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第42章


“这并不是我要你走的道理,”莫里斯答道。
“那又是为什么呢?”伙计臊红着脸问。
“你心里有数,”掌柜眼望着地下说。
“莫里斯,”弗兰克逼到最后,痛苦地说,“我有一点要紧事想告诉你。我早就想告诉你,就是鼓不起勇气来。莫里斯,别责备我过去做过的事,因为我如今改过自新了。那天晚上来抢你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我。我向上帝发誓,当时我一走进来就不想干,可就是脱不了身。这事情我曾经想告诉你过——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首先回到这儿来的,而且我一有机会,立即把分到的钱放回出纳机里——可就是没有胆量说出来。我不敢正面看你,就是眼前我在对你说着,也觉得恶心。我所以把这桩事告诉你,好让你明白,我为了过去干过的事受着多大的罪。我非常难过,你头上还受了伤——尽管不是我打的。有一点你一定要明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可能你看我还是老样子,但是只要你能看出我内心的变化,你就会知道我改过了。现在你可以信任我,我敢起誓;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求你让我留下来帮助你。”
说完这番话,伙计感到一阵异乎寻常的舒畅——就象满树的鸟儿一下子欢鸣起来。但是,莫里斯带着阴沉的眼神说,“这我早知道了,你没告诉我什么新鲜事儿。”鸟儿的欢唱顿时俏无声息。
伙计痛苦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躺在楼上床上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打伤了我,于是我记起……”
“但是我没打你,”伙计情绪激动得打断对方的话。“我是给你水喝的那个人,记得吗?”
“我记得。我认得你的手,我认得你的眼睛。刑警把那个并没抢过我的强盗带到这儿来那天,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干过坏事。后来,那次我在过道门后,看你偷了我一块钱放进口袋里去,当时我想起来,我以前在哪儿看到过你,可是就说不出在哪儿。我煤气中毒那天,你救了我,当时我差一点认出你来了。以后我躺在床上,想来想去都是些烦恼事情和我在这铺子里浪费了的一生。我记起来你第一次到这儿,我们两人就坐在这张桌子边,你告诉我,你这一辈子老做错事情。我一想到这点,就对自己说,‘弗兰克就是那个抢过我的人。’”
“莫里斯,”弗兰克嗓子嘶哑地说,“我对不起你。”
莫里斯懊丧得话也讲不出来。他怜悯伙计,但不希望身边留一个坦白认罪的罪犯。就算他悔改了,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呢?多一张嘴吃饭,多一双眼睛盯视死神吗?
“你对海伦讲过我干的事情没有?”弗兰克叹息着说。
“海伦根本不关心你。”
“给我一次最后的机会吧,莫里斯,”伙计哀求。
“打我头的那个反犹家伙是谁?”
“沃德·米诺格,”弗兰克过了一分钟才说,“他现在病了。”
“唉,”莫里斯叹了口气,“他父亲真不幸。”
“我们本来打算抢的是卡普,不是你。请你让我再留一个月吧,伙食费和房租都由我自己来付。”
“要是我不给你钱,你拿什么来付——用我欠的债来付吗?”
“我找到了一份小差使,晚上这儿铺子关门以后去干的。挣几块钱。”
“不行,”掌柜说。
“莫里斯,我在这儿帮忙,你用得着的。你不知道情况有多糟。”
可是掌柜早铁了心不要这个伙计,决不愿让他留下。
弗兰克挂好围裙,离开杂货铺。随后,他买了一只小提箱,把不多的几样东西收拾好,再把尼克的收音机还掉,向泰锡告别。
“那你现在上哪儿去呢,弗兰克?”
“我说不上来。”
“还会回来吗?”
“也难说。替我向尼克道别。”
弗兰克临走前写了个条子给海伦,再一次说他干了对不起她的事,感到后悔。他在条子上写道,她是他生平碰到过的最好的姑娘。是他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海伦看着条子,哭了起来,但是根本不想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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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22
莫里斯虽然很喜欢弗兰克在铺子里作的种种改进,但是一下就看出,这些改进对买卖丝毫没起作用。买卖惨极了。弗兰克一走,收入减少到无可再少的地步,比上星期还少十元,真是可怕。他原想,他已经看到过铺子最不景气的情况,可是现在这样的不景气,使他差一点昏过去。
一个星期天晚上,在不生炉子的后间里,一家人穿了大衣蜷缩着。“我们怎么办呢?”他绝望地问他妻子和女儿。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艾达说,“马上拍卖吧!”
