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第235章


东北整个民族革命战(争)将受到严重损失,或能部分遭受溃灭。
东北抗日游击运动的利益高出各军中的某一军的利益,东北抗日军是在总的运动中扩大,某军不能离开总的形势而单独胜利,各军都失败了,某军不可(能)单独多活几天。
偏有许多糊涂的革命者、自私的党人,他愿违反这些历史规律的原则,一味孤行,醉心于敌人的圈套,“瓮底游魂”。
总司令部站在自己责任上,坚决要实现自己的革命使命,最近一定发出紧急密令通令各军远征,执行总的计划。
应该说,这是重返战场的赵尚志,对东北抗战战略的总思路。而他所说的“活路”,当然不仅是指给北满抗联的,也是这次会议将要讨论的主题之一。
赵尚志是自信的,也是实际的。他说的是“召集东北党政军一切负责人参与会议”,实际只是北满地区的会议。他知道什么是他能够做到的,知道目前应该做什么。他甚至可能想到他的“东北抗联总司令”的脆弱性。虽然都是老部下,可“批赵”一年多了,让人们的脑子一下子再转过弯来,接受他,那么容易?他肯定会想到会议上有许多不同的声音。他最乐于听到并容易接受的,首先应该是金策的。他们彼此了解,他信赖金策的品格和原则性。
会议上有争论,甚至争论得很激烈。一些误会、偏见、问题,应该在争论中消解,另一些可能达成妥协。即便有人好走极端,有人情绪激动可能说过头话,有金策压阵,应该也不会出格。如此,当然是赵尚志,也是北满抗战的幸事。
倘若如此,并继续发展下去,2路军主力也挺进西荒,而且苏联的政策也未发生变化,那么东北抗联是不是就不用“过苏联”了?
但是,戴鸿宾和陈绍宾来了,一切就只能是今天已知的结果了。
北满省委听了戴鸿宾(现任吉林市政协副主席)、陈绍宾的报告,认为赵尚志一九三九年秋,企图以开会为名来捕杀整个北满党的领导人,于是一九四○年一月十次常委会上通过了“永远开除赵尚志党籍”的决议。
自然,1982年6月8日,黑龙江省委决定撤销42年前北满省委的这个决定,恢复赵尚志的党籍,也是因为这个罪名并不成立。
戴鸿宾率主力去唐里川,在七号桥将白俄警备队击垮。敌人铁路输送大批援军,将戴部包围、击溃,戴鸿宾负伤,在汤原北部山里一个“趟子房”养伤。陈绍宾带队伍来了,二人即率队西去海伦找北满省委。
依照前面引用过的戴鸿宾的“说明”,在杀祁致中时,即“恐怕我做祁致中的第二”,这回打了败仗,队伍垮了,是不是又罪加一等,更不敢回去见赵尚志了?“说明”中还说到在苏联羁押期间,“尚志同志对东北干部评论和认识”,“他认为冯主任同志是北满党的奸细领袖”,“他对张寿海救鲜兑彩羌橄浮保岸员V偻究遥希┒ㄋ狄彩羌臣橄傅牧煨洹保鸩摺坝屑橄缚梢伞保砗嘀彩恰岸约橄嘎废呋祷ふ摺保爬忌耙餐橄嘎废呗踅薄?br />
赵尚志眼里没好人了——等待着他们的不就是祁致中的下场吗?
逝者不能说话,可祁致中之死毕竟还有几位见证人。而赵尚志在“洋笆篱子”里究竟如何论说上述领导人了,在下江那边等着这些人来开会,也在等着戴鸿宾的报告的赵尚志,根本不知道海伦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插不上嘴,说不上话,这边也就只能听着戴鸿宾怎么说了。而他现在是唯一的“狱友”,无疑也是最有发言权了。
如果说事隔半年多(“说明”是10个月),或者记忆有误,或者误解、偏见,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戴鸿宾说的写的难免有不准确、错误的地方,那么《赵尚志关于反奸细斗争及工作任务等问题给戴鸿宾的信》,白纸黑字,可都是赵尚志自己写的呀!
