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第54章


苡斯的各丘上面。为了另外多划出最后的两方,昂台尔马不得不花费一小时去劝导。随后,大家又带着地图同到土地上去踏勘了,用意就是使得两方面彼此绝不会发生欺罔。这样一来,大家都仔仔细细认明白那些用十字符合标出的丘数,并且又重新检查了一番。
但是昂台尔马放心不下,怀疑他门两父子在下一次会面的时候可以否认一部分已经同意让出的葡萄田,而想保留好些小丘,偏偏那都是昂台尔马计划之中有用的角落;所以他寻觅一个实际可靠的方法,去使他们那些协商好了的条件都变成确定的。
他的心里想出一个意思了,最初使得他微笑,随后使得他认为那是再好也没有的,尽管那么免古怪一点。
“倘若您愿意,”他说,“我们马上把这些事写出来,那么日后什么也不会忘记,可成?”
末了,他们正要回到镇上去的时候,他在一家烟草零售商店门口停住脚步去买两份由国家盖印的契约纸。他知道那种纪录在这些法定纸片上的土地名目,在乡下人的眼光里是可以取得一种几乎不可侵犯的性质的,因为这些纸片代表国家的法律,法律素来是看不见的和有威吓性的,而且还受着保安警察、罚金和监狱的保护。
他终于在一张由国家盖印的契约纸上写着:“根据共忒朗…洛佛内尔伯爵和鲁苡斯…阿立沃小姐的互订婚姻之约,阿立沃先生以父亲身份愿将下开各项产业划给他的女儿做嫁资……”以后他详细地列举了那些产业,并且又记录了本乡土地登记册上原有的那些号头;写完之后,又在另一张相同的纸上抄了一份。
随后记过年月日又签过姓名,他就教那位曾经对他盘问过未婚新郎的财产目录的阿立沃老汉也签了字,末了他把一份契约纸藏在衣袋里向着大旅社走回来了。
大家都因为他这件事情笑起来,而共忒朗笑得比其余的人更有劲。
这时候,侯爷用一种非常尊贵的态度向他儿子说:
“我和你今天晚上一同去拜访这个人家,并且由我亲自重新提出这个已经初步由我女婿提出过的求婚之请,使得这可以更其合规矩一些。”——
第二部 第五章
共忒朗成了个毫无缺点的未婚女婿,既和蔼,而且也有恒心。他仗着昂台尔马的借款办了好些礼物送给大家,并且不时去看鲁苡斯,或者到她家里,或者在何诺拉夫人家里。现在波尔几乎始终陪着他了,目的就是可以遇得着沙尔绿蒂,虽然他在每次相遇之后暗自盘算决计不再去看她。
她对于姊姊的婚姻是勇敢地忍耐着的,并且还轻松地谈着这件事情,绝不显出心灵里有什么不舒服。仅仅她的性情像是变了一点,比从前持重好些,没有那么直爽。波尔在共忒朗和鲁苡斯坐在一只角儿里低声密诉衷曲的时候,郑重地和沙尔绿蒂谈天,并且从从容容让自己受到征服,让自己的心如同被一种上涨的潮水淹没似的,淹没在这种新的爱情中间。这境界,在他是知道的,并且听其自然,他暗自想着:“不打紧!将来到了紧要关头,我一定避开,还用多说。”和她分手之后,他就到大旅社楼上去看基督英了,她目下从早到晚是在一张长躺椅上躺着的。一到房门口,他就觉得自己是心绪不宁的,生气的,对于一切由疲劳而生的琐属争执作好了防备。她说的一切,她想的一切,在事前已经使他生气了;她的痛苦神情,她的灰心态度,她的又埋怨又央求的眼光,都使得好些暴怒的言词走到了他的嘴边,不过却被他的世故观念压住了;并且尽管身子在基督英身边,他心里却一直保留着那个刚刚分手的青年闺女的回忆和她那个固定在他心上的小影。
基督英由于不大看得见他是感到不安的,所以一看见就提出许许多多问题来问他怎样消磨他的光阴,这时候他编造了一些故事,她一面细听,一面却设法用突击方法去考查他是否绝没有思念另一个女人。但是她这时候是能力缺乏的,没有能力守住他,没有能力把这种使自己熬受痛苦的爱情教他也感到一点,也没有身体上的能力使他依然喜悦,使自己依然向他委身,重新用温存手腕去征服他,既然她不能够用缠绵的恩爱把他再收回来,这种环境就使得她很感害怕却不知道把害怕的目标究竟放在哪里。
