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运(出书版)》第5章

「运动员进场……」司仪高亢嘹亮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所有人立刻以班级为单位，依序整齐地进入操场。
即使夏天已经远离，秋老虎的威力却不容小觑，当大伙儿为了来宾冗长无趣的致词而暗地咒骂抱怨的时候，韩仲维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脊椎上就像有无数蚂蚁在爬般又麻又痒。
怎么会这样？他不安起来，这种不祥的感觉彷佛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明明知道不对劲，却又不晓得危险从何而来？
韩仲维抬头四处张望，当他从教室顶楼发现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时，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随即消失。
那个背影有点眼熟
一道瘦高的人影走下台阶，缓缓走向设在司令台旁边的来宾休息区。
是洛熏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韩仲维傻住，旋即又想起，运动会本来就开放外宾进入，更何况洛熏桀也曾是兴苑高中的一份子，要不要来参加是他的自由。
打定主意不理洛熏桀的韩仲维低下头，继续忍耐那些正好可以用来凸显运动员坚忍精神的废话。
经过枯燥乏味的开幕典礼之后，韩仲维的身影终于得以在运动场上活跃。
跳高、跳远、一百公尺短跑、两百公尺短跑、一千五百公尺马拉松。。。。。。看着在场上挥洒青春汗水的韩仲维，以及一旁加油吶喊的同学，洛熏桀竟想不起来自己高中运动会时都在干嘛？
高中的时候他老是逃学出去鬼混，就算有去上学也是在睡觉，学校举办的活动他也一概不参加，所以三年级的时候，才会因为出席率太低而差点被退学。
不知不觉中，浮云遮蔽了太阳。一阵凉风吹来，唤醒几乎湮灭的记忆，洛熏桀才想起他都是参加完因为人数不足而必须全班下场的大队接力后，也不管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事情需要他帮忙，就一个人跑到学校顶楼睡觉。
总而言之，当时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他，跟认真踏实又上进的韩仲维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完全是两种极端的类型。
远处传来的欢呼声拉回洛熏桀的注意，他看见韩仲维被同学簇拥着回到休息区，然后被高高举起，接受大家英雄式的热烈欢迎。
参加了一堆比赛后累得比狗还惨的韩仲维瘫坐在椅子上，连同学递给他擦汗解渴的毛巾与矿泉水都没力气接过手。
一条冰凉的湿巾从后面贴上他的额头，「呼。。。。。。谢了。」韩仲维仰头承接毛巾，并向那位好心人道谢，但是当他看清身后的人是谁时，他觉得自己在运动后狂跳不已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舒服吗？」
难得穿浅色衣服的洛熏桀，透过茶色镜片俯视韩仲维通红的脸颊，英俊的脸，挂着温柔疼惜的微笑。
「嗯。。。。。。」韩仲维收回张成大字形的四肢，背脊一弯离开椅背，他一手接住滑落的毛巾，另一只手拿起矿泉水猛灌。
「小维，这是你朋友？」站在一旁的死党王朔华问。
放下水瓶，韩仲维正要回答「不是！」却被洛熏桀抢白：
「没错！」
「你好。」王朔华对他点个头当作是打招呼，洛熏桀也向他点头回礼。
韩仲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洛熏桀，要是他自己先撇清两人间的关系，那洛熏桀对他的关怀不就显得很奇怪吗？这样的话朔华会怎么想？
韩仲维突然间不知道该怨恨，还是该感谢洛熏桀的多嘴才好。
「大会报告！参加联班接力的同学请到操场中央集合，大会报告。。。。。。」
「喔！要比赛了。」王朔华往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走啰。」他拍拍韩仲维的肩，接着呼叫其它同学：「喂！参加联班的，走了！」
「朔华！」韩仲维在他身后高喊：「没拿第一就不要回来啊！」
王朔华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第三章
当参赛者在集合点名时，韩仲维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坐。」他两眼直视前方，开口吐出一个字。
洛熏桀也没有拒绝，他只手靠着椅背，撑着脸颊，修长的腿斜斜地在前方交迭。
「刚刚那个，是你同学？」洛熏桀问道。
「嗯。」韩仲维目光移也不移地盯着场上竞争激烈的比赛。