这份5000余字、频繁出现“奸细”字样的文件,首先说明奸细的存在、危害,应该“在那(哪)些方面来解决奸细问题”,约占13的篇幅。然后说明“奸细危险是目前我们的主要危险”,用13强的篇幅分析侯启刚的“奸细理论”,即不缴满军械、反满抗日不并提、等待大事变、劝群众归屯等等。
被视为“捕杀整个北满党领导人”的主要“证据”,应该是接下来的这样两段文字:
更重要的却是现在仍然混在党和队伍内继续活动(者),是革命致命危险。首先是日寇狗徒托派分子周保中,其次是张、冯等人嫌疑最大,所以你见到我给你这封秘密信后,应该切实注意考察之。
你可以将许多问题详细解释给金策同志听,要他真正的了解他们的错误,并为了革命利益立即前来开会。张寿海А⒗钗跎健⒗习凑爬忌收撸┑热艘蚕M愫徒鹜咀嫠橇⒓蠢床靠幔谥腥缬腥私韫什坏剑蚰慊蚪鹜究梢韵晗缚悸瞧淠谌荩匾笨汕科扰伤屠床炕蚣嗍涌疾橹?br />
应该说,赵尚志心中有数,知道有的人不想来开会,可又必须来,怎么办?那就只能“强迫派送来”,强迫不来就“监视考查之”。须知,这是一封有点儿像悄悄话似的“秘密信”。“给你的信,金策可以看。”他对戴鸿宾和金策是深信不疑,没有任何戒意,不设防的。而戴鸿宾是经历了处死祁致中的全过程的,什么都知道。倘若赵尚志想杀人,那就明示“就地处决”,还用“监视考查之”吗?
那么,来开会的是不是就要杀掉呢?“要求每一个团或师的党派一个人、每一地方特支或县派代表一人前来,干部活动分子都可参加”,还有随行的警卫人员,有的还有向导,这得多少人?而戴鸿宾带主力走后,刘凤阳又带人“过苏联”送缴获物资,还分兵出去打给养,赵尚志身边就剩十几个人,怎么杀?杀得了吗?分批分期地杀?来一批杀一批?或者有选择地杀?金策能允许?赵尚志能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吗?再说,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在远东军或共产国际那边,又怎么交代呀?
1940年6月20日,《金策同志给戴鸿宾同志的答复信》中说:
如果尚志同志不蠢笨利用巧妙方法来完成他的计划的话,北满这些负责同志,都已变成第二个祁致中的命运。
同一天,《金策给赵尚志的答复信》中说:
现在我们对尚志同志问一问:尚志同志去年在下江以总司令的资格,调吉北负责同志到下江召集会议的意思何在?我(尚志)为的讨论与解决许多重要问题而调的。尚志同志!你与“奸细”讨论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呢?难道这个会议不是捕杀“奸细”吗?
如果开会是个阴谋,蓄意诱杀这些人,或是有选择地捕杀某些人,对于这样一个堪称抗联史上绝无仅有的血淋淋的大阴谋,赵尚志是不是应该不动声色地小心翼翼地精心策划,绝口不提“奸细”2字,把这些比日寇还可怕的奸细哄骗来?3军到下江就跟6军一起战斗,在“洋笆篱子”又跟戴鸿宾朝夕相处,“傻老赵”再缺心眼儿,不会琢磨人,对戴鸿宾也该多少了解些,那“悄悄话”能那么说吗?岂不是送上门去白给了吗?“打”字当头的赵尚志,在对敌斗争上,是从来不缺心眼儿的,是非常爱动、也会动心眼儿的。
如果是在苏联就动了这个心思,那他还能处死祁致中吗?
金策与赵尚志五年未见,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酿蓄着醇酒般的战友情。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开会,戴鸿宾、陈绍宾来了——形势陡变,正负40度,赵尚志从天堂跌进地狱。
六年多的情谊,而且是在血与火中建立的情谊、形象、印象,竟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奸细危险是目前我们的主要危险”,“是革命致命危险”,这可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而是当时人们的共识。“谁也未行(寻)思任永富抱有狼心狗肺,真是令人惊骇”,“对革命事业有历史忠诚干部也使之企图动摇”。金策跟张兰生说的“谁也未行(寻)思”,其实是不确的,3军1师副师长任永富并不是奸细,但这种“惊骇”却是经常会感受到的。昨天还一起打火堆,今天就把敌人领来了,刚才还在一个盆里舀饭,这工夫把枪口对上你了。
在这种“起叛徒”的背景下,妖魔化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即便冷静、成熟如金策,即便是对于赵尚志。
而“精老赵”也好,“傻老赵”也罢,还在那儿傻呆呆地等着人们来开会。从落叶纷纷等到冰天雪地,穿着单衣断粮了,依然在那儿等着,一直等到1939年底。
上面引用的《金策同志给戴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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