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获》第101章

至于纪爷这个话事人，逐渐趋向于真正的名存实亡。
张志明的败落，越发让纪爷对黎烬心悸。他不甘心将信义社交给任何人，哪怕是他亲手栽培的黎烬，他都舍唔得。但也因为张志明，纪爷惊喜地发现了另一个可以与黎烬制衡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眼前。
那个人，就是叶瑞忻。
黎烬遇见叶瑞忻的时候十来岁，但纪爷第一次见叶瑞忻已过不惑之年。不到廿岁的后生仔同一个中年人看到的东西根本就是两个样。
在黎烬眼里，叶瑞忻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细路仔（小孩）。但纪爷见到的是在叶瑞忻的文弱外表下，那颗比谁都要坚硬的心。
长相真是好紧要（很重要），叶瑞忻生得官仔骨骨，所以着校服站在那里一笑，就连水鬼这样的煞神都可以心软。
黎烬有眼界，重情义。水鬼够胆敢搏命，乔江有过人的执行力。
但叶瑞忻却是他们四个人里面心思最缜密，最狠心的一个。
那个时候纪爷就知，“心狠手辣”这个词迟早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他们四个人若拧成一根绳，谁都扯唔断。但如果叶瑞忻站在黎烬的对立面，这场戏，一定几得意（有意思）。
随着年龄的增长，纪爷逐渐在叶瑞忻看黎烬的眼里寻到了一丝不同的东西。不是一般对兄长的敬重，他的眼里有仰慕。
仰慕这个词好微妙，一不留心就变成了爱慕。
而爱，最容易离间，最容易生恨。
头先纪爷还不敢确信叶瑞忻够唔够格同黎烬争，但这个疑惑好快在张志明的那件事里被证明。
虽然最后黎烬发现了叶瑞忻是幕后的指使者，但可以如此利用张志明，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毒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以让黎烬动用了江口同警方的关系来逼他现身。
叶瑞忻够格！
所以，在叶瑞忻与黎烬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第一时间。纪爷打了一通电话给叶瑞忻。叶瑞忻是不是真心帮自己唔紧要，纪爷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制衡黎烬的人。
雷霆行动，叶瑞忻对黎烬的利用，对郁飞的诬陷与伤害，足以让他们反目，而黎烬的那一枪是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枪证明了叶瑞忻输给了郁飞。以叶瑞忻心比天高的气焰，他怎么可能低头，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输了？
他要赢，他会用更加偏激的方式来让黎烬看到他的存在。
任他们明争暗斗。信义社，甚至整条黑路的血雨腥风即将卷土重来。然后在最尾，纪爷将不伤一兵一卒，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时刻关注着他们动态的除了纪天这个话事人之外，还有警方。
郁飞在休假的这段时间里B组有了新的督查。李永年再升一级，调职到了内部调查科。郁飞复职之后坐了李永年的位，作为警司管辖西区整个O纪。A，B两组人都听他的调配。
警署终究是男人多，不似女人那样八卦。
当日的案件和庭审时的绯闻在时间的流逝里度过了发酵期。所以当郁飞穿着警司制服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整个警署的氛围要比之前想象得好几多。
毕竟新警司的能力同功勋比流言蜚语更让人有目共睹。
会议室里，两组人员已经集合完毕。郁飞还没有到场，警队有时同菜市场差唔多，有点本事的警员都有几个“针”，道上的消息真真假假都会传到警方的耳朵里。
（针，线人的另一种说法。）
就如同现在，黎烬同叶瑞忻当日的持枪而立的事在西区的警署已经不再是秘密。各种猜测此起彼伏，甚至感叹人心不古，亲兄弟都有反目的一日。
一般警员都知的事，郁飞怎么可能不知。
郁飞将手里的文件袋在门框上敲了敲，会议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他的脾气恐怕整个警界都知，现在一身白色警司制服，让人多了分敬畏。大家立刻收声，起身齐声道：
“Morning　sir！”
“Morning！”郁飞应道。
待一众人重新坐低，郁飞开口道：
“相信大家都收到风，下个月15号龙溪湾重新选坐馆。自从迈森出事之后，张志明做过一月的大佬，随后便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龙溪湾的毒品生意为一直是信义社重要的经济来源，如今龙溪湾坐馆落空，对信义社的影响好大。我相信今次坐馆无论是谁，一定会继续贩毒，变本加厉。”
