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之书》第32章


斯的权力,以及掌控史坦特收藏中心这座神秘殿堂进出的、一如那位穿梭在罗马众神之间的使者墨邱里的权力。他很在乎自己的外表,即外在的那一面,如果他果真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并不觉得自己整个人其实厚厚地隔了一层面纱,那么,他势必会愿意以在乎外表那种吹毛求疵的样态,努力改善自己内里的那一面。这种想法只是偶尔地在他心中一闪而逝,那是当他把自己包裹在平稳漆黑的孤独之中时,一如当下此刻。
我的青春年少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当我身处于我双亲设置于家中的宝阁之中时,我就明白,自己将来会走上哪一条人生道路。我的家就在新墨西哥州的提华纳———邻近的城市也正是华美的罗伯特·戴尔·欧文大学之所在。
天赐楼里摆满了我祖父以及曾祖父所收藏的各种奇珍异宝,虽然在收集的过程中并没有特定的标准,收集的方向也就是视物品是否罕有,或是是否存在着特别的附加意义,亦即是否和某位大人物又或是过去某位伟人有关,但是,望着这些收藏品,其珍贵与精美,确实都是一时之选。我们收藏有一架十分精致的乐谱架,材质是桃花心木。这架子是特意为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所制,而且架上的角度以及上铰链的方式,都是在总统的亲自指导下,依据他在力学上所发挥的巧思完成的。我们还收藏有一座(魏兰特的)半身雕像,这座雕像一度为克雷博·罗宾森所有。他这个人向来与人为善,留下了许多日记,而且和许多大人物也都极为熟识。他独具慧眼,自杂物间众多为人遗忘的物品当中,将这尊雕像抢救了出来。我们也收藏有一座瑞典哲学家暨科学家史威登堡使用过的经纬仪,以及英国牧师查尔斯的圣歌集;此外,我们还收藏了英国企业家暨社会改革家罗伯特·欧文早年在刚建立不久的汉默尼市开疆辟土之时,所使用的一把设计独特的新型锄头。我们收藏有一座报时自鸣钟,那是法国将军拉法叶献给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另外还有法国大文豪奥诺雷·巴尔扎克自用的手杖,那上头镶满了珠宝饰物,其华丽之极,实使风雅尽失。我的祖父总是喜欢将这等暴发户式的浮夸作风,拿来与欧文的锄头作一番比较,因为那锄头乃透露出实实在在的尊严与简朴。由于那把锄头看起来不像用过的,因此它是否真如我祖父所想,是个能实际运用的工具,至今仍有待查证。不过,那份情操所带给他的荣耀始终都是不会改变的。我们还收藏有许多尊贵的物品,像是塞佛尔出产的精致瓷器、柔软的陶坯、威尼斯的玻璃制品,以及来自东方的瓦砖。这些物品中的大部分———也就是来自欧洲的那部分收藏品,都是我的祖父所收集的。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常常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深究到底,足迹踏遍全球四大洲,一旦返乡,必是满载而归,为我们那座与高地遥遥相望的光辉灿烂的白色小屋,平添无数新奇的珍宝。天赐楼之中所有的高脚柜,正前方都嵌上了一大面玻璃,而那,就是出自祖父的设计,完美地兼具了怀抱着理想主义的早期移民,亦即祖父的先祖们,他们所使用的讲究实用的家具的简朴,以及与先祖一起移民拓荒的那些西班牙人向来所呈现的既原始也极有力度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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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56节: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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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他患有临床医学上所谓的抑郁症,时躁时郁,也因此,即使他以特优等的神学成绩自哈佛毕业,也根本无法在某个领域内有所发展。有时,他会让我靠近这些宝物仔细研究一番,自己也因此觉得开心。