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索亚历险记》第18章


“汤姆,我本是好意。再说,汤姆,我那样做确实对你有好处。”
汤姆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姨妈的脸,并眨着眼睛盯着她说:“我的好姨妈,你是好意,这我晓得。我对彼得也是好意呀。那药对它也有好处。自我给它灌药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它的影子。”
“哦,去你的,汤姆。别再气我了。你就不能做个听话的孩子吗?哪怕是一次也行,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再用药了。”
汤姆早早来到学校,人们发现,奇怪的是他最近每天都是这样。和往常一样,他没跟伙伴们在一起玩耍,而是独自一人在校门口徘徊。
他说自己病了,看上去也确实像生病的样子。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看着。其实,他真正关注的是那边的那条路。这时,杰夫·撒切尔跃入眼帘,汤姆喜上眉梢,他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失望地转过身去。等杰夫走近,汤姆主动上前同他搭讪,想俟机套出有关贝基的情况,可是谈了一通却是白搭。汤姆只好等啊等啊,等得望眼欲穿。每当路那头出现了女孩子模样时,他都满心欢喜,等到近处一看,不是他要等的人,他马上恨得咬牙切齿。后来,路上踪影全无,他的希望破灭了,所以他闷闷不乐地步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坐在那里难过。这时,汤姆看见女孩的衣服从大门口飘进来,汤姆的心怦怦直跳,他马上跑出教室,像印第安人一样,开始登场表演。他叫着,笑着,你追我赶,甚至不顾摔断手脚,冒着生命危险跳过栅栏,前后翻个不停或者拿大顶。总之,凡是他能想到的逞能事情,他都做了。他一边做,一边偷眼看看贝基·撒切尔是不是看见了这一切。可是她好像一点也没看见,甚至连望一眼都没有。这可能因为她没有注意到他在那里。于是汤姆就凑近了一些,“冲啊!杀呀”地喊个不停。他跑着抓下一个男孩子的帽子就扔到教室的屋顶上,然后又冲向另一群孩子,弄得他们跌跌撞撞四散开去,自己也一下子摔在贝基面前,还差点把她绊倒。贝基转过身去,昂着头。
汤姆听见她说:
“哼!有的人自以为是,神气得很呢——尽是卖弄!”
汤姆被说得脸直发烧。他爬起来,偷偷地溜了,一副垂头丧气、被斗败的样子。
..
第十三章 “海盗”扬帆,准备远航
汤姆现在横下了一条心。他又忧郁又绝望。他说自个儿成了无亲无友、被人抛弃的孩子,没谁爱他。也许,等那些人发觉把地逼到这般田地时,他们会内疚的。他一直努力着以便不出差错,好好向上,但人们偏偏又不让他那样;既然他们一心要避开他,那就悉听尊便吧;就让他们为了将要发生的事来责怪他好了——他们就这德性,随他们去!话再说回来了,像他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哪有资格责怪人家呢?是的,是他们逼他铤而走险的:他要过犯罪的营生,别无选择。
此刻他已快走到草坪巷的尽头,学校的上课铃声隐隐在耳边震响。一想到自己将永远、永远也听不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禁不住啜泣起来——残酷的事实怎能不令人难受呢,可这是人家逼的呀。既然他们存心要把他投进冰窟,他只有认命的份——但他原谅了他们。想到这里,他哭得更伤心了。
恰在此时,他遇到了他的铁哥们儿乔·哈帕——他两眼发直,显然心怀鬼胎。不消说,他俩正是“一条道儿上”的朋友。汤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边哭边说自己决意要离开这非人生活的鬼学校和没有同情心的家人,浪迹天涯,一去不回。最后他说希望乔别忘了他。
可巧,乔原来也正是特地赶来向汤姆告别,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的。他妈妈因为他偷喝奶酪揍了他一顿,其实他压根儿没喝,尝都没尝过,根本不知道那回事。明摆着的,她讨厌他了,巴望他走开。既然她这么想,他除了顺从,还能怎么样呢?但愿她能开开心,永远不会后悔是自己把可怜的儿子赶出家门,让他置身冷酷的世界,去受罪,去死。
