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枯荣》第29章

李寒洲答应了一声，忽地伸手抓住陆玄的腕间，冲师湘湘温声道：“师姑娘尽可找个地方自行避雨，你这个陆哥哥，就先让给我几个时辰可好？”
说罢，也不给她反应的时机，一手掠人，御剑登山。
少女气得跺了跺脚，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其实并不算好的脾气，冲着由始至终冷眼旁观的崔斩薇恨恨道：“你你你……亏陆哥哥他这么喜欢你，刚才那妖物抓人的时候，你也不知道阻拦一下？”
崔斩薇按住快要出鞘的刀身，平静道：“他不会有事。”
师湘湘翻了翻白眼，犹是不放心地想追上山，崔斩薇突然叫住她，“姑娘，你……你刚才说，他喜欢我？”
少女背着身，攥紧拳头道：“你听错了。”
崔斩薇皱皱眉，固执道：“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他喜欢我。”
少女捂住耳朵，突然恨恨地咬住下唇，转过身揪着对方的衣领道：“你说的没错，陆哥哥就是喜欢上你这个全身上下一马平川的男人，他从小就喜欢你，恨不得把你当宝贝似的疼，你去边关八年，他就等了你八年，愿意为了你这个男人断子绝孙，愿意为了你这个叛臣之子斩断东楚国运，梦里念的心里想的全都是斩薇，结果到现在，你还不懂他的心意吗？”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在崔斩薇的脸上，素来沉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无措。
师湘湘一把将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少将军推到山壁上，问话的口气极其霸道：“你老实跟我说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他？”
崔斩薇沉默片刻，苦涩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不满五岁，话都说不利落，却整天追着我说喜欢，我其实想过，如果他的姐姐有一天失宠的话，我愿意把他当弟弟养着。”
师湘湘松开手，神情复杂，崔斩薇阖眼道：“我从小就不想看到他失望，可这一次，却不得不让他失望了。”
雨落山巅，注定会失望一次的人眯眼看向天际，云层乌压压地覆在上空。
李寒洲执意要来的鱼白山顶，其实是一片光秃秃的的空地，唯一不平坦的地方，就是一座小坟包。
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只为了来这座坟前看一看。
红鲤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陆玄上前一步，从被雨水洗刷得不甚洁净的墓石上看到自己的姓。
和这辈子的他一样，也姓陆啊……
雨势渐大，李寒洲侧过身，抓住他的手问道：“冷不冷？”
陆玄嗯了一声，挣开他的手，很后悔自己没有带伞过来。
李寒洲不在意地笑了笑，解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他身上，借机碰了碰他湿漉漉的脸颊，“我第一次睁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抱着我，嘴里念着我故乡这边的童谣，换了一首又一首，就是不愿意我在蜕变妖身的时候就失去意识昏死过去，那时我就觉得，你是这个世上除了我娘之外最好看的人。”
被他夸奖的人不适应地躲开他的手指，红鲤逼近对方，轻声道：“其实那时候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三百年前的那个剑心通明李寒洲，他虽然是另一个我，但悟性比我高，品行正直，就连素来眼高过顶的道门长老也对他赞誉良多，比起以前那个人人闻之胆寒的楚元，你们自然更喜欢他，所以你在知道我是红鲤后毫不犹豫地对我下手，我不怪你。”
雨滴溅到脸上，冰冷至极，红鲤妖主踏着雨水靠近那座坟，抚摸着那座墓石，柔声道：“我娘说过，没有人会留着一个会威胁自己生命的隐患在身边，所以在我出生不久后，她杀了我爹。”
☆、第33章
红鲤是半人半妖之体，身世虽然不明；但父母之中毫无疑问有一方是凡人；照楚元刚才说的话；他的生母大约是千年前定居在凉国的一个女人。
头顶上空压着一片阴霾；曾经威名震天下的红鲤妖主静静站在坟前，弯下腰去触碰墓石的动作显得有些萧索。
墓石上的字刻得歪歪扭扭；在长久的岁月磨蚀下越发模糊，但陆玄还是看清了；葬在这里的死者姓陆。
和他这辈子的姓氏一模一样。
这算是巧合吗？
大雨如注，陪着红鲤在这里淋成落汤鸡的某人试探性地唤道：“楚元？”
红鲤杵在原地；没有回应。
陆玄想了想，又换了另外一个称呼，“李寒洲？”
显然红鲤对这个叫法更为习惯，立刻转过头来应了一声，“我在。”
执意被红鲤带来凉国的陆玄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是你娘的墓？”
李寒洲的目光柔了一点，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反倒伸出手，将眼前这个对他避如蛇蝎的人拉到近旁。
