什么?那人倒是要把我接回府里去,可他府里三妻四妾不少,天天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家里的夫人又凶,我这么进去,非把我吃了不可,我才没那么傻!啊对了,阿杨,你得借我点银子,等肚里这个落了地,我想去南边找个地方做点小生意,那边吃的用的都便宜,想必单靠我一个也能养活孩子。”
“你不去找你的穷书生么?”我问。
绮窗手猛地一抖,愕然抬头:“你……你怎么知道他?”
“我瞧见过他。”我随口编了谎话,劝她,“人是穷了点,但对你没说的,安顿下来了就去找他吧,”绮窗听了,嘴角往下一扯,眼底就有点落寞。我看着她,低声说,“阿绮,我们都错了,以前总觉着钱得越多越好才能安心,可有时候枕着金山银山,一辈子都不能跟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那又有什么用?临到头,还是会悔不当初,可惜错过了就错过了,再没机会了。”
绮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嘲地摇头:“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哪里还敢去找他?何况,他或许已经成亲了,何必去打搅人家的小日子。”
“他又不是不晓得你过去,那时都没有嫌你,如今又怎会?”我说,“你不好意思去,我替你去打听打听,他要是孑然一身,不就没妨碍了?”
“别老说我了,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绮窗摇摇头,四下望了望,偏厅里只剩下我们俩人了,秦长老方才也走了,说是我们小两口许久未见,定然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他就不打扰了。我听了这话,白眼差点翻上天灵盖。
绮窗见没人打扰,便压低声音道:“你也太大胆了!连东方不败也敢骗!”
我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来的一路上都听说你和这位教主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我这样不在江湖中的妇人都听说了,你说你这名声大不大?”绮窗撑着下巴,有点佩服地看着我,“你以前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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