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国王》第98章


“就是你。”
“就算是我。我和所有你能罗致的法学家,当然各种国籍的人都要。我甚至可以弄到一个面色红润的地地道道的俄国佬,他甚至不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他是个和克里姆林富有联系的重要人物,虽然经常住在伦敦和芬兰。他会加入这个班子并且守口如瓶,我塔拉斯以名誉担保。”
“这个班子将做些什么事呢?”
“做你想要它做的一切,雷伯:按照你的设想证明你缔造的国家能够而且必须生存下去,证明它有权利生存下去。”
那双灰色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乔治,你认为我有足够的疯劲这样子吗?”
“我认为你拥有比这大得多的疯劲,雷伯。”
塔拉斯心想:“归根到底,我身上也有迪耶戈·哈斯的某些东西。我和那个阿根廷人被创造出来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是为了推动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去完成他的使命……”然而,在随后的几秒钟内,他又转而认为:这是他自己和迪耶戈.哈斯的愚人之见,他们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他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雷伯,我知道我已经七十五岁了。我要求做这件事,并不是要你怜悯我,你或许会念及我现在孤身一人,或出于你可能对我怀有的友情而对我大发慈悲。我确实有能力组织这个班子,做好一切准备,一旦你下决心采取行动,便可发挥作用。”
一阵沉默。
接着,雷伯对他此说:“我希望际到那里去。至少再去一次。你总共才去过一次,那还是在一九六四年。”
“一九六五年。”
“六四年,”雷伯说。“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二十日。要不要打赌?”
“老天爷,不要。”塔拉斯说。“我对你的记忆力太了解了。没准儿那天我穿的什么衣服你都说得上来。”
“白色的套装,绿色的领带,手帕也是绿的,头领一顶巴拿马草帽。雅瓦和他的儿子们觉得那草帽很古怪,直到如今他们提起来还笑呢。乔治,我希望你明年来,就在二月份吧,那时候雨水少些。”
“我会来的。当然,如果那时我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如果你死了,我决不宽恕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雷伯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你真的能找出有说服力的论据?”
“国家是一个拥有领土、人口和政府的实体。国家还享有主权和独立,因而不从属于另一个国家或任何别的实体,但直接受国际法约束。单是这个问题就足够世世代代的法学家打上五百年官司。”
“我也许等不了那么久。”
“雷伯,甚至连‘国际法’这个词儿本身都没有什么过硬的依据。大约两百年前,第一次使用它的是个名叫边沁的人。边沁一定是在酒精中毒症发作时发明了这个词儿。在他之前,这个词是不存在的。在他之前用的是jus inter gentes,这个拉丁名词本身也是从十六世纪的另一个疯子那里传下来的。他叫维多利亚。一七二〇年左右,法国人达盖索把拉丁文jus inter gentes泽成了法文driot entrs les nations只要稍懂拉丁文的人都看得出,这种译法蛮不讲理而又愚蠢透顶。老达盖索这样做是迎合他的主子和当时正处在帝国主义扩张期的法国的需要。而一些盎格鲁—撒克逊的法学家急于为征服其他民族国家的行径辟护,这样就师出有名,于是迫不及持地和他唱一个调子。因此,当亲爱的老康德……”
“乔治。”
“……在他一七九五年出版的《论永久和平》‘nations,一词易为‘国家’时,国际法……”
“乔治!”
沉默。
“象这样我可以一口气谈上一百四十三个小时,”塔拉斯说。“也许还不止。”
“领土、人口、政府。”
“你拥有领土,显然也拥有人口。你可以提名雅瓦当首相或总统,名称反正随你或他的便。没有人能够对他作为先占者的权利提出异议,除非回溯到白令海峡形成之前,那时美洲的印第安人还是亚洲人。至于领土,你将不得不向全世界宴布,那一百十一家公司无非是你一个人布下的疑阵。这将使你开创的全部事业(不仅仅是亚马逊尼亚那一头)大白于天下,雷伯,你肯定在我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这就是你迟疑不决的原因。一切都无法再保密。全世界都将知道打一个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那时,人们不吓得摔一个屁股墩儿才怪呢。”
雷伯转身背对着他。
“代价是巨大的,雷伯。你将不得不从幕后走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无异于自杀。这么多年的保密措施将付诸东流。……”
雷伯既不开口,也不移动。
“雷伯,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确信你会这么做,无论代价多大。这并不是因为我劝过你。我从来不曾自以为有一星半点影响你的能力。你产生这个念头有多久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有好几年了。”雷伯平静地说,他转过身来面向塔拉斯。“你真想把全部任务担当起来?”