当他精神较为平和的时候,他便倾尽全力为这些珍藏编目分类,只是,由于他始终无法确立出一套编列的标准,整个编目工作做得并不十分顺遂(最简单的方式或许就是单纯地依照物品制造或是收藏进来的年代顺序,只是,他的心从来都不满足于简单的事物)。“你看,莫蒂,我的孩子,”他会这么对我说,“你看现在掌握在你手中的,就是历史啊!”我个人特别喜爱的收藏品,是十九世纪的名人素描以及他们的签名照片———像是出自里奇蒙和沃慈之手的画像,以及摄影家朱莉娅·玛格丽特·卡梅伦的照片———这些珍藏,大部分都是别人赠送而来的,有的,则是苦心央求之后才获得的,而这位有心的收藏家,就是我的曾祖母:普丽希拉·佩恩·克拉波尔。那些精美至极的人像画———我相信,绝对是当今世上无与伦比的收藏品———而现在,它们也成了罗伯特·戴尔·欧文大学中史坦特收藏中心人像画收藏区最具代表性的物品,至于在下我,则很荣幸地担任本中心的馆长。在过去的时光中,它们一个个都是我儿时的玩伴,而我的想象力,也为它们庄严的样貌注入了生命力,令它们绽放出亲切的微笑。卡莱尔粗犷的五官一直很令我着迷,伊丽莎白·盖斯凯尔的柔美则令我的心神向往不已,我尊崇乔治·艾略特深重庄严的沉思,灵魂因埃默森神圣的纯真而轻扬。我是个脆弱的孩子,所受的教育大多来自我亲爱的妮尼,亦即我的家庭教师;后来,则是一位毕业于哈佛的先生为我个别指导,他之所以被推荐给我父亲,乃是因为他是一位诗人,而他也因这份教职,得以安稳地蓄势待发,准备创作出伟大的作品。他的名字叫做荷灵戴尔,全名是亚瑟·荷灵戴尔;一开始他就表示,从我幼时所写的作文中,他发现了不可限量的文学才华,也因此,他鼓励我专注地往这方面发展。他一直想通过现代作品引发我的兴趣———我记得,他对以斯拉·庞德的作品非常狂热———可是我个人的兴趣与喜好早已自成一格,我所爱恋的,乃是过去的事物。我想,荷灵戴尔先生一直都没写出他心中的伟大作品。他觉得我们这个沙漠地带净是孤寂,他的身心都不合意,于是他就像个诗人那样,不断狂猛地喝着墨西哥龙舌兰烈酒,最后终于离开了这里,不过无论是他,还是我们,大家都觉得这样的结局了无遗憾。
在我家收藏的珍宝之中,有一封信,那信意义非凡,乃是鲁道夫·亨利·艾许写给我曾祖母———普丽希拉·佩恩·克拉波尔的一封信。这位先祖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也可以说,她奇特的个性非常与众不同。她的家乡在缅因州,她的家族十分支持奴隶制度的废止;她曾经收容逃亡的黑奴,也积极参与、酝酿后来奠基于新英格兰的新思想与新生活。她极尽热忱地为女性解放运动奔走,同时,她也与其他运动中争取人权的勇敢斗士们站在同一阵线。她相信催眠治疗的功效,她表示,她自身就曾从中受益良多。此外,她也参与了当时许多降灵术者的实验,而这些实验,就在福克斯姐妹第一次听到“鬼魂敲桌传话的声音”之后,逐渐在美国如雨后春笋般开花结果。充满梦幻想象的安德鲁·威尔森,即《宇宙之钥》一书的作者,曾经接受过她的招待;就在她家里(那时已在纽约),威尔森与史威登堡、笛卡儿,以及培根的灵魂进行交谈。在此,或许我应该再加注一点,那就是,虽然她并没有否认和宾州佩恩家,亦即贵格教派有任何亲族关系,但是,我底下的研究人员明确指出,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确切的关联。她留名于历史之中,但是,倘若我们认定她有洋溢的才华与创意,只是因为她发明了再生灵粉,那对她真是十足的不公平。再生灵粉是秘方,我确信,这种药粉从来不曾致人死亡,而且据我曾祖母所说,药粉所带来的安慰作用,至少救过上千条人命。灵粉很巧妙地广为销售,因此为家里带来一笔财富,而这笔财富,便成就了天赐楼的诞生。对于初到本地参观的人而言,天赐楼是个极大的惊叹号,它精准地重现了遗落于战时密西西比州的帕拉底欧大宅的风格,而那大宅,也正是我玄祖父、亦即穆尔特默·佩恩·克拉波尔建立于州界之间的杰作。后来,由于他的儿子,亦即沙曼·克拉波尔,在那混乱的时局北上谋生,于是乎,我们家族的传奇就此展开,当他见到我曾祖母在一场公开会议中,发表傅立叶的和谐准则以及人类追求热情与快乐的义务演说时,他当场震惊不已。是出于热情还是快乐,这我不清楚,不过,在那之后,他就紧紧追随着她,并且在一八六八年来到了新墨西哥,那时,他们一群人企图在当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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