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第6章


那我连身子也不会动一下。”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是一位十分勇敢的太太,”希瓦卜林郑重其事地插话,“这一点,伊凡·库兹米奇可以作证。”“对!!你听我说,”伊凡·库兹米奇说,“老太太并非胆小怕事的妇人。”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呢?”我问,“也跟您一样勇敢吗?”
“玛莎勇敢吗?”她母亲回答,“不!玛莎胆子小。直到现在她还怕放炮。一听到,就浑身打战。两年前,我命名日那天,伊凡·库兹米奇忽然异想天开,要放几下我们的大炮。
玛莎,我这宝贝儿,差点给吓死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放那倒霉的大炮了。”
吃完饭我们从餐桌旁站起身。上尉和上尉夫人睡午觉去了。我便上希瓦卜林那儿,跟他消磨一个晚上。
。。
第04章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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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请!摆好你的架势,
看我一剑刺穿你的身子。
——克尼亚什宁①
①引自克尼亚什宁的喜剧《怪物》。
几个礼拜过去了,我在白山炮台过的日子,对我来说不但变得可以忍受,甚至还相当愉快。
司令一家人待我象亲人一般。这对老夫妻却原来是最可尊敬的人。伊凡·库兹米奇是从士兵的孩子提升为军官的,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纯朴的人,为人十分正直和善良。他老伴指挥他,这正好符合他那懒散的脾气。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把公务当成私事,她指挥整个炮台象是指挥自己小房子那样精确。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在我面前很快就不再认生。我跟她混熟了。我发觉她是个懂事的、敏感的姑娘。不知不觉之间,我爱上了这善良的一家子,甚至对伊凡·伊格纳季奇,那个独眼龙驻防军中尉也产生了友谊。希瓦卜林曾经无事生非,编派他跟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似乎关系暧昧,这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但是,希瓦卜林对此却毫无内疚。
我被提升为军官。我的公务不重。在这个神灵庇护的要塞里,没有检阅,没有演习,也没有岗哨。要塞司令心血来潮偶尔也教教士兵。不过,他还是不能够使他们分清楚左边和右边,虽然他们中有不少人为了不犯这个大错,每次转身之前总得在胸口划个十字。希瓦卜林有几本法文书。我借来阅读,这引起我对文学的兴趣。每天早上我阅读,练习搞点翻译,间或还做做诗。午饭大都在司令家里吃,在那里消磨一天剩下的时间。晚上,盖拉西姆神父和他夫人阿库琳娜·潘菲洛夫娜有时也来司令家坐坐。这位神父太太是个这一带的包打听。我跟亚·伊·希瓦卜林几乎天天见面。可是,他的谈吐越来越使我不愉快。他对司令一家经常不断的嘲笑,特别是针对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挖苦话,我听了觉得很不是味。要塞里此外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往来。而我也并不希望有别的往来。
虽然有那些谣言,但巴希基尔人并没有叛乱。我们的要塞周围平安无事。但是,突然爆发的内讧把和平给破坏了。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在弄文学。我的创作经验,在当时还是相当不错的,几年后,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苏马罗可夫①还大加赞赏。一天,我写了一首自己颇为得意的歌子。大家都知道,有时作者借口征求意见,实则希望得到别人的赞扬。因此,我把那首歌子抄了,拿给希瓦卜林看,他是要塞内唯一能评价诗作的人。解释几句以后,我便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并向他朗诵了如下的诗句:
①苏马罗可夫(1718—1777),俄国诗人。
我要消灭这爱情,
我要强迫自己忘掉她的倩影,
唉,玛莎!我避之犹恐不及,
冲破情网,心境方能自在清静。
但那双眼睛啊将我盅惑,
时时美目流盼,脉脉含情,
弄得我六神无主,
搅得我永远不得安宁。
你分明知道我在受苦刑,
玛莎!可怜可怜我吧!
你分明看到我今生的厄运,
我被你俘虏了,如许情深!
