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捕盗记》第6章


双层公共汽车!每个街角上都有人卖报。你看那玻璃橱窗多么漂亮,里边有花、有水果、有各种各样的书,还有金表、衣裳和丝绸衬衫。到处都是老高老高的大楼房。
这就是柏林。
埃米尔真想安下心来好好地看看,但是他哪有这样的闲工夫呢。前面车厢里就坐着偷埃米尔钱的那个人,他随时都有可能下车,在人群中溜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完了。要是他混在后边的人群车堆里,就再也找不着他了。埃米尔把头伸到窗外看看,假若那个家伙已经跑掉了,怎么办呢?
就剩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继续往前走,既不知道为什么要乘车,也不知道要乘到哪儿去。而这时候姥姥正在弗里德里希大街车站的卖花亭那儿等着他,哪里会想到她的外孙子正乘着一百七十六路电车逛柏林城呢,而且还带着一肚子的忧愁。咳,真气人!
电车第一次停车了。埃米尔使劲盯住前边的车厢。可是这一站没有下车的,只有许多上车的挤进来。上来的人从埃米尔身边经过。有一位先生骂了起来,因为埃米尔把头伸出去挡了他的道。
“你没看见这么多人要上车吗?”这位先生气呼呼地嘟嚷着。
站在车厢中间的售票员拉了一下绳子,铃就响了。电车又开了。埃米尔回到原来的角落里,一会儿被人挤一下,一会儿又被人踩一脚。他突然想起:“我身上一个钱也没有!要是售票员过来,我就得买票。要是不买票,他就会把我扔出去。那我也就甭指望把钱追回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看看周围的人。心想,能不能拉拉哪一位的衣服说:“劳驾,请您借给我点车费!”唉,一个个都是那样地板着面孔!有一个人在看报。另外还有两个正在谈论着一起重大的银行盗窃案。
第一个人说:“那些家伙还真挖了个地道呢。他们就钻进去了,把所有的保险柜洗劫一空。估计损失有几百万。”
第二个人说:“但是很难断定,柜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因为租用保险柜的人并不需要对银行说明,里边都锁着什么东西。”
“那就会有人说,他在里边锁着价值十万马克的金刚钻,而实际上里面只有一堆没有用的票子或者一打镀银匙子。”第一个人刚说完,他俩就都笑了起来。
“我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埃米尔伤心地想着。“我对人家说,格龙德偷了我一百四十马克。谁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况且,那小偷也一定会说,我是在胡闹,或者说仅仅偷了我三马克五十芬尼。真他妈的倒霉!”
售票员朝车门口走来了。他走到车门口大声问道:“谁还没买票?”
他撕下一张张白色的长纸条,用票钳往上边打了许多眼儿。站在车门口的人把钱交给他,就得到了车票。
“喂,你呢?”售票员问埃米尔。
“售票员先生,我把钱丢了,”埃米尔回答说。因为就是告诉售票员,自己的钱被偷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钱丢啦?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到哪儿去呀?”
“这。。这我还不知道,”埃米尔给结巴巴地说。
“好吧。那你就在下一站下车,先想想你要到哪儿去吧。”
“不,这可不行。我必须留在车上。售票员先生,您行行好吧。”
“我叫你下车,你就下去。明白了吗?”
“请您给这孩子一张车票吧!”这时,刚才看报的那位先生说话了。说完,他就把钱交给了售票员。售票员给了埃米尔一张车票,还跟那位先生说:“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孩子在这儿上车,还要骗人,说他们忘了带钱。等一下了车,就嘲笑我们上了当。”
“这个孩子是不会嘲笑我们的,”这位先生回答。
售票员又回到车厢中间去了。
“先生,非常非常地感谢您!”埃米尔说。
“不必客气。”这位先生说完就看他的报纸去了。
电车第二次靠站了。埃米尔探出身子,看看那个戴礼帽的人下车没有。
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可以问问您的地址吗?”埃米尔对这位先生说。
“问它干吗?”
