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之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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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在一八四八年,一个晴朗的六月天里,诗人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沿着绿树成荫的河岸,一路来到隐藏着索尔格水源的巨穴。当地的风景,着实雄伟壮丽,令人望而生畏,对于喜欢幻想的浪漫旅人,来此必感无憾;再想到一代宫廷情圣佩特拉克曾经住在此处,挚忱地恋念着情人,惊恐地得知情人身染疫病而死,那势必又将平添不少令人难忘的印象。
经过烘晒的河岸,现在走起来颇为滑溜,而那位从北部来的旅人,若想穿过众多游客、吠个不停的法国狗、戏水的孩子、卖棉花糖的小贩,同时又得饱受当地丑陋的纪念品以及大量产制的手工艺品的纠缠,想来势必得吃不少苦头。由于水坝与导管的缘故,这条河现在十分平静,虽然游览手册上说,这条河时会涨起,把巨穴和附近的乡村完全淹没。文学性的朝圣之旅理当持续地进行下去:那如梦似幻般的绿水与怒石想必使他受惠良多,而这般景观在我们这两位旅人到此一游之后,本质上并未有过太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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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61节: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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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穴里,由于地下水大量灌入,以及自沃克吕兹高原、冯杜克斯峰石边,亦即彼特拉克笔下的风之山汇集而来的雨水,水位迅即高涨而起,正如鲁道夫在某封信中所说的那样。一眼望见此般壮阔的水流,柯特律治笔下的神圣之河,想必在他心中冉冉浮现,或许,因着佩特拉克的缘故,他也想起了缪斯女神之泉,毕竟彼特拉克是他十分敬爱的一位诗人,而且一致认为,他所写的安伯勒组诗乃深深受到其为劳拉所写的十四行诗的影响。巨穴的四周长满无花果树以及奇异的树根,在巨穴前方,则有几座白色的岩石自激猛的水面高高耸出,流动不已的水草在水面上蔓成厚厚一片绿茵,而这幅景象,想必曾是英国画家米雷斯,又或是霍曼·亨特笔下极佳的素材。爱伦曾就这般美景说了些话,她说:“澄亮、清新、甜美之水。”艾许则以优雅的姿态,深情款款地抱起他新婚的妻子,带着她穿越河水,然后像是来到御座之前,将她轻放在河中白色的石面上,使她看起来宛如御统水世界的美人鱼或水仙子。我们大可想象得到,她就坐在那里,头戴软帽,腼腆地带着微笑,双手拎着裙子,以免裙裾沾湿,而鲁道夫则与佩特拉克截然不同,他双眼凝视着这位属之于他的淑女,这位他自许久以前就心仪不已的女子,历经繁复的障碍与困难,走了多年的情路,一如古时那位居住此处的诗人,十六年来始终如一地为着毫无希望的爱恋奉献自己。
在艾许那个年代,许多人对彼特拉克的看法都和艾许不一样,尤其是诗人之父盖布里欧·罗塞提教授。艾许个人始终坚信,佩特拉克笔下的劳拉,以及但丁笔下的比厄特丽斯,还有费娥梅达、塞尔维吉亚等其他许多柏拉图式宫廷情事的恋人,都是真有其人,而且她们被深深地爱恋,在有生之年依然贞洁高雅;同时,他也认为,这些情事绝不是写来讽喻意大利的政治或是教会主宰的政治体制,而且,它们也绝非创作者自身灵性的寄寓。彼特拉克于一三二七年在法国亚维侬遇见劳拉,当下即为之倾倒,从此始终如一地深爱着她,尽管她坚守着对丈夫的忠贞。艾许在给拉斯金的信中愤慨地表示,诸如此般将之抽离,说成是一则则寓言,又说它们并非真实地出自于“人类那具体呈现了纯真,以及自愿坠入地狱的生命力的灵魂,一一散发而出的热情”,实在是大大误解了诗的想象以及爱的本质。他还说道,他自己的诗文,无论初始或是终端,乃皆取决于“此般具体呈现的真理,此般不曾重复出现的独特的生命”。
对于彼特拉克的深情,他深有同感,由此来看,难怪即便爱伦·贝斯特父女俩基于基督信仰而表现出所谓的踟蹰或奇异的行径,他也依然愿意如此无怨无悔地等候。在他们相识之初,爱伦还是一个虔诚信奉宗教的高傲女孩,依据她的家人以及艾许本人的说法,她是个脆弱而纤细的美丽女孩。如我之前所说,这位首席牧师一直很担心艾许是否能够赡养妻子,另外,再加上爱伦自身的信仰,她对《北欧众神之浴火重生》中的怀疑论一直十分苦恼。由他们交往期间所留下来的信件可看出,爱伦对他的态度并不是轻佻地调笑,不过尽管如此,她的情感依然未深受约束。可惜的是,这些信现存已不多,毋庸置疑,这都是因为爱伦的妹妹佩欣斯在她死后擅作主张处理的结果。不过,在她将自己交给鲁道夫之前,当她看着自己的妹妹———佩欣斯和费斯,都有了幸福美满的归宿,而自己却仍在闺中待嫁,那处境想来一定十分难堪。
这些事情让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位恋爱中的热情诗人的感情问题,究竟,当时三十四岁的他,对于他纯真的新娘———一个已不再年轻,而且还年届三十六岁,全心全意为外甥、外甥女牺牲奉献的老姑娘———怀抱的会是什么样的情思呢?他的纯真和她一样不染一丝俗尘吗?还有,以二十世纪现代人的心理来看,大家一定会禁不住怀疑,他如何能在长久的等待中忍受生活中的欠缺?众所皆知,维多利亚时期有许多名人,基于心理上渴求安慰,臣服于生活在底层社会中艳丽俗气的女子,亦即那些说说笑笑、浓妆艳抹的妖妇,她们总是在皮卡迪里广场制造无数的喧闹与麻烦,还有那些迷失的缝纫女工、卖花女,以及那些自甘堕落的女人,她们颓倒在拱门之下,向当时知名的特派员梅休乞讨,幸运的话,还会被乐善好施的慈善家安杰拉·伯尔德库茨以及小说家狄更斯所救。就维多利亚时期的诗文而言,艾许的诗在性方面的风俗规范,还有性意识这方面,都呈现出广博的知识。他笔下那些文艺复兴时期的贵族,一个个绝对都充满肉欲,他笔下的卢本斯是个懂得鉴赏人体的行家,安伯勒组诗中的叙述者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完美情人。像这样的一个男人,当真能满足于柏拉图式纯净的情欲?而不再拥有花样年华的爱伦·贝丝特,她那一丝不苟的优雅又是否藏隐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热切回应呢?或许,这答案是肯定的。少年时期的艾许从来不曾留下任何犯错的记录,到他晚年,那就更毋需赘言了———就大家所看到的,他一直是那么一位有着骑士风范的男人啊!当他以手揽着她那令人安适的腰围,并且将她轻举至那石面的御座之时,他们俩从对方那儿,自彼此那既孤独又专注的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呢?那是否缘于前夜的幸福和谐?爱伦写信给家人时说,她的丈夫“极尽一切的温柔体贴”,由此,我们自可猜出答案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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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62节: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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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另有一种不同的解释,是我个人较为认同的。那情状,实乃取决于两股强烈的,而且直到今天,仍然不曾蔚为主流的力量,其一即为我们所谈到的,文质彬彬的诗人所怀抱的理想主义,其二则是席格曼德·弗洛伊德所阐述的升华理论。简而言之,在他们交往的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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