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王飞翔》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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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部的热情都在音乐上,或者根本不能说音乐,而是为了在外省演出而经常练习的五六首三重奏的乐曲上。相反地,雷伊娜有着名副其实的聪敏才干:有点野味,没有好好培养,有时没礼貌。但是,他知道打磨这些粗糙之处仅仅是个时间和磨合的问题。在对她进行教育的那几个月里,他让她远离事务性会议:现在展示她的才干、让她担风险的时候到了。
种马场位于龙长丝火车站西部五公里远,比卡马格预想的要简单得多。黄土铺地的大院子面对着单个饲养的马厩,一共有六匹马;旁边有片苜蓿地,地里摆设了两三个大概是练跳跃的障碍物。四周看不见人影。可以肯定,看门人还在睡觉呢。
有可能雷伊娜的父亲与其他骑手一道随时会来到。他看见雷伊娜以难以置信的熟练技巧把鞍具放在。
一匹枣红马上,调整好马肚带,摸摸马头。她一只脚踏上马镫,可是她又停了下来。卡马格从她面部表情上看,是意外的疼痛拦住了她上马的动作,疼痛大概来自腹部。雷伊娜一手捂住肚子,一手牵着缰绳。此时此刻正是需要他上前帮助她的时候。卡马格下了汽车,离开了树林的掩护,向大院前进。雷伊娜正在院子里用呼吸动作减轻疼痛。这副没有自卫能力的可怜模样实在打动了卡马格。这地方荒凉而偏僻;距离一座垃圾山只有两公里;垃圾山上有窃贼出没,有收购赃物的家伙光顾。
斯卡迪给他解释说,抢劫在偏僻的南方时有发生。斯卡迪还建议他,遇到红灯不要停车,因为宁肯接受罚款——如果警察出现的话——也比被抢光要好。雷伊娜的出租司机肯定也知道这个情况,因为他遇到红灯就不停车。出于谨慎,卡马格随身携带了那把38口径的陶鲁斯牌左轮手枪,可以转动的弹膛里装了六发子弹。
如果他发现什么可疑的强盗,相信用手枪一晃就足以吓跑坏蛋了。
雷伊娜恢复的速度比卡马格预想的要快;她还是坚持骑上了枣红马。卡马格看见她重新拾起落在地上的鞭子并且高傲地抬起头来,他想返回树林里的藏身之处。
但是,太晚了:她已经发现了他。也许这样更好。雷伊娜的父亲随时会出现,尽管如此,仔细一想,为什么雷伊娜会这样早来骑马呢?种种猜想涌上心头,折磨着他的想象力。她会不会在等候另外一个情人,一个只用电话联系的男人?不然的话,她在这里一直呆到夜里做什么?卡马格,想啊,好好想想!到了中午,雷伊娜肯定下马,回老家吃午饭。饭后,她跟父亲回来,再骑马到六点钟;接着,第二次回阿特罗克老家,可能跟侄子们玩一会儿——她有两个侄子,最后回布宜诺斯艾利斯。
从前,她是坐报社的汽车来回。如今,她请求父亲用那辆旧货车送她回去。那么有五个小时是空白的: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一点。卡马格,那你还需要什么别的迹象?
你可以确信,她一定是在看门人家里跟另外什么情人滚在一起的,说不定那情人就是看门人呢。揭开这层秘密给了你多大的力量啊,足以让你去迎接现在她注视你的那副傲慢和挑战性的表情了。
“你又来了?你永远不让我安静吗?”她质问道。
千万别让她的怒火牵着你走。不行,卡马格。你要好好深呼吸,不是为了减轻什么痛苦,而是当呼吸深入到内脏里时可以有勇气确认你的所作所为的正义性,同时让开口讲话的声音平静下来:“雷伊娜,我只想弄明白你发生的事情。请你解释一下就这么费事吗?你不能这样拒绝我,好像我什么都不是似的。”
“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她打断了你的话。接着,转身要回到枣红马那里去。这个臭婊子!
“我想帮助你。我知道你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你知道了什么?你还钻进我的内裤里闻闻?臭叫花子!你四处糟蹋我的名誉,现在又想糟蹋我的隐私。你以为你是谁?”
