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的眼泪》第27章


金科转过身,递给我一面镜子。我抖得厉害,接下镜子,举到面前,只见一个小丑从镜子里看着我。
我将头探出帐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拔腿飞奔回表演马车厢,哄笑声和嘘声追随着我。
“哇,瞧瞧那个风骚大娘!”
“嘿,佛莱德,看看我们新的库奇舞娘!”
“唷,蜜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呀?”
我闪进羊舍,砰地摔上门,倚在门上喘大气,拉长耳朵,直到外面的笑声消退,这才抄起一块布,重新擦脸。我在离开后台篷子之前,就把脸揩得红通通了,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相信都擦干净了。我不相信自己的任何部位可以重拾干净了。最糟的是我甚至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我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断,尽管那些已经很吓人了,更吓人的是我不知道在片断和片断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突然想到,我压根不晓得自己破了处男之身没有。
我手伸进睡袍,搔搔私处,那里摸来像砂纸。
金科几分钟后回到房间,我躺在铺盖上,胳膊搁在头上。
“你还是快快滚出去吧。他还在找你。”他说。
有个东西在蹭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撞上一个湿鼻子。昆妮仿佛被弹弓弹出去似的,向后蹦开。它从一公尺开外的距离打量我,戒慎地嗅着。哎呀,我敢打赌,今天早上我身子一定五味杂陈。我猛地放下头。
“你是想被炒鱿鱼吗?”金科说。
“现在我真的不在乎。”我低喃。
“什么?”
“反正我要闪人了。”
“你在胡扯些什么?”
我开不了口。我说不出自己非但丢脸丢到家,丢脸到不可原谅的地步,还搞砸生平第一次的上床机会,这可是过去八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要的机会呀。更别提我把那个自己送上门的女人吐得一身都是,接着昏死过去,让人剃了阴毛,画成了个大花脸,塞进一口木箱内。既然他晓得该上哪儿找我,他一定多少知道一点昨晚的事,而且八成甚至跟着别人起哄整我。
“别像个娘儿们。你想跟那些可怜的流浪汉一样,沿着铁路走到镇上吗?现在你给我出去,别被炒鱿鱼了。”
我不动如山。
“我说起来啦!”
“你在乎个鬼?别吼我啦,我头痛。”我嘟哝。
“你给我起来就对了,不然包你不光是头痛,而是全身都痛。”
“好嘛好嘛!拜托别再嚷了!”
我爬起来,恶狠狠瞪他一眼。我的头在抽痛,浑身关节都像绑了铅块。他一直盯着我,我便转身面对墙板,直到套上裤子才脱掉睡袍,以免他瞧见我那里没有毛。尽管如此,我的脸依旧发烫。
“对了,给你一个忠告。给芭芭拉送点花准没错。另一个只是婊子,但芭芭拉是个朋友。”金科说。
我羞惭极了,一个恍神,差点没栽倒。等我回过神,便瞪着地板,心想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见人了。
福斯兄弟的列车已经从铁道移开,惹出满城风雨的大象车厢正接在我们的火车头后面,也就是整列火车最平稳的地方。大象车厢不是用木条钉出来的透风车厢,而是有通风口的铁皮车厢。飞天大队的人手正忙着拆下帐篷,大的帐篷几乎都放平了,乔利埃特的市街遥遥在望。一小群当地人聚过来,看我们的一举一动。 
大象的眼泪 十(5)
我在兽篷找到奥古斯特。他立在大象前方。
“走啊!”他大吼,象钩在它面前挥舞。
它摇摇长鼻,眨眼。
“我叫你走啊!走啊,死大象!”他走到大象后面,狠力打它腿后方。他睨起眼,大象的耳朵平贴着头。
奥古斯特瞥见我,怔在那里,一把扔开象钩,揶揄我说:“昨天晚上很难挨啊?”
一片红潮从我后颈横扫整个头。
“算了,去找根棍子来,帮我把这头笨大象弄到火车上。”
彼特来到他身后,手里绞着帽子。“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转过身,肺都气炸了。“嗐,看在老天分上,又怎么啦?彼特,你看不出来我在忙吗?”
“大猫的肉运来了。”
“那很好啊,去喂大猫,手脚快一点,时间不多了。”
“可是你要我拿那些肉怎么办?”
“你以为我叫你去干什么?”