年方十四的少年脸庞线条尚算柔和，不似成年男子那般刚硬，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神似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人，打从幼年起就没多少机会享受母爱的红鲤竭力克制着想进食的冲动，纵容对方的杀心，无视对方显而易见的畏惧与厌恶，就为了把人安安稳稳留在身边，偶尔对他笑一笑就足够了。
陆玄想娶老婆，红鲤虽然觉得要多照拂一个女人是件麻烦事，但想到男大当婚是人之常情也就忍了。
直到那个冷冰冰的崔斩薇出现，红鲤才开始担忧——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玄就算再追上十年八载都未必能成事，但万一真的侥幸成功，那个冷情冷性的天生兵种没过几年铁定会把人折腾得半死。
自己连吃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的人，哪有白白送出去给别人折腾的道理？
红鲤思考了整整一夜，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还是不能忍。
如今在自己娘亲的墓前，红鲤用上了这辈子所能做到最温柔的姿态，面对着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当你媳妇。”
……
……轰隆隆。
陆玄仿佛听到炸雷阵阵滚落下来的声音，为了确认自己没有患上幻听的毛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活了上千年的红鲤显然不是清纯羞涩的懵懂少年，很大方地牵过他的手，柔声道：“我不比那个姓崔的差，你要是实在想娶媳妇，不妨考虑一下我。”
有幸被妖主求婚的男人完全被这个事实惊呆了，红鲤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连“你其实是个好人（妖）”之类的客套话都不会讲，不由微微皱眉道：“不管你想不想娶我，答一句。”
陆玄这才反应过来，不识抬举地往后退了三步，直摇头道：“我们一点都不合适的。”
虽然不知道红鲤是哪根筋搭错了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他根本不可能和这个时刻对他流露出食欲的妖主长久地待在一起，红鲤偶尔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小时候潜进皇宫里想一口吃了他补食气运的大妖，陆玄对此有很重的心理阴影。
尽管红鲤一直在极力掩饰，但从小就被各类妖魔鬼怪觊觎的陆玄还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到那种压抑的欲｜望，这个世界的妖类不是个个都像朱履客那样和自己有不输血脉的亲情，气运值高到爆表确实是一项人人渴望拥有的优势，但万事有利必有弊，更多时候自己就像西游记中的那个唐僧，妖怪个个都想凑过来咬一口，虽然在狐狸的威慑下情况尚且不算太糟，但终究有漏网之鱼，七岁那年恰好遭逢大难，是那个在今后注定会成为天下武将第三的师湘湘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惜用兵家以命换力的杀招护住了自己，终于意识到这辈子注定不会太平的他把利刃刺入那妖物心口，满手染血的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了活下去，他要把任何对自己性命有威胁的因素都扼杀在萌芽时。
潇潇雨歇，被他刺伤过的红鲤刚刚拭去遮挡视线的雨珠，就听对方说了一句不合适。
其实红鲤向来觉得不论是在妖界还是人间，做夫妻都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他对这个神似母亲的少年有种朦朦胧胧的好感，不算多深刻的喜欢，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把人留在身边，提出这种要求，也不过是因为觉得做夫妻在一起更为名正言顺罢了。
既然陆玄不同意，他也不会强逼，带着人来这边，也不过是为了当年答应母亲的一句许诺，要是这辈子能碰上想要成亲的第一个对象，带来坟前让她看一眼而已。
当年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自己亲手所植，一晃而过几百年，却已荒凉至此。
妖主皱了皱眉头。
小小的鱼白山突然摇晃了一下。
李寒洲眯起眼睛，望见半空中突然踏雨而至的一名素衣女子。
肌肤胜雪，容貌有仙气，手握一柄青峰宝剑，居高临下冷眼注视着他。
曾是剑心通明的红鲤静然而立。
半响后，素衣女子开了口，声音不似外表那般冷艳，倒透着豆蔻少女特有的娇柔，“我认得你，三百年前的那个剑心通明。”
青峰出鞘，神色傲然的素衣女子自顾自地报上自己的名姓，“在下卓靖然，问道峰的执法长老，今日为了敝师弟纪凌，前来邀阁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