「有没有女朋友？」洛熏桀进一步试探。
听出洛熏桀话中的妒意，韩仲维以极为冷漠的语气回答：「朔华跟我只是朋友，别以为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样。」除非被激怒，否则他说话不会这么刻薄的。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爱你而已，单单只爱你一个。」洛熏桀温柔的眸光不时在韩仲维神情专注的脸上徘徊。
「别再说了，我不想被人误会。」韩仲维不悦的皱起眉头。
其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韩仲维才不会在意众人肤浅的眼光，只是洛熏桀那种以爱为名，行强迫之实的行为，让他很不屑。
只因为爱，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扰乱对方的生活吗？因为爱，就可以强迫对方配合自己吗？因为爱，也可以不顾他人的感受，只要自己幸福就好？
如果这就是爱，那么也未免太自私狭隘了！
积压已久的怨怒一古脑儿往上冲，韩仲维愈想愈火大，啪嚓一声用力捏扁手中的空宝特瓶。
洛熏桀看着前方说道：「小维。。。。。。」
韩仲维闻声看了中断他思绪的人一眼，不，与其说是「看」，还不如说是「瞪」来得更加贴切。
「最后一圈了。」洛熏桀伸手指着操场。
韩仲维立刻顺着洛熏桀的手势，将注意力放回战况白热化的操场，刚才的不满被他远远的抛诸脑后。
毕竟，他和洛熏桀共同生活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绝不能因为呕气而忽略掉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
象征五班的白色班服在最后三公尺的地方超越对手，率先冲破终点线。
「砰！」裁判鸣枪，宣布比赛结束，也宣告了五班再添一笔辉煌的战绩。
自己的班级获得胜利，韩仲维满足地站起身，做了几个伸展动作。
「小维走了！」一个运动健将型的女孩对他叫道。
「嗯。」他应道，接着和同学一起走向操场。
「大会报告！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大队接力！请三年级的学长姐们集合点名。」
原来如此！「小维，加油！」洛熏桀将手圈在嘴边，对着韩仲维的背影大喊，他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彷佛压根儿没听见似的。
看着远处利用整队空档和同学打闹的韩仲维，洛熏桀的目光多了几分难掩的妒意。
一样是男性，为什么韩仲维可以毫不在意的和别人玩到滚在一块儿，对待他却永远都是有礼的疏远，不然就是不假辞色的冷漠？
他洛熏桀的感情难道真的这么没价值、这么惹人弃嫌？他不奢求韩仲维能立刻爱上他，但至少也不要对他这么冷淡，视他如敝屣吧？
得不到响应的爱让洛熏桀心里苦得难受，却又没有任何舒缓的管道，只能默默将伤痛埋在心底。
青春年少的十八岁，正值体能的巅峰，竞争也更显得激烈，每个跑者都以似乎要燃烧起来的狂热姿态往前冲，脸上的表情激动得扭曲。
韩仲维以领先一圈的优势和名列第二的竞争对手同时接棒，大概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嫉妒心作祟，对方竟利用争跑道的机会用粗壮的的身体撞了韩仲维一下。
已经很累的韩仲维本来就瘦，再加上他刚起跑加速，于是整个人立刻摔了出去。
疼痛伴随强大的撞击力而来，看着超越自己飞奔而去的肥厚背影，韩仲维顾不得身体的痛和心理的屈辱与愤怒，立刻从地上挣扎起身，刚踏出一步，却又踉跄了一下。
好痛！他的脚扭到了。
当看见有人在困境中死命挣扎，企图寻找一线生机时，往往会激起人们的怜悯与同情心，场外的气氛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沸腾。
「加油！加油。。。。。。」观众拼命嘶吼着，鼓励韩仲维继续向前。
彷佛在回应众人的鼓舞，走了几步后，韩仲维开始迈步往前跑。
绝对不能输！
周围嘈杂的吶喊声传到韩仲维耳里，已变成模糊难辨的喧哗，他根本听不见观众在叫些什么，让他咬牙忍下疼痛的是对团体的荣誉感，以及绝不能败给卑劣手段的高傲自尊。
好不容易完成交接棒，已经精疲力竭的韩仲立刻倒下。一道身影窜过无人的跑道，将他拖到操场的草地上，这个人当然是洛熏桀。
韩仲维身边立刻围上一群已跑完接力的同学，有人帮他擦汗，有人担心地问：「小维，你没事吧？」
韩仲维勉强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没事，可是事实上他现在整身都是豆大的汗珠，连衣服也浸湿了，总是闪耀光芒的眼眸痛苦的半闭着，干燥的嘴唇微张，不停吐出浊重的喘息，这种模样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