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而过》第65章


“好。”姨妈也是热心,越驰朝她笑了笑。
姨妈眉眼也弯了起来。
越驰顺势就问:“这阵子可有人来烦您?”
“没什么,无非就是那么些。”姨妈说着,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自上次那只狐狸精后,你爸也发了一通脾气,没人再敢来家里闹。”
越驰偶尔也会觉得姨妈有些可怜,她才是最无辜的一个,可是姨妈这样的性格,谁也不好说,如今的境况到底是不是对她最好。
既说到那只狐狸精,姨妈又多问了一句:“对了,去年那只狐狸精,是离开上海了吧?”
越驰点头:“吩咐他们将她送回了老家。”
“她老家是哪儿的啊?”
这样的小事,没人同他说过,越驰摇头:“我不知。”
“没事,送走就好,可千万别再来这样的狐狸精了。”姨妈又小声嘀咕道,“她会弹琵琶,弹得特别好。”
她很小声说的,越驰还是听到了。
他妈也会弹琵琶,越老师与她就是因琵琶相识,当年越老师送的定情礼物还是一把定做的琵琶。那把琵琶,最后随着所有遗物一同烧了。
是越老师亲手烧的。
兴许是因生日渐近,他妈的忌日也渐近,一旦被挑起,越驰心中刺痛的同时,还有些难过。
离开家后,越驰迫不及待想看到时小慢。他给时小慢打电话,电话占线。
他开车去公司,他甚至顾不上暴露两人的关系。
若是再看不到时小慢,他满脑子、满心间都是他妈在疗养院与他撕扯在一起,既狰狞到令人厌恶,却又苍白到令人同情、可怜的模样。
他走进三十五楼时小慢的办公室,时小慢却不在。
他忽然出现,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看着他不敢说话。
唯有经理知道时小慢与他的关系,经理从里间的办公室出来,叫他“越董”。
越驰这才清醒一些,转身出去,皱眉问道:“他人呢。”
“小慢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就在半个小时前。”经理赶紧跟出来,回答道。
“好。”
越驰走进楼梯间,给保镖打电话。自上次时小慢被程繁繁欺负后,他已命人暗自跟着时小慢。
他只想看到时小慢,立即,马上。
离公司一条街的一家咖啡店里,时小慢坐在角落里,局促而又紧张地低头。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有一副精明的长相,相貌很漂亮,但她过分瘦,使得原本的漂亮与精明都大打折扣。往前倒二十年,必是个大美人,只可惜岁月与生活不饶人。
时小慢今年已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年里,他与他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掌就能数清。
上次见到他妈,还是他十七岁的时候。
他妈回来给他办过商铺的手续,五年前,他妈还不是这般,当时依然漂亮。爸妈离婚后,他妈据闻嫁得很不错,对方是个小老板。
这五年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时小慢不太敢看她,妈妈,这个名词,于他而言,童年时代表着向往,如今呢?
他也不知。
“李奶奶告诉我你的公司地址。”时母先说话。
“噢。”时小慢应声。
“你长大了,很帅气。”
时小慢依然低头,不知这话要如何接。时母说完那句话,久久沉默,时小慢坐立不安。正是最不安时,时小慢听到哭声,他立即抬头,却看到他的母亲在哭。已不复年轻与美貌的中年女人哭起来,甚是可怜。
血缘关系从来假不了。
时小慢抖着手赶紧拿起桌上面纸递给她,焦急道:“您,您别哭啊……”
时母捂着眼睛,细声哭着问:“小慢,你是不是很怪我?”
“……”
时小慢不作声,她哭得更惨烈。沙哑哭声传进时小慢耳中,时小慢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时小慢带着红通通的双眼回到公司。
越驰站在八十九楼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保镖的电话:“大少爷,小慢少爷回公司了。”
“好。”越驰放下座机。越驰不知还应该不应该去找时小慢,因姨妈那番话,本该一个月后来临的那股情绪提前到来。他自知此时的自己很不正常。
他依然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斜洒进来的夕阳。
门被敲响,他没转身,门被轻声推开。
“越驰……”时小慢的声音响起。
越驰回身,时小慢红着双眼看他。越驰知道有个陌生女人来找时小慢,对方什么身份,仅靠描述,就能大约猜出来。
“越驰。”时小慢又叫了一声,朝他走来,走到他面前就伸手揽住他的腰。
身前有体温,心间似乎熨帖了那么一些些。
越驰低头,还能发出温柔声音:“怎么了?”
