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290章


或者待朕身子好些了,再去慢慢思量该怎生待他。若是这回真的捱不过天命去,那朕与他的父子情分到这里也便尽了。”康熙说到此处,声音骤然苍老了许多,胤禛再抬头看时,竟分明看见一行浊泪自皇父的面庞上滚落,届此,胤禛伏在地上,禁不住也早已泪下,只是强抑着道,“阿玛为君为父的心,儿子已尽能体会得了。”
康熙兀自伤情了一时,也能自止了泪,父子情分四字,于他而言是极重的,就此闪念之间却又不由想及了另一人的身上,不禁失神地自言自语道,“朕如今倒是想见见二阿哥……”音虽很轻,胤禛却也听见了,忙问道,“可要召二哥往园子里来?”稍康熙摆摆手,“罢了,他如今既已安分了下来,朕又何必再去招惹他,免得被人看在眼里,又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来。朕众多阿哥里,只胤礽一个得朕教养爱眷最厚。这为君为臣之道,朕亦事必躬亲教导他了数十年,可他终是个不成器的。然他纵是再混帐,朕看在他额娘面上,也不能真便记恨他一辈子,朕只是失望……”
说着,康熙又望了胤禛道,“朕便是为后来之君想着,此时也不能再见他了。”停了一下,康熙终是加了一句,“朕…只望你能好生看顾与他。”胤禛心下大震,不免惶遽凛然,直激得背上重衣尽湿,但看皇父说的痛切,却也不免衷肠大动,不由恳切道,“从前,儿臣视二哥为半君,侍他以诚敬,便是后来……也无一日不将他做二哥看待。”一席话,令康熙大为安心,目中也放出几分神采来,“朕信的及你。”
“且不说他了。朕另有几句话,也要嘱咐与你。”康熙摆摆手,像是极疲累,却仍正起身子,正色对胤禛道,“你须好生记下了。”“儿臣恭聆圣训。”胤禛跪正了身子,只听得康熙道,“朕这两日,为身后之事预做了些安排……想来,你总会明白朕的意思……”胤禛脑中嗡地一响,鼻中一酸,极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眶中便已有了点点晶莹在打转,“皇阿玛不必过虑…定能千秋万寿的,儿子…”康熙已由胤禛就手扶着坐近了些,此刻安慰一般抚了抚他手,道:“人总有这一日。朕从不畏死,但愿日后你不堕朕之期望便好。朕知道你是胸中有抱负之人,只国事却行不得操切,规矩,也不宜太过苛责,用人任事更不能偏颇过甚。”
胤禛心中若有所悟,只觉眼前苍老的皇父,虽不带着殿堂之上杀伐决断的凌厉,可那洞彻人心的犀利明敏,却令他更生凛然敬畏,康熙虽看见了胤禛眼中的复杂之色,倒也不知他是如何想,只是如常道,“你年纪尚轻,虽用心端正,却也难免急功近利。这些道理朕今日纵是教给了你,也须得你自己慢慢体会,方能有所感悟。朕已是古稀之年,这生死之事也是看得淡了。死生之际经过这许多回,虽不惧它,可朕乃天子,身系天下,担九州福祉,有些事也大意不得。倘若这回也能平安得过,朕自可再慢慢教你,也算全福了。”
康熙说了这许多,身子已劳累再不能堪,胸中起伏愈盛,呼吸亦是急促。胤禛正要伺候他歇下,却被康熙挡了,“朕看你你这两日也是辛苦,这便回去歇着罢。朕自觉身子好了许多,你也不消只在这儿守着,拣着空儿回去看看,过两日再同胤祉一道进来就是。”胤禛虽也知皇父这两日渐好,但想及前些时候的凶险,不免还是心忧,再四恳了留园服侍,皇帝终是不允,胤禛方只得跪了安出来。
这时节天色暗的早,又有风雪阻道,待胤禛到得圆明园时已是酉初了,后有随侍的侧福晋李氏、年氏等数次使人来请,皆被他回绝了,只说是政务太忙不得空,是夜便独自歇在了书房之内。通明的灯火之中,窗纸上朦胧透着胤禛起坐难安,应着那屋内四下来回踱步的声响,伺候在外的苏培盛,亦能体味到胤禛心内的焦躁不安,伴着微雪,一内一外,一主一仆,一夜无眠。
第三百八十四章 问鼎(八)
更新时间2013429 20:58:50 字数:2025
第二日天尚未亮,胤禛即命人更了衣,单只携了宝柱、傅鼐两个,舍轿而就马,一路兼程地急往京城而来。然而胤禛到京之后却未回府。甫一进了皇城,便仔细避了人耳目,密往胤祥处来。下了昨儿整一日的大雪这时分已停了,寸许长的冰凌子悬在檐下,映着东面蒙蒙初升的日头,莹莹闪着剔透的光彩。书房中,胤祥待骤见着胤禛,瞬一想下,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来,竟连往日从不肯废的礼数也是忘了,带着脸的惊异,猛地站起身,直直急问道,“四哥昨儿不还是在园子里么,皇阿玛他……”