“等我有了钱好还给您呀。我要在柏林住一个礼拜,我会去拜访您的。
我叫埃米尔?蒂施拜因。是从新城来的。”
“不用还了,”这位先生说,“车票当然是我送给你的喽。还要再给你点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埃米尔斩钉截铁地说,“你给我,我也不要了!”
“随你便吧,”这位先生说完又接着看报去了。
电车开了一站又一站。当开到一条漂亮而又宽阔的大街时,埃米尔看了看路牌,上边写着:皇帝大街。他乘着电车往前走,可就是不知道上哪儿去。
在前面的那个车厢里坐着一个小偷。也许车上还有小偷呢。没有人来关心埃米尔。一位素不相识的先生虽然送给了自己一张车票。可是他现在又在看报了。
柏林城这么大,而埃米尔却这么小。没有人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钱,他为什么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柏林有四百万人口,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埃米尔。谁也不想知道别人有什么苦恼。每个人对自己的苦恼和乐趣还关心不过来呢。即使有人说一声“唉,我真替你遗憾,”那也和说一句“去去去,别来打搅我!”没什么两样。
以后该怎样办呢?埃米尔心里很难过。他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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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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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尔乘着一百七十七路电车,沿着皇帝大街向前走,然而却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这个时候,姥姥和波尼——他的表妹——正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等着他呢。她们站在事先约好的卖花亭那儿,不断地看看表。许多人走过去了,有扛大箱子、小箱子的,有提盒子背皮包的,还有手拿花束的。可就是不见埃米尔的人影。
“恐怕是他长高了好多,咱们认不出来了吧?”波尼一边问着,一边来回地推着她那辆镀镍的小自行车玩。起初是不让她带自行车来的,她就一个劲儿地磨蹭,直到姥姥说:“那就带上吧,傻丫头!”顿时,傻丫头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地盼望着看到埃米尔羡慕的眼光。“他一定觉得我这辆车非常棒,”她满有把握地说。
姥姥心里不安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分了,火车早就该到站了。”她们又等了几分钟。后来姥姥派小姑娘去打听一下。
当然,波尼是骑车去的。“检票员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从新城开来的火车停在哪里?”她向一位手拿票钳站在出口处查票的检票员。
“新城吗?新城?”检票员想了想说:“噢,六点十七分到!列车早就进站了。”
“唉呀,真糟糕,我们还在卖花亭那边等着我表哥埃米尔呢。”
“真开心,我真开心,”检票员说。
“您有什么可开心的呢,检票员先生?”波尼好奇地问。手里一边还玩着她的车铃挡。
检票员转过身,背对着波尼,没有回答。
“哼,象您这种人真少见,”波尼生气地说。“再见!”
旁边的人都笑了。那个检票员气得直咬嘴唇。波尼赶紧向卖花亭骑去。
“姥姥,火车早就进站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太太想。“要是他压根儿就没动身的话,他妈妈也会打电报来的。是不是他下错站了?可是我们信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波尼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说,“一定是他下错了站。男孩子有时候就是笨得要死。我敢打赌!你等着瞧吧,准是我猜对了。”
她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等下去。等了五分钟。
又等了五分钟。
“这样等下去有什么用呢,”波尼对姥姥说。“最后我们还不是白等半天。是不是别处还有一个卖花亭呢?”
“你去找找看。可别耽搁太久啊!”
波尼又骑上自行车,在火车站周围仔细地看了一遍。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卖花亭了。后来她还找到了两个铁路职工,向他们问了半天,这才非常自豪地回来了。
“姥姥,搞清楚了。”波尼说,“除此以外没有第二个卖花亭了。要是别处再有那才滑稽呢。我还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从新城来的下一趟车八点三十三分到这儿,也就是八点半过三分到。现在我们尽管回家去吧。八点整我骑车再来一趟。要是他还没来的话,我就给他写封信,骂得他狗血喷 
头。”
“波尼,说话文雅点!”
“我还要写一封更厉害的信呢,也可以这么说。”
姥姥脸上露出优虑的神色,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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