时小慢摇头,将他又抱得更紧些。
越驰觉得他跟时小慢都很可怜。
只是不知时小慢的母亲这回因何而来。
时小慢没有与越驰说他妈妈的事,越驰也装作不知道。越驰的情绪并未有好转,自十岁那年起,每年都这般,没一个月,他缓不过来。再多的心理医生,也毫无用处。
曾有一位大胆的医生劝他去他妈的墓地上看一眼,说是看过一眼,兴许就好了。
结果那位医生被突然暴躁的越驰给踹了出去。
错的是她,凭什么要他越驰去主动见她?
心病根本好不了。
时小慢陆陆续续又与时母见过几次,时小慢并未与越驰提起,越驰却全都知道。
只是保镖也不敢离得太近,越驰也不许他们在时小慢身上或者手机上装监控,无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时小慢初见他妈时的那股复杂情绪倒是渐渐减缓。
半个月后,他们俩已能平静坐下来吃饭。
初时,时小慢也以为他妈是有目的而来,可他妈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要求,他信了他妈说的“只是想念他”,才来看他。时小慢从未有过母爱,成长过程中,也曾因父母的抛弃而起恨意。但他本质是个绵软的人,很快便都忘了。
这天,时小慢在一楼买了咖啡,去送给越驰。
他是想趁此机会,与越驰说他家中的事。从前他的确难以启齿,就是此时,他也有些不敢说。但他不愿意骗越驰,他妈妈人在上海,他不能不告诉越驰。
有些事,总要告诉越驰。越驰是他最亲密的人,他不能隐瞒。
除去那件不得不隐瞒的事……
时小慢做足心理准备,上楼去。
谁料,越驰开会去了。助理姐姐倒在,时小慢给他们办公室的人都带了咖啡。他们纷纷谢了时小慢,与时小慢最熟的助理姐姐拉着他说话。
“最近好忙,越驰经常加班。”时小慢先心疼道。
“可不是。”助理常帮越驰订酒店或者机票,自是知道越驰的出生年月日,跟随越驰五六年,她其实早发现了。每逢生日前后那一个月,越大少爷就会变得格外工作狂。助理跟的时间久,隐隐是听到过些许传闻的,但她从不敢多嘴。
现下,时小慢在眼前,她有些犹豫。
越大少爷到底有多喜欢时小慢,她最知道。要她说,时小慢怕是真要做“越大少夫人”了。越驰虽冷漠,对下属其实不赖,只要事儿办得好,虽没什么语言夸奖,物质上的奖励从来都很足。助理办事能力很不错,还当真没怎么被越驰训斥过。跟久了都有些感情,尤其她常处理的是越驰的一些私事,她其实挺希望这位大少爷能打开心结。
她看着时小慢的侧脸,反复思索,准备豁出去把自己的一些推断告诉他。
时小慢的手机响,他抱歉道:“我接电话。”
“好。”
时小慢接了电话,就说有事得先走。助理姐姐叹气,喝光那杯咖啡。
时小慢跑到上次那家咖啡店,见到他妈,他笑着喊了声:“妈。”
时母勉强一笑。
“吃饭了吗?给您点些吃的?”时小慢询问,边问边打开菜单。
“小慢,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啊,我听着。”时小慢低头看菜单。
“小慢……”时母踟蹰了会儿,“你叔叔,他——”
时小慢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他有个厂子,你是知道的吧。”
“嗯,您说过,服装厂。”
“是是,去年开始,厂子效益就不好,你叔叔他急着付布料厂的定金与工人的工资,实在是没办法,借了,借了……”
时小慢察觉到不对劲,慢慢抬头看她。
时母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借了高利贷……原本以为年底结了账就能还上,谁料工人闹事,有个年轻姑娘的胳膊被搅进机器中,残了,又赔了五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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