“可是老大——”彼特说,显然丧了胆。
“天杀的!”奥古斯特说,太阳穴的血管爆凸,“什么事都得要我一手包办吗?喏。”他把象钩往我身上一推,说:“教教这个畜生做点什么事情,什么都好。依我看,它只懂得拉屎撒尿,白吃白喝。”
我接下象钩,看着他怒冲冲离开帐篷,还在看的时候,象鼻摆过我面前,朝我耳朵吹出热气。我霍地转身,迎上一只琥珀眼珠,这只眼睛在跟我眨眼。我的目光从象眼移到手上的象钩。
我目光又挪回那只眼睛,它又眨眼了。我弯腰把象钩放在地上。
它长鼻扫过眼前的地面,耳朵有如巨大树叶般扇呀扇,开口笑了。
“嗨,萝西,我是雅各。”
迟疑片刻后,我伸出手,只伸出一点点。象鼻嗖地挥过去,吹着气。我胆子大了,整条胳膊都伸出去,手搁在它肩上。它的皮肤毛毛的、粗粗的,出奇温热。
“嗨。”我又说,拍拍它,看它有何反应。
它一只耳朵前后扇动,长鼻收回来。我试探地碰碰它的鼻子,抚摸起来,心里满是柔情,沉醉其中,直到奥古斯特忽然停在我面前,我才注意他回来了。
“你们这些人今天早上都吃错药啦?彼特赖着不干正事,而你嘛,你先演了一场无端失踪的戏码,然后跑来跟大象亲热,我应该把你们这些短命鬼通通开除,象钩在哪里?”
我弯腰捡起象钩,奥古斯特一把抢过去,大象耳朵又贴回头上。
“喂,公主殿下。”奥古斯特对我说,“我有个差事你大概做得来,你去找玛莲娜,绊住她一段时间,别让她到兽篷来。”
“为什么?”
奥古斯特深吸一口气,将象钩牢牢握在手里,指节都发白了。“因为我说了算,可以吧?”他咬牙切齿。
我当然乖乖出了兽篷,打算去看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玛莲娜见到。我拐了个弯,撞见彼特一刀划开一匹老灰马的脖子。那匹马嘶鸣起来,血从颈项上的口子喷出两公尺。
“老天爷啊!”我惊呼,倒退一步。
马的心跳慢下来,踢蹬的力道也小了。最后膝盖软了,向前倒地,前蹄犹在地面挪移,直到完全静止,眼睛圆睁,血从脖子流出,成了一摊暗红的血泊。
彼特迎上我的目光,仍然压着仍在抽搐的马。
一匹消瘦的枣红马拴在他身旁的木桩上,满眼惊恐。它鼻孔大张,露出红肉,口鼻直指向天,绳索被它拉得紧紧的,似乎随时会绷断。彼特跨过死马,手探向枣红马的头部,抓住系绳,抹它脖子。它血喷出来,临死前一阵抽搐,成了一具颓倒的尸体。
彼特站在那里,手臂无力下垂,袖子卷到上臂,仍然握着染血的刀。他看着马,等它断气了才抬头面对我。
他揩揩鼻子,啐口水,继续忙他的差事。
“玛莲娜?你在这里吗?”我说,敲着他们厢房的门。
“是雅各吗?”里面传来低低的声音。 
大象的眼泪 十(6)
“是啊。”我说。
“进来吧。”
她站在一扇开着的窗户前,看着列车的车头。我进去的时候,她转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面无血色。
“噢,雅各……”她的嗓音打颤,泫然欲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说,穿越厢房。
她手捂着口,转回去面对窗户。
奥古斯特和萝西正吵吵闹闹地走到列车前面。他们的速度慢得令人难以忍受,营地每个人都驻足旁观。
奥古斯特在后面一阵猛打,萝西才向前快快走了几步。等奥古斯特跟上它,便又是一阵打,这回痛得它扬起鼻子低吼,向旁边奔跑。奥古斯特骂不绝口,跑到大象身边,举起象钩,将钩子的尖端砸向它的肩。萝西悲嗥起来,一寸也不肯移步。尽管它离我们这么远,我们仍能看出它在发抖。
玛莲娜咽下呜咽,我不假思索,握住她的手。等我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她已经握痛了我。
萝西又受了几回皮肉之苦,瞥见列车前段的大象车厢,便举鼻呼啸,如急雷般飞奔。奥古斯特的身影消失在萝西激起的尘烟中,吓了一跳的杂工们连忙让路给萝西。它爬上车厢,显然松了一口气。
烟尘消退,奥古斯特的身影又出现了,嘴里嚷嚷着,挥舞手臂。钻石乔和奥提兹小跑到大象车厢,慢慢地、戒慎地动手关门。
。。。!
大象的眼泪 十一
大_
(1)
前往芝加哥的头几个钟头车程,金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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