她泛泛地感到有一种危险,一种无从认识的大危险在她头上盘旋。后来她凭空起了妒忌心,妒忌一切,妒忌那些在她的窗子跟前走过而又被她认为艳丽的女人,却并不知道波尔…布来第尼是否偶然对她们说过话。
她询问波尔了:
“您可曾留心一个很漂亮的人物,一个算得高大的栗色头发女人?先头我望见了她,她应当是这几天到的。”
等到他回答:“没有,我不认识她,”基督英立刻就怀疑他撒谎,她脸色发白了,并且接着又说:
“您简直没有看见她,那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她是很美的。”
他,由于她这种盘查而吃惊了:
“我向您保证我简直没有看见她。将来我想法子去碰她罢。”
她想:“定然是那一个了。”在某些日子,她也确信他隐瞒了一种在本地的结合,又确信他召来了一个外室,也许就是他本来的那个女演员。于是她向大家,向她父亲、向她哥哥和她丈夫询问他们在昂华尔所认识的一切值得羡慕的年轻妇女。
倘若她至少能够行动,能够亲自寻找,能够跟着波尔,那末她可以放心一点。但是她现在应当遵守的那种几乎绝对的静养,真使她熬受一种难堪的苦难了。并且在她对波尔说话的时候,仅仅在音调上泄漏了她的忧伤,而在波尔心上就煽动了那种已经结束的爱情的种种神经质的焦躁。
他可以安安静静和她谈的只有一件事,共忒朗的近在眼前的婚姻,因为这件事容许他提到沙尔绿蒂的名字和快畅地想起这个青年闺女。并且听见基督英提到这个名字,夸奖她的美貌和一切品格,替她叫屈,埋怨自己的哥哥牺牲了她,指望有一个诚实的人可以了解她,爱她而且娶她:他就感到了一种神秘的、模糊的和说不出的愉快。
他说:
“哈!对呀,共忒朗做了一件糊涂事。她是十分艳丽的,那个女孩子。”
基督英毫不疑惧地述了一遍:
“十分艳丽的。那是一颗珍珠!一个毫无缺点的!”
她从没有想到一个像波尔这样的人能够爱上一个小姑娘并且将来有一天可以结婚。她只害怕他那些外室。
后来,由于一种奇异的心理现象,基督英对于沙尔绿蒂而下的称赞在波尔心上取得一种极高的价值了,刺激他的爱情了,策动他的欲望了,使他用一种不可抵抗的魔力包围那个青年闺女了。
谁知某一天,他正同着共忒朗走到何诺拉夫人家里去和阿立沃家姊妹俩相遇的时候,却看见麻遂立医生已经安闲自在地坐在那儿。
他向他们伸出了双手,脸上露出了意大利式的微笑,如同把他那颗整个的心跟着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都献出了一样。
共忒朗和他的结交,本是由于一种出自秘密吸引力的狎昵而浮薄的友谊,由于好些潜伏的相同嗜好,由于一种出自本能的共犯关系,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真的亲爱和信任心。
那伯爵问:
“您在无愁谷树林子里的那个金黄头发美人呢?”
那意大利人微笑:
“不用说了!我们的往来现在已经冷落了。世上本有好些妇人是什么都肯拿出却一点都不肯给人的,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大家开始谈话了。漂亮的医生对于那姊妹俩,尤其对于沙尔绿蒂是献殷勤的。他和异性们谈天,始终在声音和动作以及眼色里同时表示一种无间断的崇拜。他整个一身,从头到脚都像是用一种必然胜利的态度上的雄辩对她们说:“我爱您哟!”
他具有女演员的种种娴雅姿态,舞星们的种种轻捷回旋和魔术师的种种柔软动作:简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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