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自由路》第41章


对我们来说,体力劳动的结束是一种解放。现在我可以读书、写信和与我的同志们讨论问题,或者处理法律文件。自由时间允许我去找回我在罗本岛养成的最大的业余爱好:收拾菜园和打网球。
要在监狱里存活下去,你必须要找到在日常生活中感到满足的办法。你可以通过许多办法去实现这种满足,例如:洗衣服,使自己的衣服特别干净;打扫走廊,使走廊上没有一点儿灰尘;收拾自己的牢房,使自己的牢房尽可能有更大的空间。一个人在监狱外干大事会感到自豪,而在监狱内干小事同样会感到满足。
几乎自从我在罗本岛上开始服刑,我就要求监狱当局允许我在院子内开辟一个菜园子。几年中,他们毫无理由地拒绝了我。不过,最终他们总算同意了,我在对面的墙根处开垦了一片狭长的小块土地,搞了个小菜园。
园子内的土地非常干旱,而且有很多石块。院子是用废渣垫起来的,为了开辟菜园,我必须把大量的石块挖出来,使植物有生长的空间。那时候,我的一些同志与我开玩笑,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矿工,因为我白天在石料场挖石灰石,而业余时间又在院子内挖石头。
监狱当局为我提供了种子。开始,我种植了番茄、辣椒和洋葱,都是一些不需要沃土或精心照料的耐寒植物。第一茬收成不怎么好,但后来收成很快增加了。当局并没有为允许我开辟这个小菜园而感到后悔,因为这个小菜园绿色满园之后,我常常为狱警提供最好的番茄和洋葱。
虽然我一直喜欢种植蔬菜,但是直到我被关进监狱后我才能够得到一小块土地种植蔬菜。我第一次在菜园里种菜是在福特黑尔大学学习的时候。在那里,作为大学要求体力劳动的一部分,我曾经在我的教授的一个菜园里劳动过。作为脑力劳动的一种调节,我喜欢与土坷垃打交道。到了约翰内斯堡后,一开始是学习,然后是工作,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去施展我的园艺才能。
我开始订购种植蔬菜和园艺方面的书籍。我学习了各种种植技术和施肥技术。但是,我没有那么多书中介绍的材料,只能通过试验并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学习种植技术。有一段时间我想种花生,用了不同的土壤和肥料,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这是我遭遇的唯一一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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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75节:罗本岛:希望的曙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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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种植蔬菜是监狱中为数不多的自己能说了算的事情之一。先是播种、观察各种植物的生长,然后是照料植物,最后就是收获。这样的劳动过程可以提供一种简单但却是经久的满足。作为这一小块土地的主人,它为我提供了一点自由的感觉。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把菜园作为我的生活的某些方面的象征。一位领导人也必须管理好自己的菜园,他也要播种、看护、耕作,最后才能去收获。像一个园丁一样,一个领导人必须对他所培育的东西担负起责任。他必须关心自己的工作,要驱赶敌人,要保留可以保留的东西、除掉不应保留的东西。
我给温妮写了两封信,介绍一棵长得特别漂亮的番茄。我告诉她,我如何精心地侍弄它,从播种一直到长成一棵结出深红色果实的大番茄树。但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或缺乏护理,那棵番茄开始凋零和枯萎,而我对此却毫无办法。当它最终枯死的时候,我小心地把它从地里拔出来,洗干净后埋葬在菜园的一个角落里。
我用很长的篇幅叙述了这个小故事,不知她是否读懂了那封信。但是,当我写那封信的时候,我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我不想使我们之间的关系像那棵番茄一样枯死,但是,我又感觉没有能力培养我们生活中那些最重要的关系。对于一些必定要消亡的事物,有时你是无力回天的。
结束人工劳动的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是我的体重增加了。尽管我们在石料场很少干得满身是汗,但是,来回步行去石料场足以使我保持着原来那修长的体形。
