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自由路》第3章


我很快适应了穆克孜韦尼的日常生活。一个小孩的适应能力往往是很强的,虽说是并非完全适应,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大王宫,就好像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个奇幻的王国,一切都那样令人愉快。在库奴是平淡的日常生活,而在穆克孜韦尼却变成了冒险。当我没有上学的时候,我曾经是农夫、车夫和牧童。我骑马,用弹弓打鸟,找别的男孩子一起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有时,我们跳舞,并听泰姆布少女美妙的歌声和掌声。尽管我想念库奴和母亲,但是,我完全被这个新的世界吸引住了。
我在一所与王宫相邻的独屋学校里上学,在那里学习英语、考撒语、历史和地理。我们学的是《王室英语读本》(chambersenglishreader)。我们在黑色石板上做作业。我们的老师是法达纳先生,后来是吉克瓦先生,他们对我特别感兴趣。我在学校里学习好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勤奋。我的自我约束能力在姑妈法斯维的帮助下得到了加强。她就住在王宫里,她每天晚上都要仔细检查我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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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5节:乡村童年(5)

穆克孜韦尼是卫理公会的一个传教站,远比库奴繁华,西方化的程度也比库奴要高。那里的人穿着时髦,男士穿西装,女士受新教派传教士的影响,身穿又厚又长的裙子和高领衬衫,并且肩上披着披肩,头上围着头巾。
如果穆克孜韦尼的世界是以摄政王为核心,那么我的小世界就是以摄政王的两个孩子为核心。老大佳士提斯是摄政王唯一的儿子,是王室的继承人;诺玛福是摄政王的大女儿。我同他们生活在一起,受到完全相同的待遇。我们吃的是同样的饭,穿的是同样的衣,干的是同样的事。后来萨巴塔的大哥、王位继承人恩凯考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我们四人组成了一曲四重奏。摄政王和王后对我就像对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把我抚养长大成人,他们为我操心,教育我,也惩戒我。这一切都是出于对我的爱。容欣塔巴为人严肃,但我从来不怀疑他对我的爱。他们叫我塔陶木库鲁,这是对我的爱称,是爷爷的意思。因为他们说,当我很认真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个老年人。
佳士提斯比我大四岁,在我眼中,他是除了我父亲之外的第一个英雄,我非常敬重他。他已经在克拉克波雷上学,这是一所寄宿学校,离穆克孜韦尼大约60英里。他身材高大、英俊潇洒、体格健壮,是一位优秀的运动员,特别擅长田径及场地项目,如板球、橄榄球、英国式足球;他快活外向,是一位天生的演员。他有使观众为之倾倒的歌喉,他的舞蹈也能使观众迷得目瞪口呆。他有一大群女性追随者,不过对他持批评态度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认为他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佳士提斯和我成了最好的朋友,尽管我们在很多方面不同:他性格外向,而我性格内向;他心情轻松愉快,我严肃不善言谈;他什么都来得容易,而我则必须依靠自己努力。我认为,年轻人在各方面都要向他看齐,都要以他为榜样。虽然待遇相同,但我们的命运却是不同的:佳士提斯将根据继承权成为泰姆布最有权力的酋长,而我则将取决于摄政王的慷慨,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每天在王宫里出出进进地做事,当然是为摄政王做事。我最愿意干的事是给摄政王熨衣服,这是一项非常令我引以自豪的工作。他有六套西装,我要花个把小时才能把他裤子上的褶子熨平。他的王宫可以说由两所薄顶西式房子构成。那个年月,没有几个非洲人拥有西式房子,它们被认为是拥有巨大财富的象征。围绕着主房呈半圆形坐落着六座圆形房子,里面都是木地板铺地,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摄政王和王后住在右面的圆形房子里,王后的妹妹住中间那座,左面的圆形房子是餐厅。王后的妹妹住的那个圆形房子地板下面有蜂房,我们有时掀开一两块地板美美地吃上一顿蜂蜜。我搬来穆克孜韦尼不久,摄政王和王后就搬进了中间那个圆形房子里,它自然就成了大王后宫。大王后宫附近有三个小一点的圆形房子,一个供摄政王的母亲住,一个供来访的客人住,一个供佳士提斯和我共同居住。
在穆克孜韦尼,左右我生活的两条原则是王权和基督教教规。尽管当时我没有把这两条原则看成是相互对立的,但它们之间并不容易协调。依我看,基督教与其说是一种信仰体系,倒不如说是马替奥罗牧师个人的信条。我认为,他的存在体现了基督教的诱惑。他与摄政王一样家喻户晓、令人热爱,可以说是摄政王在精神方面的领路人,这个事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教堂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是:可以说事实上非洲人所有的成就似乎都是来自教堂的传教,宗教学校培训传教士、翻译和警察。当时,这些人代表了非洲人的最高愿望。
马替奥罗牧师是一个55岁左右的矮胖子,他用一副低沉有力的嗓子讲道和吟诵。当他在穆克孜韦尼西部的那座简易教堂讲道时,大厅里总是挤满了人,大厅里响彻着信徒们的哈萨那(赞美声)。此时,女士们会跪在他的脚下乞求得到拯救。我到了王宫听到的第一个故事是,他仅仅用一部《圣经》和一个灯笼就赶走了一个危险的魔鬼。我认为,在这个故事里,既没有不真实性也没有矛盾。马替奥罗牧师讲的卫理公会有所不同,掺杂着一点万物有灵的味道。上帝是聪明和万能的,但是,他也是个复仇心很强的上帝,不会让任何邪恶逃脱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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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6节:乡村童年(6)