“我在世上最强烈的愿望莫过于此。”塔拉斯回答时简直是横下一条心的语气。他随即又说:“但这决不是因为如今我形单影只。雷伯,我想担当这个任务,是因为我真诚地相信而且是再清醒不过地相信,我是干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我有点儿了解你……”
“相当了解,”雷伯微笑说。“这就是明证。”
“我干得了,雷伯。我已经想好了几个人。有五六个人先干起来就可以了。宁可到我们把脑汁绞尽的时候再扩充人马。另外还要一些资料员。我认识一个值得钦佩的女人,她能为我们组织起一支队伍来。我们要掌握现存的有关国际法的全部资料,一字不漏地全部查阅。雷伯,从古至今,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个合法的国家。法统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个弥天大慌。ubi societas; ibi jus(有社会的地方便有法律)。一派胡引纯粹是空话。我们这些吃法律饭的把一片真空涂上五额六色,便宣称已经筑起了城墙。当我们象达盖索一样为国王大唱颂歌时,表面上好象有人相信我们。诺,就在你左肩后面有一本霍尔的著作。你把它拿下来,翻到第一百二十七页,我相信就在这一页上有这么一段话:
一个国家可通过各种手段获得领土,如:主动采取单方而的行动;通过占领;由另一国家、团体或个人割让:通过赠予,通过长期使用而获得所占权;或因自然界的作用而面积扩大……
“我是凭记忆背出来的。雷伯,你听见这句了吗:‘主动采取单方面的行动……’这不是盗窃、掠夺和武力征服又是什么?同样,所谓法统、主权以及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这种居心险恶的闹剧,无非都是些色彩,用于粉刷战争、强权统治、不平等条约或作为搞平衡的结果而订立的条约(缔约双方不是彼此心存疑惧,就是斗得两败俱伤)。英法两国疯狂对抗的结果诞生了比利时,而英法自身也是不断侵略的绍果。非洲国家实际上是一块块被任意切割的土地,如果这种国界的划分与民族分布相符,那纯粹是偶然的巧合。南美、中美甚至北美的情况又怎样呢?征服了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后代,如果在阿拉莫堡一役之后没有被开拓了美国的英国人后代打败,情况又会怎样呢?若是没有沙俄帝国,苏联今天又是什么光景?那些俄国人把他们的大爪子从波罗的海和乌克兰一直伸到日本、蒙古、阿富汗和中国的地域,且不谈三十年前被他们兴高采烈地消灭了的哈萨克人,更不谈目前为他们亢当廓尔喀兵和塞内加尔士兵的黑皮肤古巴人。土耳其人征服过辽阔的中亚草原,曾一度饮马地中海,他们用我们对付印第安人的手段解决了亚美尼亚人问题,试问,土耳其人哪来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占领考究竟要过多久才能成为土著?我在墨西哥、阿尔及利亚、越南遇到过不少人对于那里成为殖民地感到愤慨。可是,墨西哥的冈萨雷斯们自己就是直接来自西班牙卡斯蒂利亚或阿拉贡的移民。同样,提济乌祖的穆罕默德们从阿拉伯半岛来到那里,为的是凭借大棒迫使先于他们居住在那里的柏柏尔人改宗。而柏柏尔人自己身上也有那么一点儿西哥德人或只有真主知道的什么血统。阮某某在湄公河三角洲也曾得意忘形地把早先住在那见的占族人和其他高棉人踩在脚下。我可以一直不停地说下去。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太可笑了!这方而的例子还能举出成千上万。”
“nen jetez p1us,la cour est pleine,(注:够了,不要再讲了)”雷伯说了一句法国话。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