我一直认为,做操不仅对身体健康十分重要,而且对心情平和也非常关键。以前,我有时只能通过击打沙袋而不是拿同志或警察消除气愤和驱赶烦恼。做操能消除紧张,而紧张是心情平静的敌人。我发现,当我身体状况好的时候,我的工作也会好,而且脑子也好使。因此,做操成为我生活中雷打不动的活动。在监狱里,有一种驱除烦恼的方式是绝对重要的。
就是在罗本岛上,我仍然坚持我以前的拳击训练模式,从礼拜一到礼拜二,我坚持跑步和体能训练,然后,休息三天。礼拜一和礼拜二早晨,我在牢房里跑45分钟,然后做1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50个下蹲运动和其他各种体能训练活动。
在我给我的孩子的信中,我经常督促他们坚持做早操,参加像篮球、足球或网球之类的快速体育活动。通过参加这些活动,就可以消除一切可能发生的烦恼。尽管我在督促我的孩子们坚持身体锻炼方面不能算是那么成功,但是,我仍然设法影响我那些更不愿意活动的同事去参加锻炼。对于我这个年龄的非洲人,做操通常不是能够坚持下来的一种运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瓦尔特早上也开始在院子里跑上几圈。我知道有些年轻同志看我在那里锻炼,他们会自言自语地说:如果那个老年人能锻炼身体,我为什么不能呢?于是,他们也开始做操。
从一开始与监狱外的探视者和国际红十字会的来访者见面时,我就在强调为我们提供适当的锻炼时间和设施的重要性。可直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在国际红十字会的资助下,我们才得到了像网球和乒乓球台这样的运动设施。
在我们停止了石料场劳动的同时,一位狱警主张把我们的院子改造成一个网球场。院子的大小倒是正合适。于是,普通犯人监禁区的囚犯把水泥面涂成绿色,然后,按照传统网球场的样子画上白线。几天后就拉起了球网,我们忽然在前院里有了自己的温布尔登球场。
我在福特黑尔大学读书的时候打过几次网球,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网球手。我的正手相当有力,而反手却比较弱。但是,我打网球是为了锻炼身体,并不是为了追求风度。这是取代来回去石料场步行的最好的、唯一的一种运动方式。在我们监禁区中,我是第一批打网球的人之一。我是一位后场网球手,轻轻一抽就可以过网。
结束体力劳动后,我有了更多的读书时间,但是,我一直在使用的书现在都读透了。当我所学的那几门课程被取消的时候,我仍然在攻读伦敦大学的法律学士学位。在利沃尼亚审判期间,我就开始攻读这个学位,学习权利被剥夺了四年,这将毫无疑问地使我在攻读这个学位时花费更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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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76节:罗本岛:希望的曙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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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中止学习权利也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使我阅读了许多其他的书籍,如果不中止我的学习权利,我就不会阅读这么多的书。现在,我对小说也十分感兴趣,而不是仅仅钻研一本又一本的合同法。
在罗本岛上,并没有供我随便挑选书籍的图书馆。我们看了许多不易记忆的神话小说、侦探小说和少量达夫妮杜莫里叶(daphnedumaurier)的著作。政治书籍是被禁止的,任何关于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书都是绝对不准读的。要借阅一本书名里头有红这个字的书,哪怕是《小红帽》,都会被审查官拒绝。尽管h。g。韦尔斯写的《星球大战》是一本科幻小说,但也由于书名中有大战二字而被拒绝。
开始,我想阅读一些关于南非的书或由南非作家写的书。我阅读了纳迪尼高迪莫写的所有当时未被禁止的小说,学到了大量有关白人自由敏感性的知识。我还读了许多美国小说,印象特别深的是约翰斯坦贝克写的《愤怒的葡萄》。我发现,该书中描写的移民的困境与我们南非劳动人民的处境十分相似。
我多次反复阅读过的一本书是托尔斯泰的巨著《战争与和平》(尽管书名中有战争二字,但是,这本书却允许阅读)。我特别喜欢关于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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