不,卡马格,这娘儿们可不是过去曾经属于你的那个女人。她已经被人改造了:人们改变了她的聪明才智,改变了她的美貌;有人糟蹋了她的人格。现在她用来咒骂你的污秽语言,也不是她本人的。你用望远镜不停地观察了她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看到她这些变化呢?她过去是光明的蜂王,现在是个臭蛆虫。不管怎样,你还是你;你不会被她那敌对情绪的臭水所裹挟。
你对她说:“暂时就算你想的:我什么也不是吧。这个什么也不是的人是在你惨遭不幸的那一周里惟一给你打电话的人。我是惟一去你家门口向你求婚,或者给你提供帮助的人。换了别人,你也应该解释一下嘛。为什么你不肯向我解释呢?”
雷伊娜举起鞭子,浑身颤抖。嘴角又抽搐起来了。
她说:“咱们干脆一下子了断!既然你一切都知道了,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个男的,那个哥伦比亚人,我已经不在乎了。”
“那就够了。我的生活是我的生活。你想解决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对吗?我估计你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卡马格,咱俩的关系是个错误。是个海市蜃楼。一天早晨,我醒来时发现你前额有两条皱纹、满头白发、火鸡样的下巴,那时我想:我在这个男人旁边做什么呢?我把自己的生活弄成什么样子了?尽管如此,我那时并没有打算离开你。后来。
真正的爱情来了,我就把你放在一边了。现在,你走吧。我要骑这匹枣红马了。
“啊,雷伊娜,我已经不知道你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了?
你要穿着白围裙、戴着橡胶手套骑枣红马?你要戴着手套抚摩马鬃?多年来,卡马格就一直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他已经等待多年了;他绝对不允许此时此刻再溜走。
你对雷伊娜说:“我那边有辆汽车,在树林里呢。现在你跟我上车,听话,别出声。永远留在我身边。你非常清楚:谁也不能抛弃我!‘ ”你疯啦!,’她回答道。
她想一下子跳上马去,可是你比她快。你拉住她胳膊,把她拉向你的怀中,其力量之大,使得她在推拉的过程中松开了缰绳,一下子摔倒在土地上。枣红马惊慌地跳跃起来,撒腿跑远了。
“我就是你。你我不能分离!”
雷伊娜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向看门人的房屋跑去呢,还是抵抗。不幸的是鞭子刚好落在她手边。她不可能胆子大到敢打你的程度。但是,她打了。鞭子抽向你脑袋的时候,她显得比平时异常高大。她既像你母亲,又是她本人,两个女性姘居在一个肉体里。
她吼道:“婊子养的!婊子养的!”
她轻蔑地瞥了你一眼,跑步去找枣红马了。
“雷伊娜!”你喊道。声音清晰又明亮,仿佛刚刚清洗过一样。
后来,你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往事在今天重复的闪电属于哪个记忆层面呢?如何解释你从前多次、无数次做过现在又要做的事情呢?你自然而然地从腰带上的枪套里掏出左轮手枪来,瞄准雷伊娜的后背,扣动了扳机。陶鲁斯牌的圆形弹膛勉强转动了一下,又一颗子弹上了膛。你看见她摇晃着走了一两步就跌倒了。你还看见她转身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你,手里紧紧攥着鞭子,好像还要抽你。
她问:“卡马格,怎么你……?”
头发散落在她面部的一侧。嘴唇是张开的,可以看到苍白的牙床。颈部暴露在外,你认出了那颗你亲吻过多次的圆痣,它还在轻轻跳动。但是,她已经不是她了:她是脱离你身体的一个错误。
你又叫了她一次:“雷伊娜!”
你射出了第二发子弹,这一次很近,就在圆痣上面。
你看见看门人和一个妇女跑出屋外,他和她揪住衣裳、杀猪般地尖叫起来。你看见明净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白色唱片似的太阳;卡马格,你觉得一切都好。你重新感觉到仿佛出生那天一样的清洁,那时可还没有人抛弃你呢。
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你开着汽车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转来转去,远处的草地上几头母牛在吃草。你很想打电话给恩索。马埃斯特罗,告诉他发生的事情,要求他在明天的头版上刊登这条消息。肯定会轰动;《日报》理应精心讲述这个故事,要比任何人说得都好。将来你来讲这个故事。
现在你得保持沉默,如同儿时躺在被窝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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