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获奖者翘楚之作:盛于繁花》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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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折的原因非常可笑。那个留学生比较有钱,而锦淑则比较贫困,于是某一天锦淑听到其他女生悄悄的议论:锦淑真有眼光,初恋就攀上了个金龟婿。锦淑委屈得都要哭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锦淑决定和那个男生分手。这次我们三个一致认为锦淑太傻了,别人的小议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可是锦淑便是那样倔强而清高的孩子,真的,她还是个孩子,她受不了别人这样的议论。于是锦淑再度可以昂起头做人了,继续做那个看似骄傲而其实有些傻的孩子,在漫长的下午看着电脑屏幕不停地发笑。
毕业后锦淑和绝大多数这所学校的朝鲜族毕业生一样,去了一家韩资企业。由于我的出国,我和她就很少有联系了。
(二)
在和任何一个老同学聊天时,何若都是一个话题。
对于一个女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的女学生而言,何若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了。从大一开学起,她一个月出现在寝室的次数用一个手就能数完,而出现在教室的次数更少。更多的时候我们却能在各种时尚报章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提前就业,而职业是自由撰稿人。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里面摆满了波斯的地毯,西藏的壁画,柬埔寨的挂饰……这些都是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她云游四方所收集来的战利品。她甚至在为数不多住在寝室的日子里还在寝室的门上插满了不知何处带回来的孔雀羽毛,以至于我们寝室被别人称为〃孔雀屋〃。
何若是有名的烟枪。她从不抽女士烟,手中永远是价格低廉味道浓重的〃牡丹〃或者〃哈德门〃。当初她第一次在寝室抽烟的时候,锦淑和月饼这两个纯洁的家伙差点没吓昏过去。她们所受到的〃纯洁〃的教育令她们无法相信这样一所名牌大学里竟然还有学生抽烟,而且还是女生。后来何若终于成功唆使月饼成为寝室的第二位烟民。
何若的经济状况总是很混乱。她有着不菲的稿费收入,在大学生里面绝对属于高收入阶层,然而一次旅行往往便能花费掉她几个月的稿费,因而她总是忽然很富而忽然又穷到问锦淑借钱。她总是语出惊人,带有一种男生般的犀利,熟悉的人会认为她太过聪明而不懂掩饰,陌生的人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若在学校里有着极高的知名度,这自然与她〃时尚美女作家〃的头衔有关,也与她那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的情感经历有关。她虽然在学校的时间极为有限,然而为她倾倒的男生似乎是无限的。从学生会主席,到校长的孙子,还有毕业不久的创业精英以及数不胜数的文学青年,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何若在其间乐此不疲,时间长了我们对于她男友的更换已经完全麻木。我们也渐渐地学会分辨,哪一次何若是认真的,而哪一次何若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凑合着过段时间〃。
有一次我敢肯定她是认真的。那个男生的确非常优秀,他在一次聚会中将何若所有的犀利言辞都弹了回来,并且把何若引以为傲的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全都比了下去。常常看扁所有男生的何若几乎不敢相信天下还有比自己更有才华的男生,于是由惊讶而转变为崇拜,由崇拜而开始暗恋,由暗恋而开始明恋。这对何若而言的确非常不容易,那种才女对才子的惺惺相惜,我一直以为只会出现在拙劣的民国时代言情故事里。
然而终是两人都太有锋芒,这段短暂的才子佳人的爱情神话便宣告终结。那天晚上何若出人意料地求我去她那儿陪她,房间里烟雾弥漫,满地狼藉。她并没有哭,只是反常地絮絮叨叨着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情。那一晚,我几乎听完了她21年生命的历程,听完了各种地方的奇闻轶事。而何若最终不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之后,第二天,何若又变回了何若。
