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世家》第36章


她停住了脚步。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范妮来了。”
“范妮?我本来以为八月底以前她是不会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突然来了。你瞧……”
“她是故意突然来的吧?”
“对。你还记得三个星期以前上这儿来过的那位管家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在包维斯开门给你送茶的时候,他看见了你躺在卧榻上,就得出了结论,便向特列南斯的神父谈了这些想法。”
“神父又告诉了范妮,对吗?”
“写信告诉她的。”
“可怜的范妮!她又要因为这个已经不年轻的小姑子担惊受怕。那么,她已经知道了吗?”
“对。我认为,最好在你们见面之前,她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比,我很难过,把你也牵连到这些……”
“不名誉的事吗?亲爱的,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在我们这块伯爵领地的上流社会中,我并不是白白生活了十五年。”
她突然大笑起来。多么荒唐的处境啊!
“我占用着她的房间,可怜的人,连睡觉地地方都没有了。亨利和孩子们晚饭以前还要来。亲爱的,你不要难过。这只不是滑稽可笑的事。”
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诧异地看了哥哥一眼,突然沉默不语了。他和范妮结婚九年了,还感觉到痛苦。只有双重价格的人私下交谈的人,才能看出各种卑鄙行径的滑稽可笑的一面。
她努力地从一无所知的境界中摆脱出来,继续中断了的谈话。
“不要为我难过,亲爱的沃尔特。难道你以为我是头一次陷入这种微妙的处境吗?你瞧,不过五分钟,她就会俯首帖耳的。”
她当真俯首帖耳了。沃尔特从来没有见过,妹妹能以如此无可挑剔地殷勤和贵族式的、有分寸的态度,使与她出身不同的那个女人摆脱了窘境。“她能成为一个多么好的外交家,”他想着,一边观察着,范妮渐渐变得萎靡不振,变成了一个他曾经怜悯过的那种胆小如鼠的家庭女教师。虽然范妮破坏了他的生活,使他极度厌恶,但他依然可怜这个不幸的女人。
范妮千方百计想找个替罪羊。
“我一想到您,一个有病的人在这儿受到的这些不方便,就非常难过,比阿特丽斯!沃尔特认为,高贵的夫人可以象野人那样生活。如果他通知我您要来,我会马上赶来,至少也能关照一下,让您吃得好一点。”
“我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舒适,范妮,”比阿特丽斯表示异议。“对我的照顾,就象童话里照顾公主一样。如果您见到我两个月前的情况,您就会明白,我今天健康状况恢复到这种程度,全靠他们精心照料。您在这儿把家治理得多好啊!我真是无限赞赏: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您不在家的时候,也是井然有序。”
比阿特丽斯停了片刻,想看看范妮能不能受得住这种厚脸皮的奉承话,然后又很客气地补充说:
“我应当请您好原谅,因为我占用了您的房间。不过再有半小时,爱莲就会把我的东西收拾好。我冒昧地吩咐她先准备茶去了,因为您长途跋涉,一路风尘仆仆,需要休息一下。”
“范妮大概不会把你赶出这个房间的,”沃尔特说。“我们也为她另想办法。”
“你们不要因为我而为难,”范妮咬着嘴唇说。“和我用不着客气。”
“亲爱的范妮,您太善良了,现在我几乎完全恢复健康了,既然您需要用房间,难道您以为我会占用您的房间吗?沃尔特也许能把书房里的床铺让给我吧?”
“如果你不觉得我的床铺太硬的话,”沃尔特回答,“那么我可以到顶楼上和包维斯一起住。”
范妮的话中带有一种恼怒的口气。
“我的房间够大的。您不必到顶楼去,和肮脏的佣人睡在一起。”
沃尔特瞪了她一眼。
“包维斯和我一样,素来爱清洁。我和他去分享新鲜的蕨草垫也不错。”
比阿特丽斯把厨房门打开一条缝。
“爱莲,不要忘了热奶油;把那瓶巴顿蜂蜜打开,我想让里维斯夫人尝尝。范妮,我们养的蜂采的是三叶草和香豌豆的蜜。也许您更喜欢草莓酱吧?爱莲做果酱的手艺不错。爱莲把干净毛巾和热水送到里维斯夫人的卧室去。范妮,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您能谅解吗?让她替您把旅行包打开吗?要不您先用我的梳子和刷子,好吗?”
危机过去了,范妮顺从地去洗脸。她回来时,比阿特丽斯在摆茶具。
“范妮,我侵犯您的权利了,不过在您喝完茶以前,请允许我这样做。要奶油吗?糖呢?沃尔特,给范妮拿一张垫脚的小凳子,把这张小桌子搬到她跟前去。”
他们喝茶,聊家常,这时比阿特丽斯看见亨利带着孩子们朝门口走过来。她一直想事先向他们打个招呼,但是现在她只能不动声色,高兴地招呼着,只得听天由命了。她站起来,笑着说:
“啊,你们来了!进来,进来,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刹那间,亨利掩饰不住慌乱神态,险些要坏事,但他看到妻子挤眉弄眼向他暗示,立即就露出一副很恰当的表情。范妮很快就回卧室去了,经阿特丽斯让饿坏了的亲人们吃饭。她一眼就看出,孩子们今天情绪不佳。
“喂,今天谁跑第一?”舅舅问他们。
哈里和迪克认错似地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我们没有跑完。不,沙滩很瓷实……但是我们和一个渔民闹出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
“没有什么了不起,小事一桩。迪克踩着鱼网了,那渔夫开口就骂人,态度十分粗暴。我觉得他好象喝醉了。”
“未必,”沃尔特说,“鱼汛季节,本地人不喝酒,因为他们要分秒必争。渔网弄坏了吗?”
“说不上弄坏。只破了一个洞,一丁点的小洞。可是他大喊大叫,好象渔网完蛋了。”
沃尔特皱起了眉头。
“网哪怕是只破一点,也就没有用了,就要修补。现在渔民处在最紧张的时刻。迪克,你怎么会踩上鱼网的呢?鱼网是很显眼的东西,本地居民非常珍惜它们。”
两个孩子开始为自己辩护。迪克在岩礁之间的狭窄通道上想追过哥哥,就从晒着的鱼网上跑过去,网把鞋后跟绊住了,他跌倒了,把网从锋利的石头上拖过去。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从岩礁后面跑出来一个人,发疯似地骂他们。
“你们向人家道歉了吗?”比阿特丽斯问。
“嗯……我说我们赔他的网钱,也就是说,如果他讲点礼貌,我们就赔钱。”
“不,哈里,”迪克插话说,“你说的是,如果他当真讲点礼貌,我们也许会赔钱。”
比阿特丽斯睁大了眼睛。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因为他教养不好,你们就不应该向他赔偿弄坏了的东西,是吗?”
哈里涨红了脸。
他认为,他今天已经够宽宏大量了,默无一言地接受了他认为是不应接受的、有伤自尊心的惩罚。但他不愿意当着舅舅的面忍受这种尖刻的斥责,哪怕是出自自己最爱的、尚未康复的母亲之口。
“当然,妈妈,我们一定要赔给他钱;我们本来也没有想不赔。我明天就给他送半克朗去。”
“道歉吗?”
“妈妈,这可办不到!如果你也听见他说些什么话,你就不会坚持的。”
沃尔特仍旧皱着眉头。
哈里,你还对他说了些什么呢?他问。
“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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