“就是要脱手,最好还是卖出去,”莫里斯争辩道。“如果我们卖掉铺子,还可以在房子上捞回一点。那样,我可以还清债,也许还能剩个一两千块钱。要是拿去拍卖,房子怎么卖出去呢?”
“就是我们想卖掉铺子,谁会买呢?”艾达顶了他一句。
“我们不宣告破产,能把铺子拍卖吗?”海伦问。
“拍卖的话,我们一个钱到不了手。而东西卖完以后,铺子空着等人来租,房子就没人买了。这一带已经有两家铺子在召租。批发商一听说我要拍卖,他们就会来逼债,逼得我宣告破产,把我的房子也拿走。要是把铺子盘出去,那么我们的房子还可能价钱卖得好一点。”
“没有人会买的,”艾达说。“该卖的时候,我叫你卖过,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就算你把房子和店铺都卖掉了,”海伦问,“以后你怎么办呢?”
“也许我能找到个糖果店之类的小买卖。要是我能找到合伙的人,我们可以到好一点的地区去另开家新铺子。”
艾达唉声叹气地说,“卖分把钱的糖果,我才不干。合伙买卖,我们也有过经验。那个合伙人真该死!”
“你不可以去找个活干吗?”海伦问。
“我这样的年纪,谁会给我活干?”莫里斯说。
“同行中你还有些熟人,”她答道。“说不定有人能替你在超级市场找到一份出纳的差使。”
“你父亲腿上静脉曲张,难道你要让他成天站着?”
“总比坐在一家空铺子的冷冰冰的后间里强些。”
“真的,我们怎么办好呢?”莫里斯问,但谁也不答腔。
到了楼上,艾达对海伦说,如果她结了婚,情况会好些。
“我该嫁给谁呢,妈妈?”
“路易斯·卡普,”艾达说。
第二天黄昏,艾达趁卡普一个人在酒店里的时候去找他,把他们家的难处告诉他。酒店老板从牙缝里吹了声口哨。
艾达说,“你记得去年十一月里你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个叫作波多尔斯基的人,一个有兴趣经营杂货买卖的难民吗?”
“记得。他说他要来看看,可是他得了感冒,肺不大好。”
“他在别地方买了没有?”
“还没有,”卡普存着戒心说。
“他还想买吗?”
“也许。可是象你们家那样的铺子,我怎么能介绍给他呢?”
“不用你替铺子说好话,只要对他说价钱便宜。两千块现钱,如今莫里斯就肯卖了。假如他连房子也要,我们开给他的价钱也不会贵的。他年纪还轻,会把买卖搞好,准能和那两个挪威人竞争一下。”
“等我哪天打个电话给他,”卡普说。他漫不经心地问到海伦。她一定快要结婚了吧?
艾达就是希望他提这件事。“告诉路易斯,别不好意思。海伦怪寂寞的,希望有人陪她出去走走。”
卡普用拳捂着嘴咳了一下。“我没再看到你们的伙计。这是怎么回事?”他说话口气随随便便,迈步却很谨慎,因为他知道自己举足轻重。
“弗兰克不再替我们干了。”艾达郑重其事地说。“莫里斯要他离开,上星期就走了。”
卡普扬了扬他的一对浓眉,慢腾腾地说,“我说不定可以打个电话给波多尔斯基,让他明天晚上来一下。白天他要工作的。”
“最好早上来,那时候莫里斯还有几个主顾上门。”
“那我就叫他星期三上午来,”卡普说。
后来,他把艾达提到海伦的话告诉了路易斯,可是路易斯从正在剪的指甲上抬起头来说,她不是他要的那一类姑娘。
“只要你口袋里有钱,任何女人都能成为你要的那一类,”卡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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