何若并没有在大学第四年毕业,糟糕的成绩让她不得不延长一年修业期。我不知道一年后她究竟有没有正式毕业,只是隐隐地听说,国内的时尚刊物上很少再有她的名字。
(三)
月饼本来并不叫月饼,只是刚入学校时,觉得她胖胖的圆脸实在太可爱,于是她有了这个名字。
月饼是那种典型的读书很好的上海女生,高中三年拼命地读书,没有娱乐,没有恋爱,一切只为了考进这所名牌大学。这样的女生总是没有什么打扮,总是胖胖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总是带着厚厚的书呆子气的眼镜,总是不受男生欢迎,总是在进大学后会变得面目全非。
进大学第一个月,月饼如同惯性般地认真上课,认真做笔记,每天食堂宿舍和教室三点一线。渐渐地,她开始喜欢跟着何若出去玩,酒吧,舞厅,ktv。随后,她染了头发,随后开始拼命减肥,随后每个星期去做美容,随后学会了抽烟。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月饼竟摇身一变成了个小资美女,变得比其他人更时髦,比其他人更会玩。
于是月饼也不可挽回地开始反反复复的恋爱,大学里面先后谈了五个,当然那些非正式的我们便不清楚了。月饼自有一套恋爱哲学,与何若的大爱大恨不同,月饼热衷于暧昧的感觉。她将她数学高考满分的智慧全部用于了计算如何令男生们不停止地追求着她却又能保持一些暧昧的距离。某一次,月饼在外面喝多了跟我说,她这就是报复性反弹。她要报复高中三年〃荒废〃了的光阴,她要享受生活。
月饼的享受生活时常遭到意外的停顿,在那时候她会信誓旦旦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好好单身。我们便知道她是碰了谁的壁。最后一次是大四的下学期,在何若陪着哭哭啼啼的她从医院回来后,她发誓说她觉得自己太荒唐,从此以后不再堕落了。也许是上帝的意思,这次由不能言说的原因引起的周期性停顿持续了两个月,这保佑了月饼终于不用像何若那样再读一年。
月饼毕业后靠不知道哪一任男朋友的帮助进入了一家知名大企业,在我出国前几天她疯疯癫癫又哭天喊地地送给我大量她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四)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回国的第一天,在尘封的同学通讯录上找到了当年的室友们。当天晚上,锦淑和何若都来我家叙旧,老友重会,数不尽的感慨。月饼的电话已停机,我想她也许是换掉了号码,也许是离开了上海。
锦淑变得快不认识了,虽然也是情理之中,但面前这个衣着考究却很得体的白领女性却终究总是和那个总是在寝室对着电脑屏幕吃吃傻笑的小女生对不上号。锦淑的男朋友是她所在公司的总监,因而锦淑也得到了飞快的升职。锦淑的电话很多,她熟练自如地切换着朝鲜语、日语、英语和莫名其妙带着台湾腔的汉语。她接电话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得体而老练,这总是使我更加怀念那一年她倔强而委屈地拒绝一份爱情时的可爱模样。
何若变得比以前沉默。她变得朴素,戒了烟。当她提到自己的孩子,我还以为她成了单身母亲。原来她结婚两年了,有了可爱的小宝宝,在家里做着全职太太,偶尔还写些专栏文字。她的丈夫并不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超级才子或者大帅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安静,沉默,并没有很多钱,却给人一种安全感。当我提到当年她那些惊天动地的事,那一个个曾走过她身边的才子帅哥,她只是笑笑。那种安全而幸福,却带着一点点寂寞的笑。
最后无可避免地谈到月饼。你不知道吗?何若望着我。报纸上还报道过呢,当年的高考状元,吸食毒品过量而死亡。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锦淑低着头轻轻地说着,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支mild seven。
杨昊鸥:一半是成年人
一半是孩子,一半是成年人
杨昊鸥
很多年以后,当我面对我的孩子缠在我脚边老是问〃为什么〃的时候,准会想起自己五岁生日那天父亲带我去新华书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当时,新华书店里面还会摆着中华书局出版的二十四史卖(现在只剩下各种考试资料、富豪传记和黄色小说了),父亲神色庄重地买下了一本书作为我的生日礼物。我至今还记得书的封面是一个戴红领巾的小朋友扮成哪吒的模样,手持长枪般的钢笔,脚踩数学符号般的风火轮,做手搭凉棚状。书的名字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现在我已经下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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