在库奴,我去教堂的唯一一次是我被洗礼的那一天。宗教是我因为母亲而迷上的一种仪式,我对这种仪式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穆克孜韦尼,宗教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每个礼拜天跟随摄政王和王后去教堂。摄政王对他的宗教信仰非常认真。事实上,他给我的唯一一次庇护是在我没有去教堂做礼拜而是去参加了与另一个村里的孩子打架的时候,后来我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这不是我由于冒犯传教士而受到的唯一一次指责。一天下午,我溜进马替奥罗牧师的菜园偷了一些玉米,并在菜园里藏着吃起来。一位小姑娘看见我在菜园里吃玉米,立即向牧师告了密。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扬了出去,并传到了摄政王王后那里。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到祈祷的时间这是每天在家中举行宗教仪式的时间。对我所犯的错误,她责备我拿了一个可怜的上帝服务人员的食物,给家里丢了人。她说,小鬼一定会带我去赎罪。我感到既害怕又羞愧:怕的是我将受到上帝的惩罚,羞愧的是我玷污了摄政王,毁坏了家里的名声。
因为摄政王受到白人和黑人的普遍尊敬,而且拥有似乎不可动摇的权力,所以我认为王权就是生活的中心。王权的力量和影响在穆克孜韦尼渗透到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也是任何人能获得影响和地位的主要方法。
我后来关于王权的认识是通过观察摄政王和他的内阁而受到深刻影响的情况下形成的。我经常通过王宫召开的部落会进行观察和学习。这些会议并非是预先计划举行的,而是根据需要举行会议来研究各种国家大事,如旱灾、确定宰杀的牛、行政长官要出台的政策,或者英国政府新颁布的法律。所有的泰姆布人都可以自由参加,他们都骑马或步行来开会。
在这种场合,摄政王都是被他的智囊团或者被称为高参的一伙人簇拥着,这些高参起着摄政王的议会和司法部的作用。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人士,脑子里装着部落的历史和风俗,他们的意见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召集开会的通知从摄政王的王宫发到参加会议的那些部落首领和酋长那里后,泰姆布王国各地的重要人物很快都会来到王宫。客人集中在摄政王王宫前面的大院内,摄政王将首先感谢大家来参加会议,并说明为什么把他们召来,然后宣布正式开会。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不发表任何意见了,直到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才开始讲话。
他要求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都发表意见,这是最单纯的民主。在这些讲话的人中,可能有重要人物,但是每个人都必须发表意见,包括酋长和庶民、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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