“你看怎么样?”我问希瓦卜林,等他赞扬,好似领受必定会赏赐的礼品一样。但是,非常令人失望,希瓦卜林一反他平日宽容俯就之态,断然宣布,我这支歌写得不好。
“为什么?”我问他,不露出失望的神色。
“因为,”他回答,“这类诗,只配我的老师华西里·季里洛维奇·特列佳可夫斯基①去写,这首诗也使我想起他的艳情诗。”
①特列佳可夫斯基(1703—1789)俄国诗人,他的诗矫揉造作,晦涩难懂。
他当即从我手里取过笔记本,接着便毫不容情地一字一句进行分析,尽情嘲弄,极尽挖苦刻毒之能事。我受不了,从他手里夺过笔记本,对他说,从今以后,我的作品不再给他看了。对这个威胁,希瓦卜林一笑置之。
“走着瞧吧!”他说,“但愿你恪守自己的诺言。诗人渴望别人听他的诗,就象是伊凡·库兹米奇每餐要喝一瓶烧酒一样。可是,你向她吐露衷情、宣泄爱情的苦闷的这位玛莎又是谁呢?莫不是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吗?”
“跟你不相干!”我皱着眉头回答,“不管这个玛莎是谁。
我不愿听你的高见,也不准你瞎猜。”
“啊哈!自鸣得意的诗人却原来是个谨小慎微的情郎哩!”他接着往下说,我却越来越冒火了。“不过,请听我友好的劝告,倘若你想马到成功,那么,我建议你别指望诗歌会起作用。”
“这是什么意思,先生,请你解释。”
“好!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想要玛莎·米龙诺娃黄昏时候来迁就你,那么,你不必献上什么艳情诗,送她一对耳环就得了。”
我周身的血沸腾了。
“为什么这样看她?”我问,抑制着一腔怒火。
“因为,”他回答,魔鬼似的冷冷一笑,“我凭个人经验得知她的脾气和习性。”
“你造谣,下流坯!”我气得发狂,叫起来,“你撒谎,真无耻!”
希瓦卜林脸色变了。
“这件事你休想逃掉,”他说,他一把抓住我手腕,“我要跟你决斗。”
“随你便,随时奉陪!”我说,心里着实高兴。这时我真恨不得宰了他。
我当即去找伊凡·伊格纳季奇,看见他手拿针线坐在那里。奉司令夫人之命,他正用针线穿磨菇,以备吹干冬天吃。
“哦,彼得·安德列伊奇!”他看见了我,说道,“欢迎!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何贵干?斗胆请问。”
我三言两语向他解释,说我跟亚历克赛·伊凡内奇闹翻了,特来请他,伊凡·伊格纳季奇作我的决斗的证人。伊凡·伊格纳季奇专心听我说话,独眼睁得大大的,盯住我。
“您是说,”他对我说,“您想刺杀亚历克赛·伊凡内奇,您想要我在场作证,是吗?”
“一点不错。”
“做做好事,彼得·安德列伊奇!亏你想得出!你跟亚历克赛·伊凡内奇闹翻了吗?没什么大不了!骂一顿不就完了。他骂你,你就骂他!他对准你脸骂,你就对准他耳朵骂,对准别的地方骂也行——然后各自走散,我们再来调解纠纷,不就得了。可你不这么想,硬要去刺杀这个身边的人。斗胆请问,那是好事吗?把他杀死倒也罢了,我对亚历克赛·伊凡诺维奇也没有什么好感。要是他一剑把你刺穿呢?那又象个啥玩意儿?谁吃大亏,斗胆请问?”
这位明白事理的中尉一番慷慨陈辞没有打动我。我坚持自己的打算。
“随你的便!”伊凡·伊格纳季奇说,“去做你能做的事吧!但为什么要我去做证人呢?根据哪一条?斗胆请问。打架的事,谁没见过?谢天谢地!我跟瑞典人和土耳其人都打过仗。那些事我真看厌了。”
我好歹把证人的任务对他交代了一下,但伊凡·伊格纳季奇怎么也弄不明白。
“随你咋办!”他说,“如果要我参与这件事,那我得尽我的职责的本分,去报告伊凡·库兹米奇,说是在要塞里有人策划反对公家利益的罪行,请司令考虑是否采取必要措施……”
我吓了一跳,请求伊凡·伊格纳季奇千万别报告司令。我费了许多唇舌才说服他。让他发誓以后,我才放心离开他。
象平素一样,这天晚上我是在司令家里消磨的。我使劲装出快快活活和心平气和的样子,以免引起怀疑,省得被啰哩啰嗦地盘问。有的人处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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