胤禛见他脸色,猜度之下已知他所想,忙道,“你放心,皇阿玛无事。”这方与他一道坐回炕上,道,“也是皇阿玛吉人天相,这几日身子一日比一日康健了,昨日陪着说了会子话,便不再让我守着了。出来时我也问过太医,皆道此虽痼疾,但再静摄些时日当无大碍。”胤禛一面说,又一面盯了他看,“我急着回来,也确是有事要说与你知道。”
“出了什么事?”胤祥闻康熙病愈,心下虽定,却又因这一句涌起些不安,抚着案子支起身子来,急问道。胤禛凝着眉头,望了胤祥道,“我昨儿一整日都在园子里侍驾,你去请安那会子,我也在里面。你走后,皇阿玛与我说了许多话……”言中到此一顿,为将话说的平和些,他尽力抑着此刻内心的汹涌,缓缓道,“听那意思之间,皇阿玛应是属意于我了。”
胤祥先是稍有一怔,继而淡淡笑意漾开,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这四字,实为胤祥心内无数感慨所化而得,他实实为四哥终能得以宏图大展而庆,为皇父终能立一坚刚不可夺其志的后继之君而庆,为大清又能有一位圣明天子而庆,一笑之间,他内里只是默念:四哥幸甚!皇父幸甚!大清幸甚!
而他这四字出得口去,便一径冲散了胤禛心头闷了许久的块垒,也是这佛缘甚深的四字,将那汹涌澎拜渐渐化开,经此,胤禛紧悬的心方渐渐沉平了,略舒出一口气,“如今也算得快要修成正果了。”
二人久久相视无言,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已不再是初时的喜悦振奋与激亢难平,取而代之,只剩下对日后朝局的沉思与展望:今时今日的这一瞬,是他兄弟二人冀望了多少年辗转得来的,经却多少得失成败荣辱沉浮,方有这一朝的峥嵘卓荦,待得来日,便该是平宣夙志一展长才了……
沉默思忖了一阵,胤祥倒想起胤禛方才提的一句,不由问道,“四哥是如何知道我下晌去请安了?我并不曾——”“你不曾请见,皇阿玛却知道。”他不提倒好,提了反教胤禛一通好生数落,“陈福既是与你说了,你如何也不让他代传一声?叩了头转身便走,搁在皇阿玛眼里,只作是你不愿来见。”说罢,便带着几分恼意将昨日御前的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一遍与胤祥知道。
‘若是这回真的捱不过天命去,那朕与他的父子情分到这里也就尽了。’胤祥心中满满地只堵着这一句,脑子里翻来覆去地也只这一句,胤禛初说时,他只觉心上似油泼火灼一般,比那利刃划过还要痛彻煎熬,可这一时再念,便又觉千钧万钧般的沉重,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默然了一发,强忍了眼里的悲戚,只复了常色道,“往后再与皇阿玛请安,我只在院外磕个头便走,断不再生出这类事体了。”
“我与你说的意思,你到底听进去了不曾呢?”胤禛一时气恼地站起身来,直指了他道。胤祥只做没见一般,盯着案角幽幽道,“皇阿玛龙体初愈,轻易不能动怒,若再见我,想必还是生厌,我宁愿背了这不孝的名声,也不愿他——生气伤了身子。”胤禛教他说的有些气馁,稍稍放缓了口气,“你眼下不肯请见,那日后呢?你躲的了一时,还躲的了一世不成么……”
“眼下我不去,皇阿玛只一时恼了会有如此说;可我若真的去了,他也不会见我。”胤祥摇了摇头。“你,怎么就生就这么个执拗性子!”胤禛且恼且叹的回身一坐,望了胤祥,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想了想,接口又道,“我听皇阿玛的意思,并非是真的厌弃你。只是这个结置于心间十年,一时不知如何两厢解开罢了……若二哥一般错处皇阿玛如今都能恕了,于你尚且不能么,那二十多年的宠爱亲顾又岂是虚幻的?许是只要你服软认个错处儿?”
胤祥眼底的悲凉,此刻再掩不住,心抖着,鼻也酸着,不一刻泪水便涌了上来。一时见胤禛满眼不忍地还要相劝,忙自个儿敛了泪水,按了他的手,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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