郁飞的话讲完，底下便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真是麻烦！几难太平几个月，现在又要来惹事！”
“我估这件事都唔会简单，现在只是开始。来年还要选话事人，唔知会唔会有人同黎烬抢那个位。有好戏看咯！”
“从今晚开始，取消所有休假。突击临检信义社所有的夜场。除此之外，时刻关注东朝会的动向。”
郁飞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心情都low到爆。虽然唔敢发声，但一个多月的假期都取消，面上多少不好看。
“我都会一起开O。T。，散会，大家做事！”显然，郁飞并不在意。
“Yes，sir！”
散会后，郁飞回到了办公室。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字——黎烬。
这两个字传入的耳中，心底被掀起的波澜要比想象得大。
其他人可能估唔到黎烬同叶瑞忻为什么反目，但郁飞知。
黎烬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他知自己并没背叛他。。。。。。
只是，郁飞对这段被拉扯得支离破碎的感情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冀，也不曾为他们此刻的反目有丁点暗喜。
就算黎烬要动叶瑞忻，都与自己无关。
当他话唔信的时候，他话不相识的时候，就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曾经爱得太深，被掏空了的心要复原或许需要多些时间。至少现在，黎烬的名字依旧在郁飞的心里激起了满地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当晚，郁飞跟的是A组。B组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A组除了钱嘉乐还算了解之外，郁飞对其他组员并不算熟。
一晚，临检五个夜场。最后一个，是Kinx。
差佬今日唔安生，这个风早就传到了各个大佬的耳朵里。黎烬今晚特地留在了Kinx，或许，可以见到郁飞。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好。
大约到凌晨三点的时候，A组到了Kinx。
临检是例行公事，钱嘉乐亲力亲为，而郁飞站在大厅看着周围的行动。
郁飞之前就管辖这一区，酒吧里有人识他。新任警司亲自驾临，又同自己大佬有唔少恩怨，嘴边细细碎的马仔都有不少，那张口就连查身份证都唔停。
唔知何时，黎烬从二层慢步落楼。所有的人都不禁收声，眼定定地看着他走到郁飞的面前停下脚步。
黎烬在郁飞面前三尺的地方止步，不近不远。在黎烬一如往常的神色之下，是无人知晓的煎熬。
黎烬望着郁飞，不自觉地紧紧地握紧拳头。似乎唯有这样才可以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拥抱郁飞的冲动。
看到此刻的郁飞，黎烬从心底里开心。他终于又站在了自己眼前，没有隔着玻璃，没有一个球场的距离。他就触手可及的地方，同自己呼吸着同一寸空气。
郁飞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早已寻唔到当日庭上的奔溃破落。现在在他身上，更多的是初见时的影子。
高傲，清冷，脾气看起来唔太好，充满着距离感。
这是自己最初钟情的样，也是彼此最陌生的样。
“好久不见。”黎烬望着郁飞平静地说道。
郁飞没有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龙溪湾要选坐馆，我知都让你们四四份份（安安份份）唔可能。但希望黎生可以审时度势，适合而止。唔是（不然）至多我的同僚辛苦点，日日来行一趟。到时酒吧没人帮衬（光顾），黎生没钱赚。我念大家都唔想。”
黎烬听着郁飞的话，只能用“官方”两个字来形容。郁飞讲话的措辞与语气，同他的身份无比贴切。
他不再是管理这一区的总督察，讲话不给任何人面。
他是警司，代表这一区最高话语权的警司。警司讲话，就应该是这个样。
而那声“黎生”，已经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黎烬没即刻答，他从袋里摸了支烟。点上，深吸一口。
黎烬的眼依旧望着郁飞，一刻都未离开过。烟雾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伴随着一个字：“好。”
短短的一个字，里面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只有彼此可以感受到的，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一秒的沉默，仿若一个世纪般漫长。
“Sir，没发现。”
直到钱嘉乐走到郁飞面前说了这句话，