两个孩子一边伤心地赶路,一边订立了一个新盟约,发誓互帮互助,情同手足,永不离分,除非死神硬要来拆散他们,让他们获得彻底的解脱。接着,他们就开始拟订行动计划。乔提议去当隐士,远离人群,穴居野外,靠干面包维生,等着终于有那么一天被冻死、饿死、伤心而死。不过,听罢汤姆一席话后,他也认为干犯罪的勾当并不赖,于是欣然同意去当海盗。
在圣彼得堡镇下游三英里的地方,密西西比河宽约一英里多,那儿有个狭长的、林木丛生的小岛。岛前有块很浅的沙滩,这地方是块秘密碰头的风水宝地。岛上荒无人烟,离对岸很近,紧挨着河岸还有片茂林,人迹罕至。于是他们相中了这个杰克逊岛。至于当海盗后,该打劫谁,他们倒一点也没动脑子。接着,他们找到了哈克贝利·费恩,他马上就入了伙,因为对他来说,随遇而安惯了,他反正是无所谓。不久,他们便分了手,约好在他们最喜欢的时刻——半夜,在镇子上游两英里远的河岸上一个僻静处碰头。那儿有只小木筏,他们打算据为己有。每个人都要带上钓鱼的钩子和线,以及各自用秘密招术——也就是照强盗们那样子偷来物什,并以此来装备自己。天刚擦黑,他们就已经在镇子里扬出话来,说人们很快就将“听到重大新闻”,如此这般以后,他们自是得意不已。凡是得到这种暗示的人,都被——关照“别吭声,等着瞧”。
夜半光景,汤姆带着一只熟火腿和几件小东西赶来了。他站在一个小悬崖上的一片又密又矮的树林里。从悬崖往下望就能瞧见他们约好的碰头处。这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四周一片寂静。宽阔的河流海洋般静卧着。汤姆侧耳听了会儿,没有什么声音来搅扰这一片宁静。于是他就吹了声口哨,声音虽然低,可却清晰可辨。悬崖下立即有人回应。汤姆又吹了两声,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应。然后他听到一个警惕的声音问:
“来者何人?”
“我乃西班牙海黑衣侠盗,汤姆·索亚。尔等何人?”
“赤手大盗哈克·费恩,海上死神乔·哈帕。”
这两个头衔是汤姆从他最爱看的书里,挑出来封给他俩的。
“好,口令?”
两个沙哑的声音,在一片岑寂中,几乎同时,低低地喊出一个可怖的字:
“血!”
于是汤姆就把他那只火腿,从崖上扔下去,自己也跟着滑下来,这一滑他的衣服和皮肉都挂了彩。其实有一条坦直的小道直通崖下,但走那条太平坦、没有危险的路反倒让海盗觉得没有刺激。
海上死神带来了一大块咸猪肉,这几乎累得他精疲力尽。赤手大盗费恩偷来了一只长柄平底煎锅,外带些烤得半干的烟叶,几个玉米棒子,准备用来做烟斗。不过除了他自己以外,这几个海盗没谁抽烟,也不嚼烟叶。西班牙海黑衣侠盗说,无火不成事。这真是灵机一动,而当时在那一带,人们几乎还不知道有火柴。他们看见一百码远的上游处一只大木筏上有堆冒烟的火,就溜过去取了火种来。他们故意装出一脸惊险,不时地说一声:“嘘!”忽然手指压着嘴唇停下来。他们手握想象中的刀柄前进,阴沉着脸低声发布命令,说只要“敌人”胆敢动一动,就“杀无赦”一扫干净,这样“死人是不会说三道四的”。他们明知撑筏人到镇上商店采购物品或是喝酒找乐去了,但仍然按偷盗的惯例来盗船。
他们很快就撑舟弃岸,由汤姆任指挥,哈克划右桨,乔划前桨。汤姆站在船中间,眉峰紧锁,抱臂当胸,低沉而又威严地发着口令:
“转舵向风行驶!”
“是——是,船长!”
“把定,照直走!”
“是,照直走,船长!”
“向外转一点?”
“完毕,船长!”
几个孩子稳稳当当、始终如一地将木筏向中流划过去。这些口令不过是为了摆摆派头而已,并不表示特别的意思,仅此而已。
“现在升的是什么帆?”
“大横帆、中桅帆、三角帆,船长。”
“把上桅帆拉起来!升到桅杆顶上,喂,你们六个一齐动手——拉起前中桅的副帆!使点劲,喂!”
“是——是,船长!”
“拉起第二接桅帆!拉起脚索,转帆索!喂,伙计们!”
“是——是,船长!”
“要起大风了——左转舵!风一来就顺风开!左转,左转!
伙计们,加把油!照直——走!”
“是,照直走,船长!”
木筏驶过了中流,孩子们转正船头,紧接着奋力划桨。水流不急,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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